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们联手也没关系。”
正当龙霁暗自头疼的时候, 玉鼎那边突然插了一句。
闻言，龙霁微微一怔, 而后又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能够被元始收为嫡传弟子，除了天赋必须是一等一的好之外, 脑子也必须拎得清。如今的形式如此晦涩又清晰，恐怕不止玉鼎，而是他所有的师兄弟都能够看出道教截教联手的趋势了吧。
垂下手拿了块糕点咬了口，龙霁一边鼓着脸颊咀嚼，一边放弃了部分礼仪有些含糊地说道。
“你说得没错——他们联手的话我们有不是没有胜算，全力相搏之下，我等最不济也有五成机率从大劫中胜出。”
没错, 就是胜出。
这次量劫虽然也是量劫, 但所有即将被卷入量劫的家伙都清楚：赤明劫与太苍劫上皇劫都不相同。赤明劫后会有成功者与失败者，而不可能像龙凤麒麟或者巫妖那样，总是让渔翁得利。
这方天地，总需要有大教去教化, 传播天道至理。
所谓大教, 只有圣尊才有资格去立。
同理，只要立教教主不殒落，大教就不会彻底覆亡。
而这次大劫是大教之劫，虽然西方那两位狡猾地把自己给摘吧了出去——当然，无论是龙霁还是玉鼎都有志一同地忽略了给那两位“狡猾”教主出主意叛教的是自家师尊的事实——但想也知道，道祖不会允许自己的嫡系被一网打尽。
所以龙霁敢断定，这次大劫的胜者, 必然是他们玄门三教之一。
只不过……
无论谁胜，都势必给佛宗留空子，让他们占次便宜就是了。
啊，他们要在外面打生打死的，西方佛宗却有机会在后面躺着收战果。果然无论怎么想龙霁都觉得有些不太开心呢。
一边咬着糕点，一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自家师弟兼好友：玉鼎面前，龙霁就会这样全无心防地露出自己最真实的状态。
要知道，龙霁长到现在，也就只对抚养他长大的师尊元始付出过这样全然的信任与依赖而已。
不过龙霁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太久。
他很快就说出了下一句话：“但是我还是不太想让道教跟截教联合得太顺利了……哈，如今大劫将至天机混沌，即使是圣尊也没有那么容易推衍天机，正好是我们搅混水的好时候不是么。”
“道教弟子并不易挑动。”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玉鼎很容易猜到了龙霁的想法。
虽然龙霁的想法很令神心动，但玉鼎仍旧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龙霁算计中的不足之处——道教的弟子，那可是修得无为忘情之道。想要将他们撩拨得记截教弟子的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嗤，就算是大师伯……也不是完全的木头啊。”
听了玉鼎的话，龙霁突然笑了起来。
嚼完了最后一块糕点，他抿了口麦酒压下糕点的清甜味道，脸颊上带着微醺的红晕，而后支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笑容显得有些狡黠。
“七师弟，你就看着吧。这事儿，交给师兄我跟大师兄了。”
“三师兄，恕我提醒你。大师兄……”还没答应你跟你一起坑道教截教的师兄弟呢。
“他会的。”
对于玉鼎的质疑，龙霁的回答颇为决绝。他放下了手，微抿起嘴唇：“大师兄啊……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合格的副教主。至少，比我合格。”
龙霁这话引来了玉鼎略带狐疑的目光。
阐教上下谁不知道他龙霁就是教主的脑残粉，师尊指东他绝不向西，师尊要他赶狗他绝对不抓鸡。要说广成子对阐教的忠诚超过龙霁，玉鼎是不太相信的。
那边的龙霁也知道玉鼎的想法。
他没有解释，却仍旧坚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广成子对阐教的忠诚的确大过龙霁，但是，他对师尊的爱戴却远不如龙霁。
微垂下眼眸，龙霁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心思想道：如果只能二选一，那么在有着无数门人教众的阐教与师尊之间选，他大概会坚定地选择后者。最多，因为玉鼎……迟疑那么一两秒。
事实证明，龙霁不仅敢想，行动力也是杠杠的。
