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世家妇 > 68、第 68 章全文阅读

齐太太一头一脸又是汗又是泪, 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 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赵思贤,她更是万念俱灰地倒在地上。赵思贤双眉紧紧皱着,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胆大包天到冒用京城王府的名义。

赵思贤只看了齐太太一眼就伸手拍着婉潞的肩:“娘子, 辛苦你了。”婉潞今日说的话有些多,确实有些累了, 坐下来用手揉着额头:“话说到这里,还是先去把那个冒名的人找到才是, 况且, ”婉潞瞧着瘫坐在地上只是低声哭泣的齐太太,心里的厌恶之意更深,但这事终究是齐家家事, 如何处置还要齐老爷来定下, 还有齐姑娘的婚事。

婉潞就算想把眼前的齐太太千刀万剐,也知道出了这样事情, 总是对齐家上下名声有碍的, 只得长长叹了口气。赵思贤听到她的叹息声,心里想的和她想的也差不多,指着齐太太道:“那个冒名的人在哪里?”齐太太除了哭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赵思贤瞧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满是愤怒和怨恨,转身出去命人寻齐老爷来。

婉潞唤进齐太太的丫鬟来,齐太太的丫鬟一走进来见自己主母哭倒在地,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婉潞只是吩咐她把齐太太扶起,好生安慰着,千万别寻短见。丫鬟虽然摸不到头脑,知县奶奶吩咐着,也只有照办。

婉潞瞧着齐太太虽然哭的伤心,但一双眼依旧四处转动,这样女子定是不会寻短见的,想来也是,既做了这种黑心肠的事,定是没什么廉耻的人,又怎会和常人一样呢?婉潞对她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甩手转身走出屋子去寻齐姑娘。

齐姑娘坐在亭子里,眼前的花红柳绿似乎和她全无关系,低垂着头,眼里似乎还有泪,风吹过她的身边,吹起她穿着的月白色裙的裙边,更加显得娇弱,这样美好的女子,是要怎样的黑心肠,才能处心积虑把她推进火炕?

婉潞心里叹息,齐姑娘已经听见她的脚步声,站起身时轻轻擦了擦眼下的泪水,仿佛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奶奶,我想好了,和鲁家的婚事本是当日娘在时定的,我这就回去和爹说,绝不和鲁家退婚,他若执意要退,我只好去庙里做姑子去。”

说完这话,齐姑娘脸上的凄然之色已经全都扫掉,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婉潞倒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站在那里轻声问道:“齐姑娘,你主意定了极好,只是已经闹过一次退亲,鲁家心里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你嫁进去婆婆不说,丈夫先就有了隔阂,这你想过吗?”

齐姑娘的眼皮眨一眨,眼里又有了泪:“奶奶,我自然想过了,只是为人子女的,既得了父母的好处,自然也要受了父母的不好处,难道事事都要想着让父母把事情全都做好,这样日后怎么当家主事?”

婉潞微微一低头,既能说出这样话,日后的路就不怕了。此时已经近晚,夕阳西下,齐姑娘说出这话之后过了会儿似乎才想到该回家了:“奶奶,天色已近晚,我就先告辞了。”

婉潞拉住她的手,把方才的话简略说出,齐姑娘一张脸在听到王府长史是假的时候已经变的煞白,等再听到这事只怕是齐太太在后面搞的鬼的时候那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只说出一句:“我不晓得是我真的命苦还是人心太险恶,我自认对她礼数上没有半点不到处,她怎能如此对我?”

婉潞轻拍着她的背,等哭了会齐姑娘才抬起头来,咬牙道:“她在哪里,我要去问问她。”婉潞拉着她坐下:“这事闹大了对你名声也有碍,鲁家既已告了,知县的意思,这门亲还是不退,先办了那个假冒的长史,至于别的,都是家事。”

这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齐姑娘虽然心里也想把齐太太给撕碎了,可是唯今只有如此,不然又能如何?

婉潞安慰定了她,回到房里齐太太已经收拾整齐坐在那,齐姑娘瞧见她,紧紧咬了咬下唇,上前胡乱行了一礼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秋烟进来回道:“奶奶,爷说今儿有公事,晚饭不进来吃了,请您招待好齐太太她们,爷还说,让备一桌饭送出去,爷要陪客呢。”

婉潞应了,让秋烟去吩咐厨房,顺便传晚饭出来。晚饭齐齐整整摆了上来,齐太太只是不动筷子,婉潞布一布菜,笑着道:“我是京里口味,和江南清淡口味不一样,只怕你吃不惯。”齐太太拿起筷子蘸了蘸,什么都没吃到就放下筷子,瞧着婉潞不说话。

