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觉得不妥, 就算恭诚王府可能是不安定因素, 但如今王府一片平静,皇上就算对恭诚府有怀疑,也不能妄下决断。而且先代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年, 本就有不臣之心,依微臣看, 恭诚王府才是眼下最大隐患。”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建意靖康把重枭除掉。
“你们这些犯上的东西,朕找你们来, 是想让你等想想除去重政宽此人, 而不是重枭,你们没有听懂朕的话吗!”靖康帝大发雷霆,脸更加苍白, 只是病得太久, 身体虚弱,话语没有什么力度。
众人看着靖康苍白无血色的脸, 暴怒的神色纷纷沉寂下来, 甚至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靖康是不是病糊涂了,’
死就死吧,何须连累众人, 靖康以前怕重枭做大,一直不断让恭贤府实力壮大,以此制衡重枭, 现在怎么又要除去恭贤,实在不知所谓。——他们又不是没有劝谏过。
但靖康急啊,他也是病倒之时,才知道,化机老人和重景柏有师徒关系,而这些年来,重政宽利用他并不设防的关系,没少笼络朝中重臣。
如今快要死了,他回顾一生,发现恭贤府竟像一头,一直对他装模做样,示弱,伪装成绵羊的狮子,潜伏在他身边,而他却毫无知觉,竟然不断在这头狮子的刻意引导下,一直把敌意瞄准了重枭。
到是死到临头,他却看清了很多,重枭再怎么样,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即使进阶先天,对他的旨意也没有不从过。
反而是他,处处敌对,处处为难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一直觉得他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直到最近,他被一位,镇国先天武者,当众甩脸后,他才明白,他本来拿重枭就是没有办法,不过人家一直不予他计较罢了。
在想想自己的皇兄重政宇,自己若不是靠着他当年的余威,恐怕自己登基前几年,也不可能坐得那般稳。
回顾一生,他惊讶的发现,重枭父子,办了不计其数,对他有利的事,他却一直在以德报怨,把坏事,脏事都往这父子二人头上推。
反而是恭贤这个好皇弟,建树没有,好处全沾,并且还暗暗的有了不臣之心,一直欺瞒着他。
看着已经开始不听话的臣子们,还有使劲为恭诚王爷说好话的老臣们,靖康慌了,他觉得自己这一走,这王权,恐怕就要易主了吧,而且这个念头是那般的强烈。
不得已,靖康找来了皇后和近来被他赐于兵权的七皇子,商议一番。
靖康虽不喜太子,但他病情突如其来,换储君显然为时已晚,现在他也只盼着太子可以顺力继承大统。
但一向在宫中独大惯了,自在惯了的皇后和七皇子可不这么想,特别是皇后,他更喜欢自己的小儿子,比起并不和她亲的太子,七皇子能力也要强上许多。
太子府众人在听说,靖康秘密诏见了七皇子和皇后后,太子也不安起来。
他手下一个神色略微不对的谋臣,听到这个情报后,“太子,那位现在是不是有心易主啊?”这个谋臣大胆的猜测道。
太子本也担心这事,听了后,对这个中年谋士的话上了心,面色一沉,“如何这般觉得?”
“臣以为皇上诏见皇后,七皇子的意思不言而喻,若不然,皇上病重如斯,因何诏见的不是太子殿下。”
不过也有反对之声,太子妃的父亲不这么认为,
“殿下,您万不可在此时自乱阵脚,皇上已病重,但却没有糊涂,换储之事,依现在来看,实属不明智至极,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殿下当笼络一批辅臣才对。”
可太子慌啊,于是又去看望皇上,但皇上并没有诏见他进去。
“太子殿下,皇上现在有紧要之事要处理,你莫要心急,他心里终归一直在为您着想的。”大内总管太监生怕太子心中有隔阂,马上宽慰道。
太子没说话,阴沉着脸走开,却听身后,太和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竟是宋倾琛。
太子瞬间炸了锅,——他的父皇重病,他的父皇有要紧事,不能见他,却能见所有辅臣,能见皇后,七皇子,现在连这个私生子都能见,因何不能见他。
太子内心积怨太深,他很想找人出气,给别人点颜色瞧瞧,也想让他父皇知道,他不是个泥人,也是有火气的。
于是便抽出一旁一个大内侍卫的佩剑,砍向了宋倾琛。
太子本来是打不过宋倾琛,但是宋倾琛,猝不及防,又因为背对着太子,正在关门。
“噗,”虽然最后关头,他躲了一下,但还是受伤了。
太子随后就被靖康诏进了殿里。
太子本来还挺硬气,觉得靖康对不住他,但他真正看到面如黄纸,气若游离的靖康时,不觉开始心虚。
靖康显然气急了,颤抖着抬起手,指着神色躲躲闪闪的太子,“为何无故攻击定北将军?”
