清晨, 小北又过来敲宋婉婉的家门。
不一会, 刘青清就来开了门,看到门外的男孩,脸色变了一下, 刚准备是不是让他走,楼梯上传来陈晓意的声音:“让他进来!”
小北走进来, 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穿着黑色衬衣的陈晓意, 又看了看态度明显和前天不同的刘青清, 怎么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
“成静北!成家的儿子!”陈晓意看着他,上次他们两个没有说过话,这次却无需他自我介绍, 人家就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成静北暗暗心惊, 这男人来了才两天,就查到了自己的底细, 因为在国外读书, 家里人一直交代他,不要提家里的背景,害怕有心人对他不利。所以大家就算知道他叫成静北,可没有人能知道他是成家的儿子。
客厅里响起手机声,刘青清接了电话, 说了两句,走过来把电话递给陈晓意,陈晓意伸手接过电话, 放到耳边:“你在哪儿?”
陈晓意转身间,成静北看到他后腰偏右侧的位置,露出一扎长,鲜艳的红锦缎,男人黑色的西裤,黑色的衬衫,腰间有这样一点颜色,竟然说不出的好看,更多的是,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是自己很隐秘的关系偷偷露出的端倪,那是很符号化的一样东西,看到一个男人身上有这东西,第一种感觉是:这个男人已经有主了!
这是和男人已婚,手上戴上戒指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这种东西,说实在的,有些土气,但是偏偏就是这份土气,滋生出一股子娇宠、纵容的味道,这样的男人,得多宠一个女人,才能允许那个女人在自己身上系上这样的东西。
当然成静北知道这是出自宋婉婉的手笔,成静北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后院一片荒凉,讲着电话的男子,他的身材很好,后腰上露出的红色,直白的告诉每一个人,他才二十四岁,年轻!他看上去一无所缺,还有一个宋婉婉那样的女孩爱着他……
成静北第一次感慨,老天爷真他妈的不公平!
“好,我过去你那儿。”陈晓意的电话说的很简短,他挂上电话,转回头来看到成静北,陈晓意的眉梢浮上不耐,他对刘青清招招手:“你把婉婉的护照给他,让他带回去就行。”
说完,陈晓意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刘青清走到旁边桌子那里,拿出一个公文袋:“这里面是我们家小姐的护照,你带给她,她那个人,没护照在身边,睡不踏实。”成静北木讷的接过东西:“什么意思?”
刘青清点了点他手里的公文袋:“宋小姐,现在在你们家,你回去就能看到她了。”
成静北站在关上的门外,许久,才转身赶紧给家里打电话,随后订回家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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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婉坐在窗前,又过了一天,她竟然真的不觉得生气了。
也许,那些激烈的情绪,在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早就一次一次的磨灭掉了吧。
一辈子的小心谨慎,从小和何轩他们一起长大,步步为营。
就是不想有一天被迫过上这样的生活。
但原来,一个人再强,也强不过命运。
成静东推开书房门走进来,看宋婉婉又坐在那里。
眼中微不可见的拂过一丝怒气。
宋婉婉听到门响,连头都懒得回。
她就这么不愿意?
多少人打破头想嫁进他们家,这个女孩真是不识好歹,成静东有些恼火。
他坐在宋婉婉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
她现在对他,连情绪都欠奉,成静东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那样招人喜欢的样子。
那种清亮甜美的笑容,可以令每一个看到的人烦恼尽消。
第二次见她,更是惊心,因为他们相遇在那么美丽的地方。
那天,她独自坐在餐厅里,看着别的情侣,眼中情绪翻飞,整个人都是鲜活的,而现在的她,比那时更漂亮,却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洋娃娃。成静东只觉得一阵气闷。但现在让他放手,已经绝对不可能了。
“如果你不想现在办仪式,我们就慢慢准备好了。”他终究还是妥协了,实在不舍得逼她。反正也已经领了结婚证,她已经是他法律上承认的妻子。
宋婉婉只是一味的望着窗外,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在发呆。连他的话,也好似没有听到。
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就是这种感觉吧,如同独自漂泊在大海上,找不到海岸线的迷茫。
“成静东”房间里响起宋婉婉的声音:“你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宋婉婉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个男人真的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了。
成静东走过来,想了想,坐到宋婉婉身后,试探着搂上她,在宋婉婉耳边轻声说道:“我真的喜欢你,毕竟,咱们三次的见面都非比寻常,相忘也忘不掉。”
“那你爱我吗?”
“当然。”成静东诧异宋婉婉会有这样的疑问,如果他不爱她,为什么会总也忘不了她。
“不是,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两个这样,就是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宋婉婉平淡但肯定的语气,轻易的就掀起了成静东的火气。
但宋婉婉尤觉得不够:“如果我不爱你,不和你办仪式,你是准备收拾我爸爸,还是打击我妈妈和许叔叔?”
成静东忍不住高声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宋婉婉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实话,我都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成静东:“……”
宋婉婉令人抓狂的本事成静东是第一次见识,他把衬衫的风纪扣解开,觉得有些气闷,看着宋婉婉想生气又生不起来,他找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和时间才找到她,他娶她,不是为了和她斗气的,他真的想和她好好的过日子。
“这样吧,我明天要下部队,最近有场演习,你慢慢挑日子,这些事情我都听你的好吧?”
