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的布局简单粗略, 房舍屋宇不如江府的多, 也不如方府的精致。乍看之下,倒有些年久失修的样子。
“吴将军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回来了,”吴夫人领着九卿和凌夫人走过一处角门, 进了一个空荡荡的花园,一边走一边向她们解释, “这么大的宅子平常只留下十几个仆从洒扫,难免有些照顾不过来……”她指了指远处坍塌了一块太湖石的假山, 话语中带着感慨, “这不,到处看着都是一付破败不堪的样子。”
正说着,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所倒座门里走出一个满头华发的年老妇人。老妇人手里挽着一个篮子, 上面用月白色的潞绸盖着, 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篮子里有什么宝贝似的。
九卿一眼就认出她来, 是那个给自己送请柬的嬷嬷。
嬷嬷抬头看见几人走过来, 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后眼里就泛出惊喜。她三步并作两步紧走到吴夫人跟前屈身拜了下去,“夫人。”随后眼睛就盯在九卿的脸上,苍老的脸上宛如菊花盛开一般,满满的都是笑意。
九卿跟她打招呼, “嬷嬷。”
嬷嬷这时才仿佛惊醒了一般,急忙给九卿蹲身行礼,“夫人, 您来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颤抖。
站在一旁的凌夫人奇怪地在九卿和那老嬷嬷的脸上瞄来瞄去地看了两眼。
吴夫人赶紧地给她们做介绍,“这是我的乳嬷嬷,姓黄……”又对黄嬷嬷介绍凌夫人,“这位是刑部右侍郎凌大人的夫人。”
黄嬷嬷便急忙给凌夫人见礼,“老奴见过凌夫人。”手中的篮子却一直小心翼翼地提着。
见吴夫人瞅向她手里捂着的篮子,她迟疑了一下,才道,“这是我让厨房给煮出来的火鸡蛋……”瞅了九卿一眼,之后却什么也没往下说。
吴夫人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没有再接着往下问。
九卿更加肯定了她在吴夫人跟前的地位,看起来她的在吴夫人心里的份量也跟三姑在自己心里的差不多,应该也是跟着吴夫人共患过难的。
正思忖着,突然听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三姑轻声说道,“您是……”她犹疑地看着黄嬷嬷,眼神深邃,流露着一副好像见过此人,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神情。
黄嬷嬷被三姑一句话提醒,这才看到站在九卿身后的三姑,她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沉思了一下,才犹豫着道,“您是哪位夫人的嬷嬷?”眼神里带着一片茫然。
三姑听了现出一脸的失望,默默地遮掩着情绪垂下眼看向地面,九卿给她们做了介绍。
黄嬷嬷笑道,“原来是方夫人的乳嬷嬷,倒是我慢待了……论起来,咱们还是本家,我不妨就倚老卖老,称你一声妹妹了……”然后亲热地挽了三姑的手,“我正要出去看看膳房布置的怎么样了,夫人交代我往膳桌上摆几盆时鲜的花儿,可是你们看我这老眉老眼的,哪懂得这些?”说着笑了起来,“我觉得妹妹你应该比我见多识广,不如陪我走一趟,给我指点指点……”语气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她虽是征询的语气,眼睛却看着九卿,手里依然抓着三姑不放,大有把人借我用一用的架势。
三姑一下子红了脸,呐呐地道,“我……我怎么懂这些,老姐姐……您……您这是折煞我了……”
九卿却看到黄嬷嬷挽着三姑的那只手暗暗在她的手臂上捏了捏,三姑说话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她目含乞求地看着九卿,“小姐,要不我……”
九卿点头,“去吧,我和吴夫人凌夫人到那里看了火鸡就回去,你不必惦记我。”说完就见三姑和黄嬷嬷的眼里都迸出喜色来。
她心里立时就画了个魂儿,难道三姑有什么事在瞒着她?那又与这个黄嬷嬷有什么关系?又想起刚才三姑的问话,黄嬷嬷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犹疑大盛,看着三姑同黄嬷嬷的背影消失在角门外,她才在凌夫人的招呼下,随着吴夫人一起往厨房旁边的院子走去。
吃完饭已是下午未时,从吴府里出来后,九卿一路无语。三姑坐在马车的一角,不时偷偷地看她一眼,一副心虚的样子,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九卿却对她这种表情恍若未见,头不抬眼不睁地打着自己上午未完成的络子。
终于,在马车驶出城门时,三姑小心翼翼开了口,“小姐,那个黄嬷嬷,让我把这些火鸡蛋给你带回来了。”她指了指马车座下的那个篮子。
“哦……”九卿无动于衷,依然低着头灵巧地翻动自己的手指。
先前给方瑾盛那块红玉打的络子颜色不太理想,她又重新按照自己的想象换了一种颜色,不知道这一次的效果会怎么样。
她举起打了一半的络子对着马车窗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瞅了瞅,应该还可以。然后满意地眯了眯眼,低下头去继续忙活,看都没看三姑一眼。
“小姐……”三姑神情尴尬,往前挪了挪身子,凑近九卿的耳边轻声道,“其实……那个黄嬷嬷我以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小心翼翼地瞄着九卿的脸色,话说的吞吞吐吐的,听在人的耳朵里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九卿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三姑一眼,脸上透着一副了然,“我知道。”话说的简短,一个字都不多说。
有时候要想让人说出实话,就要给她施加点无形的压力,这样远比直接问来的效果好得多。
“你知道?”三姑大惊失色,随即脸色就腾地红了,她呐呐了一句,“小姐……”
九卿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眼。
“我……”接收到九卿那仿佛一切了然的目光,三姑开始结巴起来,“我……”半天,才好像下定决心一样,把头往九卿跟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道,“那次你不是问我你亲娘的事吗?”
