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世家妇 > 126、产业全文阅读

叶氏虽出身忠远伯府, 父亲却是老忠远伯的庶子, 娶妻就分出来单过,家境不过温饱而已。当日定安侯府去求的本是忠远伯的女儿。忠远伯夫人膝下只有个嫡出的女儿和二老爷合适,虽没明说却有些嫌弃二老爷是庶子的身份, 但回绝定安侯府又有些舍不得,就在族里挑选。

见叶氏这个侄女年纪合适, 又因家境没有定亲,人看起来也是温柔大方, 就和定安侯府说不嫁女儿嫁侄女。这些事也是常有的, 定安侯府答应就把叶氏娶了过来。

虽有忠远伯府助了些银子,那嫁妆看在众人眼里也是不够厚的。叶氏嫁进来三十多年,头一次被人说自己当日嫁妆单薄, 再好的性子也不免要动一动气, 冷笑道:“四婶婶果然算的精,难怪成日都说自己忙, 原来不光是管着自己院里的事, 连别人家院里的事也要探过头来瞧瞧。”

四太太被叶氏出言讽刺,心中也怒起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二嫂你当日的嫁妆,全卖了也不够开得意楼?况且就二伯的身份地位,哪里能请来那些名厨,还不是要大伯出面?说的是二嫂嫁妆, 四侄子打点,背后还不是婆婆贴补,大伯帮忙, 这样的产业怎好算是二伯家的私产?”

四太太虽然尖酸,有些也是实情,月太君虽不心疼庶子却心疼孙子,当日四爷有主意要开酒楼的时候,月太君晓得叶氏手上没有钱,若从公中拿钱,到时分产也要扯。就自己拿出两千两,又让叶氏变了些嫁妆,对外说的全是叶氏嫁妆,这才开起得意楼。

平日生意,侯爷又多有帮衬,这得意楼才红红火火开起来。这事家里的人都知道,但月太君要贴补孙子,难道别人好说个不字?侯爷夫妇也早把得意楼视作二房私产,分家时候当然不算进去。

谁晓得四太太这个时候竟把底根说出,竟是为了这份产业不要脸面了。叶氏看着四太太,四太太眼神冰冷地瞧着她:“二嫂,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有脸说得意楼是你的私产?这么些年,得意楼的出息一直都没交到公中来,这七八年你一家从得意楼赚的也够多了,又买宅子又置地,真打量我们都是傻子?现在不过是让你把得意楼拿出来,又没让你把这些年吞的都吐出来,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夫人已经拍了桌子:“四婶婶,你够了没有?合着你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嫁的也是这样的人家,怎么说出的话全是那外面市井尖酸刻薄没见识的女人的话?得意楼的事情早有定论,你今儿还逼着二婶婶把得意楼拿出来,传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话?”

楚夫人历来都是和和气气,少有这样沉脸说事的。四太太一张脸顿时变的委屈:“大嫂,我这打算难道是为了我自家?还不是为的侯府,我难道能独占了得意楼不成?”

见四太太拉楚夫人做同盟,叶氏心里不由一惊,别的产业都可以不要,得意楼是怎么也不能吐出来的,刚要开口分辨楚夫人已经又道:“得意楼的事既有定论,这时再来说这个也太晚了,四婶婶,那日已经说过,你家是幼子,公婆生前也多有疼爱,就由你家先挑。横竖田地铺子下人都在这里。每家多少也是有份定的。”

四太太见得意楼到不了手,对别的产业顿时失了兴趣,手一摆就道:“大嫂你虽这样说,到时候还不是要他们男人家说了算,还是等他们男人家商量去。”楚夫人看向叶氏,叶氏此时已经想出法子,笑着道:“当日得意楼筹划之时,婆婆曾拿出两千两,后来生意好的时候也曾和婆婆说把银子还回去,婆婆说这是她给孙子的,谁也不许还也就耽搁到现在。四婶婶既提到这个,我就拿出两千两交给大嫂,我这边也不用分了,就你们两房分了。”

两千两虽然不少,但在四太太眼里也不过是极轻的,听到叶氏这样说又要反对,楚夫人已经抢先开口:“二婶婶做事果然妥当,我这房是长子,哪能占兄弟们的便宜,三叔叔那里想必也不要的,就全给了四婶婶家,此事也就到此,以后谁再提起得意楼是公产要分,谁就该烂了舌头。”