“演习?”这东西离宋婉婉太遥远了。
成静东以为她有兴趣,提到部队,脸上立刻带上一抹骄傲,赶忙和宋婉婉说起部队上的事情,宋婉婉安静的听着,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筋出了问题,为什么她听他说话,接收到的讯息会是这样:#¥%&%¥%&
她忽然想到,无论陈晓意说什么,她都喜欢听,他说的事,她也有兴趣听,他们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就算是她说着再傻气的话,他也能跟上她,逗她笑……他总是叫她,宋小姐,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他那么好,眼里除了她,谁都看不到……
“婉婉,婉婉……”成静东晃着她,把宋婉婉拉回了枯燥的现实:“你哭什么?”成静东在她的脸上,有些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
宋婉婉烦躁的打掉他的手,心中却更觉得绝望。
成静东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想发火,还是忍了下来:“你要愿意,也是时候请你父母过来了,今天晚上,你和我回去见我父亲,他要见你。”
“我今天晚上会生病。”宋婉婉平淡道。
什么叫——会生病?生病还可以预测?成静东想明白了宋婉婉的意思,气的手指隔空点、点、点了宋婉婉好几下,终是忍不住过去打开门,准备扬长而去。
但宋婉婉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你如果一定要娶我,我以后也会天天生病。”
“哐当”一声,门被甩上!宋婉婉面无表情的看着门的方向,反正他不会放她,她已经什么都没了,她怕什么?
她低头搓着自己的手指,——她才不会轻易生病呢,以后还要多吃饭,身体好,和有权人斗,首先要比他活的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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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静北回家的时候是傍晚,正好碰见了自己的父亲。
“爸,那个叫宋婉婉的女孩是我朋友。”成静北开门见山。
成思国坐在书桌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脸上很高兴,还是忍不住训斥道:“你这时候不在学校好好上课,跑回来干什么?”
成静北着急宋婉婉的下落,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妈妈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还直说让他不要管:“爸,还不是因为我哥抓了我朋友。宋婉婉是个好女孩,你别让我哥难为她。”
“难为?”成思国笑起来:“她以后是你嫂子了。”
成静北懵了:“什么嫂子?”人家明明有男朋友的,还是那样一个男人。
“你哥哥要娶她,是我的意思。”成思国端起桌上的茶杯,掀盖喝了一口:“你说她是你朋友?那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就是普通的学生呀。”当然这是以前的了解,现在他已经不这样想了。但不肯定的事情,成静北当然不会随便说。
“学生?”成思国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随手在桌上抽了份文件扔给成静北。
成静北看了文件,足足楞了好几分钟,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就算是这样,我哥也没必要一定要娶她呀。”
“你以前还小,喜欢玩,一年买两辆车,我都顺着你,家里的事,都在你哥哥身上压着,但这些,都不是我一定要你哥哥娶她的原因。”成思国放下茶杯:“她和老何家的外孙走的很近,如果你哥哥不娶她,让她嫁进那个姓许的小子,是绝对不行的。你不懂,就快要换届了。不能让这样的女孩成为何家的助力。”
成静北没什么政治敏感度,想了一下才明白,但是,他紧接着又想到宋婉婉提到自己男朋友时的样子,继续不死心的辩道:“那我哥哥也能找到家世比她更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娶她?”
看自己的儿子一再的打压自己看中的儿媳妇,成思国反而有些不高兴:“她有什么不好,一年前,她就是你哥哥的人了,她被别人在饭店的茶水里面下了药,你哥哥救过她。”
成思国是老派思想,看人的角度比较传统:“我觉得这个女孩挺好,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子孙,现在有家世的女孩,很少有这么懂事上进的,她虽然家世差了些……”成思国站起来,随手拿着旁边的拐杖在刚刚那份文件上点了几下:“联姻,除了联家世,更重要也看人。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一个人做过的事情,就是自己最好的注解。”拐杖头敲在桌子上,“咚咚”的声响:“这样的女孩,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
成静北的目光又回到桌上的那叠资料,敞开的资料夹,他正正可以看到刚刚看到的几行:
宋婉婉:十六岁赴英留学,是二十七家慈善机构的赞助人或名誉主席。
名下的公司:orient first capital【东方第一资本】实业公司,成立于一九九八年。四年间,该公司共慷慨捐赠各大慈善机构二点五九亿英镑。其中多数以私人名义捐赠国内。
该公司名下现有不动产约合三十亿英镑。
员工以及接触过的人,对她的一致评价:此人品行端方,个人的行为操守堪称表率!
成静北翻到第二页:对冲基金市场不败战绩,从一九九七年至今,但凡她亲自操作,每周可以保持百分之二十的增长……
成静北合上资料……渐渐明白了,这样的人,难怪他的父亲会喜欢,一个一心专注慈善事业的妻子,这样庞大的捐赠额,如果宣扬开,会取得任何好家世的联姻对象,也无法带来的正面效应。
慈善这个东西,现在对于大家还是奢侈的东西,成静北知道,英国各类型的慈善机构,商铺上千间,运作的已经相当成熟,但对于国内的人来说,宋婉婉付出的庞大捐赠额,已经足够帮她赢得一张挤入“上流社会”的入场卷了。
只是,这样的妻子,他哥哥想要,可是,人家未必想做他们家的人,一个这么慷慨的人,怎么会贪图富贵想要嫁给他们家,如果想嫁给他哥哥,又为什么会躲在小城里那么久。
成静北想了一下他见过的那个男子,他敢肯定——宋婉婉一定不会愿意!
成静北摸着白纸上的铅字,深深的为宋婉婉担忧起来:
一个人没有值得称道的家世,却这么能圈钱,这就是怀璧其罪!偏偏,她还和何家有着关系,何家这几年,已经是他父亲的政敌了。这样的人,她还怎么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