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梅原本看中的地方, 距离他们的彩票投注站不远, 但是因为价钱的关系没有谈拢,就去了其他地方选店址。后来挑挑选选,在东区看中了一个地方, 是一个小型的仓库厂房,原来是a市出版社放东西的地方, 临街,后来出版社不租用了, 仓库的所有人就准备转让。
用仓库来做网吧的店面, 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是宽敞,可以自由设计格局,而且网吧很注重消防安全和通风, 这些都满足。二是好管理, 好进出,仓库挨着街, 又是一楼, 外面还有很多地方给人停车,比那些在楼上需要爬上爬下的地方好多了。三么,自然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便宜。跟z市电脑城的刘老板商定好了购买电脑的事情之后,沈素梅只剩下不足五万块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包括招聘员工。现在她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东区是属于a市还未规划的区域,比起现在的市中心自然是稍微有点偏僻,不过周围挨着几所中学, 市二中五中,还有六初中十三初中。还有一个技术学校,以及一个居民小区,每天中午下午时分的人流量并不比市中心差多少。
仓库的租用费是一个月八百,沈素梅已经联系好了装修队。重新购买沙发,电脑桌,装风扇柜台等东西,装修完这个仓库要花费两万块钱左右。然后就是跑电信局,商谈装网线的事情。这年头个人家庭装网线,一年都要一千多块钱——还是规定的最低消费。网吧装线路,那是需要用到专用电缆的,费用更是天价。
忙忙碌碌大半个月,开张的前期工作总算的筹备了个七七八八。就在沈素梅正张罗着招聘网管,服务员的时候,仓库的业主,一位姓张的女士突然半夜打来了电话,告诉沈素梅:他们签的三年合同要泡汤了,因为,仓库所在的这一整条街马上就要面临拆迁!
拆迁?这怎么可以!
沈素梅惊的一晚上都没睡觉,第二天一早就赶去了房东那边问清楚事情。苏夏在家里既觉得莫名其妙,又愁的不行:在她的印象里,东区是没有这一次的拆迁的啊?开发区的规划要到2002年才提上日程的。那时候,被规划进去的所有居民楼,商业楼全都会得到丰厚的补偿,还有购买地产的优惠。要不是因为她对这一点记得清清楚楚,希望母亲能够在几年后在新区置办下一份产业,也是不会鼓励母亲把网吧开在东区的。
中午的时候,苏夏刚放学就急急忙忙跑回了家,到家之后,沈素梅还没回来。苏夏不知道母亲中午回不回来了,就自己泡了包泡面吃,下午该上学的时候又自己背着书包去上了学,临走前给母亲留了张纸条,告诉自己中午吃过饭了,让她不要慌,什么事情都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下午放学之后,轮到苏夏那组打扫班级卫生。等她弄完了班级的清洁工作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灯也是暗着的。苏夏一面开门一边忧心忡忡的想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了,看母亲这一整天都不沾家的样子,事情肯定有急变,八成还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半天苏夏都没想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不对。市政府的规划是大问题,不可能贸然将时间提前或出现重大变化的,那么,有改变的就是房东那边了。难道是房东遇到了开条件更好的人,所以不想把仓库组给她们了?苏夏想着,这样很有可能。不过如果事情是这样,她反而不担心了。她们和房东签了三年的合同呢,而且当初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标注了一条:禁止任何一方用私人理由提前终止合约,违约者赔偿对方五倍押金。押金是两万块,五倍就是十万。
给自己打了打气,苏夏也没自己做晚饭吃,就一边写作业,一边等着母亲的回家。到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候,客厅的窗户突然亮了起来,有轿车停在了楼下。苏夏耳尖的听到了母亲的说话声,穿着拖鞋“腾腾”的跑到客厅窗前,拉开窗帘偷偷的往外看,却看到母亲从一辆高级轿车上走下来,还态度平和的跟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苏夏的眼睛噌的一声就放亮了,耳朵也放尖了。死命的巴着窗户往外看,却只能看到母亲微笑着和对方说话,而那个送母亲回家的男人,看轮廓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举止文雅,非常的有风度。看不清楚样子,但能感觉得到他一定是在笑着的。
苏夏倒没有在心中编排这个男子是母亲的什么朋友之类的,她知道这男人的出现肯定和仓库的合约问题扯不开联系。对方送母亲回家,还态度友好,那就说明这事情肯定是解决了,最起码,也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苏夏松了口气,撂下了帘子,听到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就跑去为母亲开了门。
沈素梅推门进来,见到苏夏就站在门边,顿时笑道:“刚刚你揭帘子偷看了吧。”虽然是问句,说出来的却是陈述句的口气。
苏夏也不遮掩:“早屋里听到你说话了。妈,那人就是要抢咱们仓库的?”