这餐饭,只有婉潞吃了点东西,齐家两人不过胡乱吃了点,吃完饭丫鬟收了饭桌送上茶来。齐太太不晓得婉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在这里等着,婉潞和齐姑娘顺口瞎聊,不外就是这金陵的风光,还有这一路上见过哪些好风光。

婉潞在说,齐姑娘在听,听完齐姑娘才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出去走走。”婉潞拍一拍她的手,轻声笑道:“等你出了阁,丈夫考了功名,自然可以出去。”

齐姑娘听的脸上微微一红,齐太太更是如坐针毡,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除了狠狠瞪着婉潞外,没有别的主意。

一直说到三更时候,外面才有人来报,齐老爷派人来接齐太太她们,婉潞这才起身挽了齐姑娘的手送她们出去,嘴里还在念着要齐姑娘没事时候就过来的话,对齐太太可是一个字都不理。

送到二门,见齐家来接的人把她们带走,婉潞这才回到屋里。等人走了婉潞才觉得身上又累又乏,打个哈欠扶了秋烟的肩进去,见智哥儿的房里灯是暗的,今儿忙了这一日,连儿子都没好好抱抱,好在他也乖,奶妈抱着也不嚷着来找自己。

赵思贤已经回到屋里,脱了官服穿着便装,却还在灯下写着什么。婉潞示意秋烟先下去歇着,自己悄悄走到他面前用手一抽笔:“我瞧瞧知县老爷在写什么。”

赵思贤脸上也满是疲倦,用手轻轻敲着额头:“真没见过这样嘴硬的凶徒,口口声声他确是郡王府的长史,只是事情机密才不没到官府,我差点就要动刑,但是这样光棍也不怕动刑,最后还是把大姐姐抬出来他才闭了嘴。”

婉潞给丈夫轻轻敲着背,赵思贤闭着眼睛享受着,过了会儿才说:“我和齐老爷说过了,他一直只说不相信,直到听到那假冒的长史说出的时候才信了,只是这总是他家家事,也不晓得回去后会怎样对待。”

家事?婉潞也跟着叹气,家事是最难处置的,齐老爷总不能为了这事休妻吧,休妻总要有理由,这本就是丑闻,使劲遮盖还来不及呢,哪有人会主动说出?

第二日赵思贤让婉潞备了酒,把齐老爷和鲁大爷都请在衙门里,齐老爷给女婿赔罪,鲁大爷当日告状时候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见岳父亲自递酒赔罪,口称糊涂的时候鲁大爷也急忙离席接酒,连称不敢。

喝了酒,道过谦,赵思贤见他们翁婿又满脸是笑,这才道:“姻缘本是天定,这有了波折成婚后才能一帆风顺,两位的状子既然撤了回去,我这个做知县的,到时就要讨一杯喜酒喝。”

说的齐老爷和鲁大爷都笑了,喝完酒,他们两家回家去商定吉期,鲁大爷还对齐老爷道:“岳父,等吉期定了,小婿母亲会亲自上门和岳母商议的。”

齐老爷的眉毛抖了抖,接着就道:“你岳母她昨儿发了急病,找了医生来问,说这病一个不行会传染家人,我昨儿连夜让人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养着了,现在府里的事情,我让你三姑母临时管着,一应嫁娶事情,就由她做主吧。”

鲁大爷应了,知道这三姑母是齐老爷的三妹妹,失了丈夫又没有儿女,被齐老爷接回家里养着,这三姑母为人平和,倒不似齐太太一样精明不肯吃亏,和她说这些,好过和齐太太打交道。

事情也就告一段路,假冒的长史被赵思贤吩咐单独关在一个房里,每日连放风都不让他出来。等接到思梅的信,说王府本没这个人,这样的人就该讨气绝,何必写信来问。

这也和了赵思贤的意思,给管牢房的人轻轻示意,到了第二日就有人来回,说那个单独的囚犯昨儿夜里突发急病死了。赵思贤让典史带着仵作去验了尸,证实确实是病死,也就批了口棺材,先放到城外义庄上,再贴出招尸亲的招子,等了半个来月,这样光棍自然没有人来认领,也就葬到乱葬岗上,了了一桩事情。

鲁大爷得了岳父的准信,事宜早不宜迟,回家择了日子,把喜期定在八月十八,这边递了喜期,那边也就应了,齐三姑太太忙着给侄女备办嫁妆。婉潞这边知道喜日子,也送去一对金钗添妆,约好等到喜日子那天要去喝杯喜酒,那场风波仿佛全不存在,远在庄上的齐太太也渐渐被人忘了她才是齐家的当家主母,所有的事离开了她,依旧这样井井有条地做着。

小董夫妻在七月边的时候终于赶了回来,婉潞虽挂念着淑娥,也知道山高路远,没有三四个月打不了来回,等见了春燕,见她肚子也是隆起,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几个月了,怎么路上知道消息也不转回来?倒显得我不会体恤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