九卿听了心中一跳,猛然抬起头来,就看见她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眼神里透着坚决,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江九卿亲娘的事?九卿心里立时涌起了一股小小的冲动,她的亲娘难道跟这个黄嬷嬷有关?又想起吴夫人跟自己相似的相貌,还有那天李锦玉和梁夫人打趣自己和吴夫人的话,脑子里隐隐地有一个答案,开始呼之欲出。
“这个黄嬷嬷……”三姑起身坐到九卿的身边,几乎紧贴着她的耳根说道,“她在十几年前曾经找过我……”马车正在此时颠簸了一下,她立刻就把话顿住了。
外面的高大壮大声吆喝着马儿转弯,听声音已经拐上了通往乡村小路的岔道口。
路途开始颠簸起来,三姑小心谨慎地掀开一条帘缝往外面瞅了瞅,才又回过头来附在九卿的耳边说道,“那时你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嗯,也就只有四岁吧……”她回忆着,把那时的情景说给九卿听。
“你是说,她给了你几两银子让你好好照顾我?”九卿问三姑,黄嬷嬷此举无疑证明了她跟吴夫人的渊源。她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剧烈地跳起来。
“她还说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三姑。
“别的没有了,她只说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三姑摇头道,“她说你亲娘已经死了,而钱夫人又不允许她亲自照看你,所以就东挪西凑了几两银子,在府外天天等着我出来……”她说着眼里转了泪,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又道,“你不知道,她当时穿的好像个叫花子,那时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了……我坚决推辞不要那银子,她却给我跪下,说那银子如果我不要,就把它花在小姐你的身上吧……”三姑口中的热气徐徐地哈在九卿的耳旁,她的心里却在想着黄嬷嬷第一次看到自己时的激动模样,和看方仲威时那丈母娘相女婿一样的眼神。
怎么会?如果吴夫人跟自己没有渊源,黄嬷嬷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还有吴夫人跟自己相似的长相又怎么解释?可是她又亲口说出了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卿不禁陷入了沉思。
本来寂静的车厢便又沉静了一分。
三姑想起了九卿的误会,试着跟她解释,“我因为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所以今天才认出了她。可是她却矢口否认,我当时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她顿了一顿,才犹犹豫豫地道,“谁知她把我找出去却跟我说,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件事还是暂时瞒着小姐的好……我听着她这话里有话,就有点犹豫,也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跟小姐说。不说吧,怕将来有什么事耽搁了小姐,可是跟你说了,又怕你听了伤心……”她把自己犹豫的原因跟九卿细致地说了出来。
“三姑,你跟我说出来就对了……”九卿叹气似的道,“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话刚至此,忽然听到车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九卿立时住口,马车已经被高大壮一声轻叱戛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她隔着帘子问高大壮。
三姑却轻轻掀开一条帘缝眯着一只眼睛悄悄往外瞅。
“前面有一帮人在打架,把路给堵死了。”高大壮压着嗓音回答,然后扭头轻声的跟九卿请示,“夫人,要不你们先在车上坐着,我下去看看?”
九卿便就着三姑掀开的帘缝看了一眼,只见前面往自己庄子上去的三叉道口上站着五六个大汉,在那些大汉的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一件石青色的云纹锦袍,头上带着月白色的文士帽,身材欣长,面目清秀,看着像是一个读书人。
那个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姿苗条的女人,在自己这个角度上只能看到她一个背影。看穿着也是不俗——全身锦缎,头上簪环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或太太。
难道是遇上了劫匪不成?