“什么抢仓库啊,这是个误会。”沈素梅点了点苏夏的额头,换了拖鞋进屋,“给咱们签合约的那个房东太不厚道了!要不是人家施先生好说话,咱们的网吧这个月是开不成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苏夏一屁股坐在沈素梅屋里,一边看着母亲换下套装,换上睡衣,一边问道。
沈素梅说:“就咱们租仓库的那条街,是要改建了!北京来了一家大公司,那公司的老板是咱们a市人。现在发达了,要投资咱们市里。咱们市不是今年才出了未来十年的规划图么,东区那边都被划为了开发区,以后是要投大资金建设的。那公司的老板看中了文兴路那条街,从市里把那条街未来几十年的经营权都买了去,准备全拆了,然后建一个商贸中心,要盖几栋写字楼,百货大厦什么的。租给咱们仓库的那个房东不知道这个消息,贸贸然就给咱们签了三年的合约,不止咱们,街里其他商户这几个月也有转让买卖的。昨天市里有改革委的官去给他们说了这件事,说是那公司会给这条街上住的人,商户都发大笔的拆迁费用。这个房东觉得仓库拆了更值,就跟那公司签了协议,转头才想起跟咱们的合约!这仓库都要拆了,我们网吧还怎么开!”
“那让他按照合约赔钱啊!”苏夏不忿道:“做生意哪有这样见钱眼开的,这不是坑人么!而且仓库里面都装修过了,就差往里面搬电脑了。这人怎么这样!”
沈素梅皱眉道:“他就是不想赔咱们十万块钱,所以拖着几天都没跟咱们说。a市走出去的企业家回家乡投资是大事,这几天新闻上天天播呢,没几天咱们肯定也能知道。他就是怕咱们看见了不依不饶的去法院告他,今天就把我找去跟我赔不是赔小心,想让我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咱们网吧都要开张了,请帖我都拖人去印了,这个房东做人也真是不地道,我能消气么?!所以不管他怎么说好话,我就是死咬着赔钱这一条不松口,他一开始想威胁我来着,我跟他说‘要论威胁我可不怕,大不了法院上见!’他才觉得害怕,就又给我出馊主意,说让我去告那公司!”
苏夏“噗”的一声就笑了:“这是咱们跟他的合约,又没沾那公司什么事儿,这房东不仅人不讲理,怎么还没法律常识?”
沈素梅也笑了:“我是这么说的啊。跟他签的合约,所以我不管人家公司拆迁不拆迁,我就跟他论事。结果那房东一看仓库给不出来就要赔这十万块钱,干脆也不拆仓库了,就拉着我去那公司,非要人家撕毁刚跟他签的仓库拆迁协议!说是仓库租给我了,合约签在前面,后面拆迁那一份就不负法律责任了,非要耍赖。”
苏夏眨着大眼睛:“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着他找上鸿远集团了,其实也是为了找个说法。刚刚送我回来的施先生他是鸿远集团的经理,今天正好他在公司。这人真的挺不错的,不仅听我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最后还说要帮我找能开店的地方。”
“那仓库是一定要拆了?那房东呢,他怎么说?”
“鸿远集团那么大的投资,要整整建设文兴路那一条街呢,怎么可能不拆!我跟那个房东初步达成了协议,他也帮咱们找地方,找到了,就把装修和耽误这些日子的钱赔了。如果找不到……我是不想上法院告他的,到时候再看看吧。唉,生意这面也不能耽搁太多天了。我明天还得跑电信局一趟,把装电缆的日子往后推几天。”
苏夏殷勤的给母亲打热水洗脸洗脚:“妈,跑了一天了,泡泡脚吧。”
沈素梅洗了手,泡着脚,突然想起来:“夏夏,你晚饭吃的什么?”
苏夏捂住了肚子:“什么都没吃呢。刚刚您不说我不饿,您一说,我这肚子就有点受不了了……”
沈素梅干净利落的收拾完自己,打开厨房的门,系上围裙:“说吧,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吧,你一会儿还要写作业呢,早点吃饭早点去学习。”
苏夏摸了摸肚子:“其实我想吃您做的烧茄子呢……那味道,啧啧.”
“来帮我洗菜,一会儿就让你吃上!”沈素梅进了厨房.
苏夏看了看客厅的表,都晚上八点半了。按理说,这时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一多半都是要转化为脂肪的。可是……苏夏摸着肚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饭么,是一定要吃饱的,至于减肥,她现在也是标准身材体重了不是?减肥于她如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