叶氏会意:“大嫂做事公平,等会儿我就命人把那两千两交到四婶婶房里。”四太太满心的反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怏怏闭口。

既然四太太不先挑,再说别的也就无益,楚夫人吩咐岚云把名册送去给侯爷,让他和二老爷他们商量着,等商量清楚,各家该分多少,再请二老太爷过来主持分产。

叶氏见这里没事,就先回房把那两千两银子兑给四太太。四太太虽然囊中多了两千两,但心里怎么满意,等叶氏一走就委屈地道:“大嫂,算起来我才是你嫡亲的妯娌,二嫂又隔了一层,怎么你全不帮我,只帮着二嫂?要照我说,大嫂你就该拿出大嫂的款儿,让二嫂把得意楼拿出来才是,父尚在子怎能有私产?”

见四太太还不依不饶?楚夫人冷冷看向她:“四婶婶,你这些年是怎么了?一味只求财,还父尚在子怎能有私产?你难道要把你的私房也要拿出来大家分分?”

四太太被楚夫人最后那句话弄的一愣,还当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把心腹家人派过去,每月从中扣一些银子出来,这么几年也攒了几千两银子,只是不好拿出来像心像意地花。没想到楚夫人话里竟是全知道,四太太脸不由涨红,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她满面潮红,楚夫人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也是为儿女,小七虽然出色,却被郡主管的死死,小八没娶,小九媳妇?”四太太对九奶奶如何,家里人都有眼睛看到的,楚夫人终不好说出来,微微摇头道:“四婶婶,你这些年的所为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一点像个世家主母了?就算为了以后日子一味把钱财看的重了,也不能那样刻薄。”

四太太的嘴抖了抖,然后才道:“大嫂,你也知道的,四老爷虽做个官,一年俸禄还不到三百两,都不够他自己花,等分了产,我那一大家子人,我此时不先抢了些,难道到时要全家挨饿不成?”

楚夫人哼了一声,四太太坐了回去,楚夫人又叹气:“你平日口口声声你的郡主儿媳,王妃女儿?四婶婶,你这样行为还不是给她们脸上抹黑?平日我总想着,我是当家的人,遮掩着也就过了,等一分了家,难道我还替你遮掩?到时你丢的虽是你自己的脸,却让整个赵家蒙羞。”

四太太被训的坐在那动也不动,楚夫人语气放缓一些:“你也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也当知道些轻重缓急,等分了产,再好好给小八寻门好亲事,也不要挑门第容貌,姑娘一定要能干,你也该好好歇歇了。”自从和王家的婚事不谐,四太太也给八爷寻过几门亲事,只是总过不了八爷那关,说的急了时八爷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再逼他他就去做和尚。

四太太被八爷吓到,想重新去寻王家说亲又怕被楚夫人她们笑话,顺着这话就道:“大嫂说的我记住了,只是小八你还要多劝劝他,现在连我这个当娘的说的话也不听,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真不想娶妻,那我可怎么办?”

说着四太太就掉泪,楚夫人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虽说媳妇伺候婆婆是应当的,但也没有婆婆总拿着媳妇作伐折磨媳妇的理,小八吃过苦,晓得些道理,也是怕到时候娶回媳妇来,你拿着当九奶奶样的,他护着媳妇是不孝,不护媳妇是对媳妇不义,你既心疼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做这两难之事?”

虽只有她们两个人,四太太却觉得被楚夫人把脸拿下来在地上踩一样,那泪早打湿了帕子。该说的都说了,怎么悟就由她去吧,彩云已经走进来:“太太,二太太派人来请四太太过去呢。”

就是要交那两千两银子的事了,四太太已经站起,楚夫人又说一句:“四婶婶,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你好好想想吧。”四太太站起时候还在哽咽,彩云虽奇怪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服侍着她出去,把她交给她的丫鬟往叶氏那里去了。

虽是分产是大事,但那是侯爷老弟兄们的事,婉潞只是照常理家。叶氏走后,四太太在楚夫人房里哭个不停的消息很快传到婉潞耳里,下人们都在那里猜测是不是分给四房的不够多,四太太这才哭个不停?不然怎么叶氏又兑了两千两银子给四房?