可这是天子的脚下,光天化日的,有人敢这么大的胆子吗?
好像有点不太可能。
九卿心里迅速分析了一下,然后轻声吩咐高大壮,“你过去看看也行,要小心着点,最好别被人误会什么……”
“好嘞,您放心,奴才晓得轻重。”高大壮答应一声,跳下车去迈开大步就朝前面的那帮人走去。
九卿眼睛一直盯着那帮人看着,只见那一帮大汉里的其中一个穿皂衣葛鞋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双臂抱胸看着那文士打扮的男人说道,“黄玉赞,你以为你躲到这京郊的庄子上来就能把咱们哥几个甩掉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过咱哥们的眼珠子去!”
另外几个男人成半圆型包围着那一男一女,其中最外围的一个连鬓胡子男人看到高大壮走过来,在那个男人话落之时,瓮声瓮气地出声警告他,“咱们在和欠债的人追讨旧账,如果朋友是路过的,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握的一尺多长的尖刀晃了一晃。
银色的刀身在西斜的阳光下闪着刺目的流光,九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鬓胡子的男人话落,只见那一对一直静静站着的男女突然转过身来。他们求救似的朝着高大壮望过来——尤其那个女人,眼里似乎带着一丝绝处逢生的惊喜。
是柳泽娇?在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后,九卿一下子愣住了。
她不相信似的擦了擦眼睛,再次朝那女人看过去——真的是柳泽娇!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三姑此时也看清了女人的容颜,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是柳氏!”说完呼地一下撂了帘子,“她怎么会惹上这么一帮凶徒!”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说着,似想起了什么,她又急急地抓住了九卿的手,“小姐,你快把高大壮叫回来,别让他管闲事!”话语里带着惶惶然。
九卿只觉得一只手被她捏得生疼,她安慰似的拍了拍三姑的手背,“三姑你先不要害怕……”然后一只手重新把帘子掀开一条缝,一边向外看着一边轻声道,“看这架势他们只是吓唬人而已…… ”
三姑听了直摇头,反而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九卿不得不轻声安慰她,“……这帮人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的脚下杀人……”
这时就听外面的高大壮朗声说道,“各位兄台,我本来也不想管什么闲事,只是各位挡了我的路,兄弟我少不得要过来看一看……”九卿便立刻顺着他的声音朝外面看去,只见他一边对着几个男人抱拳,一边缓声问道,“不知几位兄台与这两个人有什么恩怨,这光天化日的,动刀动枪的似乎也不太好,各位不如听我一句劝,有什么纠葛大家坐下来好好的谈,如果能平和地解决,岂不比这么真刀真枪的弄僵了强?”话里带着劝和的意思。
站在他对面的连鬓胡子男人便重重蹙了一下眉,刚要说话,已听到先前跟柳泽娇二人说话的男人说道,“朋友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兄弟也不瞒你,我说出来你给评评这个理……”他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朝着九卿这边的马车看了一眼。
华丽的车厢,两匹拉车的骏马,四个轮子的车身……在阳光下应该显得很耀目吧?
九卿只觉得那人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似的深沉。
看起来也是个心中有横竖的人——不然凭着高大壮那种其貌不扬的外貌,人家未必会对他如此客气。
她侧耳细听,这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帮人是来向柳泽娇身边男人追讨赌债的。
高大壮听完了那男人的话没有做声。这些黑道上的事,不是强插手就能解决问题的。除非你也是亡命之徒,否则因此而招来那些人的报复,却也是一件令人十分头疼的事。
他沉吟之时,就听柳泽娇道,“如果我把那些银子还给你们,你们是不是以后就会放过我表哥?”她很聪明的没有选择向高大壮求助,而是对高大壮表现出一副互不认识的样子。
九卿听她如此一说,心里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如果直接说出认识高大壮或是向他求助,那么势必会引起这帮人的抵触,弄不好一言不合,就真到了动刀子的地步。反不如她装作不认识,让高大壮作个中间人把事情尽快解决了的好。
“当然。”那个似乎是头头的男人想也不想地答道,“只要你能把银子还清,我还哪来的那些闲工夫跟你们磨叽。”
话说的很爽快,打眼间,九卿却看到那个虬须大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那好,请你把欠据拿出来……”柳泽娇镇静地说道,她又把目光转向高大壮,“还请这位大哥给我们作个见证……”
“大哥!”柳泽娇的话未完,就被那虬须大汉给打断,那大汉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过头去对那头头说道,“你休要听这贱女人胡说,那么多的银子,她要上哪里弄来还了咱们?大哥你可不要被她给骗了啊!”话说的声色俱厉的,仿佛还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不是五百两?”柳泽娇不等那头头说话就抢着道,“刚才这位大哥说了利滚利的算下来是五百两,对吧?”她紧盯了一句。
那头头男人点头,九卿就看到虬须大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怎么有人愿意给银子他反倒不高兴?难道还有人跟钱有仇不成?