而广成子管束自家师弟们与门人的根本原因一是元始的授意，二则也有不希望截教与道教联手对付阐教的思量在其中。所以，对于龙霁这被元始默许了的提议，广成子自然是与他一拍即合。
广成子与龙霁一个是阐教的副教主，一个是阐教武力值最高最受师尊宠爱的弟子。
有他们两个牵头，无论是带领普通弟子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所以在各自师尊的授意下互相接触的玄都跟多宝很快就发现了自家门人与师兄弟们的变化——
因为通天那近乎甩手掌柜一样的性格，多宝日常一贯是住在金鳌岛充当通天的贴身秘书的。
于是当多宝门下的两名入室弟子死于道教弟子手中的消息传递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己的居所里处理着一卷卷的案牍。
“白瑾！龙霁！”
消息入耳，一贯不喜欢用破坏东西出气的多宝当场就砸了自己手边的瓷杯。
阐教截教间的关系恶化到两教教主都能直接在紫霄宫门口大打出手，然后被一起关禁闭，多宝作为截教副教主怎么可能不对阐教那边的情况下功夫？
而且，因为截教教义的问题，这一教的弟子从骨子里就懂得去争抢对自己有利的一切。
多宝又可能可能例外？
于是，即便广成子与龙霁联手设计出来的局并没有漏出任何破绽给多宝去抓，却并不妨碍这位从不缺少斗争经验的截教副教主将重点怀疑、不，应该是唯一怀疑对象按在他们身上。
毕竟，除了广成子与龙霁之外，整个洪荒也再没有谁在想要挑拨道教截教之间关系的同时，拥有能够抹平所有痕迹的能力了。
或许……
这次动手的，还不止广成子与龙霁两个呢。
想到这里，多宝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头怒火强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不是在这里咒骂广成子与龙霁，而是——想办法将事情的后果压到最低！
想到这里，多宝出了殿门，找到两个门人交代了一下就准备出门。走到一半，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自家老师被关禁闭的宫殿，心下轻叹了一声。
有的时候，他真羡慕那阐教弟子。
他那二师伯虽然也经常出其不意做出一些令神为难的决定，却不会像他家师尊这样想出一出是一出，完全让他防不胜防。阐教的弟子，组织纪律性也不是截教能比的。
很多时候他的布局没有发挥作用不是被对手看破的，而是最后被自己人给打乱了。
不过，不管截教再怎么不好，师尊再怎么不靠谱，多宝也不会忘记当初是谁将自己从那充满了失败痛苦与杀戮的泥沼中带了出来。
想到这里，多宝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踏上了去面对玄都的路程。
**
时间拨回多宝接到通知之前。
玉虚宫正殿之中。
玄色广袖随着手臂挥动的动作，在视线中留下一道优雅弧线。
看着天际被彻底搅成了一锅粥后，一身懒散，不要说头发，就连衣服都完全没有穿好的琉璃躺回到云床之上，半睁着睡眼对座下的广成子与龙霁道。
“你们两个真当大劫到了，就没有圣尊能抓不到你们小尾巴了？竟然敢大咧咧地连最基本的搅乱天机的步骤都给省了……”
“此事，是我等考虑不周……请阁下责罚。”
跪在琉璃面前，不要说广成子了，就连龙霁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虽说琉璃是元始的恶尸，从某种层面上讲也是他们的师尊没错。但是琉璃那恶劣的性子与多变的处事作风，还是令他们感到亚历山大。
就像现在一样。
这位阁下在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跟你调笑的时候，眼里或许就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而且……
在请罚时下意识抬眸望向琉璃以表示自己诚意的龙霁，目光接触到琉璃身上那宽大得在这么一卧之间，领口就滑落下来的衣服。特别是当他看到琉璃那完全裸.露出来的精致锁骨与肩膀时，更是不由得眼角抽搐着收回了视线。
天哪，琉璃阁下，您能不能不要总是顶着跟师尊有九成相似的脸来做这种理论上只会出现在三师叔身上的事！
在心底默默捂住脸颊的龙霁重新低下头。
此时此刻，即使是从不质疑自家师尊任何决策的龙霁也不由得哀怨：他家师尊在禁闭之前，为什么不将本我清心留下来主持大局，而是……让这位完全不靠谱的琉璃阁下坐镇玉虚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