那些婉潞也只听过就算,只是等赵思贤来说分家这日自己夫妻也要在场,婉潞不由怔了怔:“这些事和我们做儿子儿媳的又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公婆们的事。”赵思贤按一下妻子的肩:“我也这样说,父亲却说我们是日后侯府的当家人,有些公产本就是我们该知道的,所以才让我们去。”

侯爷虽让人去请了三老爷,三老爷哪还理会赵家的产业,只说自己是被逐出之人,赵家分产和自己没有关系。

既得了三老爷的这话,本该四份分开的产业就分做了三份,侯爷和二老爷,四老爷兄弟们之间商量清楚,又回家和各自妻子商量,别人家怎么样不知道,只是那几日四太太的面上有些不好看,听下人们偷偷议论,说四老爷不肯先挑,说自己是弟弟怎好越过做哥哥的们去,侯爷怎么分就怎么定,并不敢争多竞少。

这话怎么中四太太的意,只是她再吵闹四老爷也不肯听,这产业也就各自肥瘦搭配分了开来,看起来总是一般。这里面的事做完了,挑了黄道吉日,请二老太爷过来支持分产。

这对赵家上下都是大事,那日下人们虽像平日一样做事,但总有些心里忐忑,最好就是留在侯府,然后就是被二老爷分走,最差就是被分到四房。有那侯府离不开的管家们是早晓得自己去处,也不管手下想些什么。

也有觉得不管分到哪房,自己也少不了那份月钱,再不成就寻摸着把自己赎出去,再去投别家就是。除掉这些,就是一批不晓得自己被分到哪里,是好是坏打听不出来的人,这些是最着急的,去问管家们,管家们是一个字也不肯吐,只说等名册出来,这事情也就清楚。

赵家大厅之上,二老太爷被请到最上面坐下,依次是侯爷二老爷四老爷坐在下方,他们的妻子也坐在那里,赵思贤夫妇是侯府未来继承人,也忝陪末座,却不好坐下,只是站在那里。

侯爷给二老太爷奉上茶就开口道:“今儿请二叔过来,为的就是分产一事,虽说合锅吃饭外人看起来热热闹闹,只是各自娶妻生子,人口众多,难免也要先把产业分开,也不失为一个清静之策。”

二老太爷把茶接过,看一眼只见他们三兄弟,不见三老爷,眉头皱起:“怎么不见三侄子?当日虽有些争执,大哥气急之下说要把他撵出去,后来他也为你母亲挣了诰命,你父亲去世,他也按制守孝,尽了人子之责,这分产怎能撇了他?”

四老爷已经开口:“二叔,不是侄子们没去请三哥,只是三哥说他早被侯府逐出,不再来分产。”二老太爷哦了一声,侯爷已经把三份契约拿出呈到二老太爷跟前:“三弟既不来,这产业也只有三下分开,并无半点不公,还请二叔过目。”

二老太爷还是没有去接契约,只是叹息:“大侄儿啊,你这事做的亏心啊。”亏心?那几日商量时候,侯爷和二老爷都不争多竞少,只让四老爷先挑,四老爷是听说了自己妻子的所为,怎肯先挑?弟兄们商量几天,你推我让,这才定出这份单子来,说亏心侯爷怎么肯认?

二老太爷已经看向另外两个侄子:“不光你哥哥亏心,你们也亏心啊。”这下二老爷弟兄不好再坐着了,都站起身跪下:“侄儿们有哪里不到处,还请二叔明示。”

二老太爷点点那契约:“虽说三侄儿说了不参加分产,但他还有个儿子,也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难道你们就撇开他自顾自分了吗?”

侯爷弟兄们对看一眼,侯爷已经点头:“二叔提醒的对,分产时候确是没把二侄子算进去,这是侄儿该死,这就把二侄儿该分得的写进去。”二老太爷还没点头,四太太已经开口:“二叔,侄媳还想请教二叔,这二侄儿参加分产,是该和我们平分呢,还是比我们几家少分?总也要二叔先拿出个章程来,才好去请二侄子过来。”

二老太爷眉头一皱,四老爷已经轻声对妻子道:“这事关你什么相干,你做女人的不过是过来听听罢了,哪有你出头的理?”四太太瞪丈夫一眼,脸色依旧恭敬:“二叔,难道侄媳说的不对吗?和我们平分了,那不就是欺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比我们几家分的少了,难免二侄子心里又有不平,总要二叔您先说话。”

四老爷这下是真的恼怒了,扯着妻子的衣角:“这事我们男人会拿主意,你好好回去坐着。”哪有进到口里的食再吐出来的道理?四太太还是站在那不动,二老太爷看向侯爷:“大侄儿,你是侯府当家人,这事该你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