九卿正在纳闷,就见柳泽娇向自己的马车看过来,隔着帘缝,两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碰撞的目光一闪而逝,然后就见柳泽娇回过头缓缓说道,“我身上确实没有带了足够的银子,不过我可以问她们借一下……”她说着指了指马车,又扭回头去问高大壮,“这位大哥,敢问你这车里坐的可是女眷?”
高大壮点头,她便朝那头头男人解释道,“容我去那车里试一试,如果借不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犹疑了一下,又道,“实在不行,您再发落我们不迟,不知道大哥您容不容我们这个空?”
“表妹!”一直没做声的柳泽娇表哥忽然出声,他伸手拦了柳泽娇,“这么大的数目,人家指定不肯借的,表妹你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还是让我……”
他话未完,柳泽娇已经拨开他的手,轻声道,“毕竟我们是邻居,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人家肯不肯借?”
话音刚落,就听那一直阴着脸的虬须大汉嚷道,“大哥,你还跟他们磨叽什么?你也听到了,他们自己都说借不来了,你还听这臭女人的一番鬼话干什么?依着我,不如直接把他绑了回去,给这个女人两天功夫,让她好好地筹银子赎人,不然的话……”说着,他阴森森地盯了那表哥一眼。
那头头男人对这个虬须大汉的话似乎颇为不满,只听他冷冷地道,“魏老三,你把你的那点小心眼给我收起来,你不就是想为你那个什么死鬼主子报仇吗?我可警告你,咱们现在想要的是银子,你不要拿你的那点恩怨到我这里来给我坏事!”他又转向柳泽娇,“还不快去!如果你借不来银子,可别怪我们对你的男人不客气了。”
九卿听到他后面的这句话大为惊讶,没想到柳泽娇这才刚被方仲威休了几天,这么快她就找了男人了——而且还是她的表哥!这里面好像大有故事呀?
再回头看三姑,她也是一脸的惊讶,甚至微微张开了嘴巴。想来也是被男人的这句话给震住了。
一转念的功夫柳泽娇已经来到车前,她隔着帘子轻声地对九卿道,“方夫人,还请你帮个忙……”
不用问九卿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柳泽娇话未完她已歉然地开口,“真是对不起,我也没带这么多的银子。”
就听柳泽娇以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我不是朝夫人借银子,我只是想让夫人给迎个名。”
“迎名?”九卿讶异,“迎什么名?”她轻声地问柳泽娇。
柳泽娇微微顿了一顿,才道,“你也知道,他们这些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如果把银票就这么直接给露出来,难保他们不会因钱财而生恶念,杀人夺财也说不定。而我和表哥又身无所长,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她再往前探了探身子,脸几乎贴在帘子上,口气中露出了一分乞求,“所以,还请夫人帮我一把……”
“怎么个帮法?”九卿大为好奇。
柳泽娇想也不想地道,“夫人可否在里面假装往外给我递一件东西,什么都行,只要让他们认为是你给我的银票就成,然后其他的就不用夫人管了。”
想得倒是挺周全!
九卿依着她的话佯装把一条帕子当成银票递给了她,她便装模作样地接在手里摆弄了一番,再抬头时,手中的帕子已经变成了银票。
九卿见了不由大为感叹,柳泽娇如果抛出了那股拎不清是非的酸味,其实也是一个满聪明的女人!
柳泽娇做戏一样千恩万谢地走了。到了那帮人的跟前,当着高大壮的面两下交换了银票欠据,由高大壮做见证人,一笔债帐就算从此勾销。
高大壮回来的时候,俨然已经跟那几个讨债的男人成了哥们,称兄道弟的。那几个人在经过九卿的马车的时候,甚至还客客气气地跟未曾见面的九卿抱了抱拳。
九卿回去跟方仲威当故事一样把这件事讲给他听的时候,方仲威不由得蹙了蹙眉。他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告诉高大壮把马车停到安全的地方,再去管闲事……”
九卿不由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