太子虽然害怕,但此时的靖康让他觉得没有了平时的威严,——不过一个将死之人而矣。因而答非所问道:“父皇为何没时间叫儿臣过来进孝,却把刘太傅的外孙叫来与您闲话家常。”
靖康愣了一下,接着便回过味来,被太子暗讽的话气得差点咽了气,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怒瞪着血红色的眼看向太子,“蠢才,跟朕滚出去……滚!”
xxx
太子被靖康这次诏见一点也不愉快,想起太子妃父亲安乐侯所说的忍,太子又准备去看看皇后。
可面对着皇后不待见他的样子,和坐在皇后那里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七皇子,太子有些难堪,忍着怒气出了宫。
接着便是夜夜不能安睡,——他感觉自己搞砸了什么,但又觉得这些并不是他的过错,这日他便找上了重枭。
“枭弟,你我从小便亲如兄弟,哥哥我如今腹背受敌,父皇也恼了我,枭弟,你会帮我吧。”太子开门见山。
重枭这些日子以来,回府后,没有参与朝堂纷争,也没有看过靖康,就一个人独居在府,整日专心研究剑道。
太子看着眼前的重枭,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变了,不如过去那般凛冽,却让他觉得更加可怕,仿佛只要重枭抬抬手,他和他身后,跟来的几个宫中高手,就全会身死当下,灰飞烟灭。
重枭摇头,太子心就跟着一紧。
“我看是太子殿下多虑,这江山是皇上的,自然由皇上定夺,我不过一介朝臣,又怎么可以左右得了皇上意见,帮得上太子的大忙。”重枭平淡的道。
“枭弟,你这是何意?”太子心里一慌,莫非重枭心里有其它人选,或者就是七皇子之流,他记得没错的话,重枭小时候和七皇子可是玩得最为要好。
到是跟着重枭一起过来,如今留在重枭身边的黄经天,看着愚钝不堪的太子,“太子殿下,我家王爷的意思很明显啊,他就是说自己只会按着皇上的意思来,皇上让谁继承大统,他就支持谁。”
太子看向重枭,见他点头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重枭没表示支持他,但重枭不支持别人就好。
而宫里的靖康想了很多,
这个储君,无疑是不合意的,
太子心胸狭隘,也没有高瞻远瞩的长远目光,和治国的雄韬伟略,过去,他就从来没想过让太子继承大统,但是他身体亏空至此,命在旦夕,所以才准备让太子继位。
不过,这些天来,听着探子汇报太子的种种作为,靖康是越来越否定自己先前的决定,心里的异样也越来越重,
——太子就算不合他意,也没有为君之像,但他还有沉稳的安乐侯扶持,断不会在这节骨眼如此不着调。
所以一定是有心人促使了,或是手下谋臣中出了挑拨离间之人。
但让七皇子继位也不可取。
靖康想着这个儿子乖戾的个性,闲云野鹤般的脾性,而且太过重女色来说,也是不合适的。
虽说皇后一直想让这个小儿子,登上大位,但靖康想到,御医和他说的,他现在之所以现在身体亏空至此的罪魁祸首,靖康有些寒心。
再想想其它几个儿子,三皇子脾气火暴,六皇子各方面不错,心胸也够,但却太过文气了些,难当帝任。
宋倾琛,文韬武略样样不缺,喜怒不形于色,沉稳果断,天生就像他的继承者,可惜,名不正,言不顺。
只是恭贤府众人,私下越发动作的厉害,他有预感,而且是那般的强烈,若不安排好,恐怕就要称了这位皇弟的意了。
——到时候,他的儿子们互相残杀,而恭贤府稳坐钓鱼台。
靖康心里非常不安,想他本就是多疑之人,这些年竟没看出明政宽的真面目,莫说,他这些不成气的儿子们了。
——谁能斗得过那老狐狸。
靖康突然想到今日有人禀报太子去找过重枭的事,
“来人,朕想见见恭诚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