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最是折磨人, 半盏茶的时间,却让娴莹觉得过了半个时辰, 眼里的紧张,和不自觉握紧的拳头, 都被康熙看在眼里。如果以前只是略微知道两人的结,自以为是的以为是胤g,那么现在把话都说开,他若是还偏袒乌雅氏,那么娴莹可能就真的不会对他交心。
低头看着难得不做戏的乌雅氏,康熙觉得自己太过可悲,这宫里有谁是表里如一对待他的, 那个被他这么多年放在心上的赫舍里氏, 还是为了他,把自己放在整个后宫对立面的钮钴禄氏。
这个至高无上的身份,给了他许多,却也让他失去了许多, 有舍必有得, 一时的迷茫,康熙很快就走了出来。不论此时,他是因为娴莹的利用价值,还是对她的偏爱,乌雅氏都不能平安过去这个坎。
“李德全,给朕进来,乌雅氏愧对朕对她“德”的封号, 不止对朕和皇贵妃不敬,心肠歹毒谋害皇嗣,即刻贬为贵人,搬出永和宫主宫。无德之人不配再照顾皇女,乌雅氏所生九格格交由成嫔教养,玉蝶择日更改。”
李德全见皇上脸上并无怒色,想必是仔细思量过的,再说之前德妃所言,他也都听在耳里,所以未曾多言,就招呼门外候着的宫人,把人自皇上脚边拉开,拖着就要拉出永和宫。
刚听到皇上的口谕,一时无法接受愣住的刘嬷嬷和两个宫女,听到德妃哭喊声,才忙跪着到德妃身边,不知该怎么阻止的哭作一团。
“皇上,奴婢是伺候咱们主子长大的,她自小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又怎么会谋害皇嗣,求您千万别听信别人的诬蔑之言,就对主子如此残忍,她是真心念着皇上您的。”
刘嬷嬷边磕头边哭说,她与乌雅家和德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年她在宫里伺候德妃,为的就是宫外的相公和孩子,本就听闻说乌雅家如今在外大不如前,如果德妃再被贬,九格格也更改玉蝶,与主子再无瓜葛,那么他们一家该怎么办,就算她相与家人团聚,也没有可能,越想越觉得不可以,哭喊的声音都把德妃的声音盖过去。
这么一对活宝主仆,今个儿可让娴莹大开眼界,真的是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个时候命人前去请九格格和胤g,想来还有翻盘的机会,可德妃喊着刘嬷嬷蠢货,让她赶紧去找温宪来,却因她哭喊声把德妃的声音盖了过去,德妃就这样被人拉了出去。
娴莹捂着胸口,在心里默默对佟佳氏说,她曾受过的苦和罪,如今总可以让乌雅氏千百倍偿还回来,身子抖了抖,一股不属于他的悲伤感觉涌上心头,鼻子微酸,眼泪就滑落脸庞。
康熙转头看见的就是无声落泪的娴莹,那似是珍珠一般的泪珠,一滴滴就似是掉落在康熙的心上,微咸的味道刺激的他心抽痛,本不把刘嬷嬷拉出去,只想让她代乌雅氏,在这痛哭磕头让娴莹出气。
现在见人在哭,也没了这个心,忙让人把刘嬷嬷一起拉出去,这景仁宫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动,只随便收拾几套不逾越的衣衫,其余的东西就等人到了贵人和没有分位女子住的储秀宫,再配上符合她如今身份的东西。
见着人都出了寝殿,康熙忙把人一把拉进怀里,用手把娴莹的头按在肩窝,轻声开口说道:“不会了,以后宫里再没有人可以伤你,就是朕也不可以。”
娴莹想要从这不属于自己的感觉里挣脱,可他这些年受的委屈也不少,脑中闪过他自己和佟佳氏的记忆,有唐爸唐妈意外去世,本来美好的家变得只剩他一人;有满心欢喜进来后宫,想着能与表哥日日相对,却发现他不再是曾经认识的表哥,而是要被尊称皇上的陌生人;有穿越来到大清,发现自己竟变成女人的慌乱无措;有感情随着一复一日渐渐消退,小小的宫女都能让皇上来对她恶语相向;有发现他穿的是历史上有名的悲催女,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幼儿;有期盼已久的孩子,却因为皇上的误解恶言,还有后宫众人见她失势,随便都能欺辱她,心有郁结让孩子也没能有个好身子,出生不到满月就夭折;有辛苦压抑本心,希望能在这吃人的后宫活下去,连他曾是个男人的记忆,都深深埋在内心最深处。
他不是没有委屈,只是觉得为了活下去,竟然连本心都失去了,他又有什么脸觉得委屈,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挑选的,到了如今,就算反悔也没有可能。
康熙搂抱着娴莹,可安慰的话语还没说几句,就感觉怀里的人,瘫软了身子往下掉,手上用力拖住,把人转身环的臂弯,看着满脸泪痕的娴莹晕了过去,紧皱的眉头,好似在忍耐疼痛。
“李德全,快点宣御医,快啊!”
刚把乌雅氏拖出永和宫,也着人前去延禧宫成嫔哪里传口谕,刚一回到寝殿门外,就听见皇上慌乱的喊着传御医的话,脑子一空不顾身份,推门进去寝殿内,一入眼就看见皇上抱着皇贵妃,不敢用力晃着喊人,知道不知皇上出事,李德全理智稍稍回笼,不敢多做耽搁,忙拽了自己的腰牌,给了门外腿脚最溜的小太监,让他赶忙去请刘御医前来,别人可能需要皇上口谕才能请来医治,可皇贵妃娘娘确有这个特权。
看着连他进来都没发现的主子,李德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皇上,看来皇贵妃娘娘真的入了皇上心里,看着皇上额头急出来的汗珠,李德全上前劝说道:“皇上,先莫慌,奴才已经让腿脚快的小六子前去宣来,您这样抱着皇贵妃娘娘,她定觉得不舒服,您还是寻个地方安置娘娘,等御医前来医治为好,如此也好让宫婢好生先伺候着。”
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曾经不少次在这里留宿的地方,现在却因为怀里的人,对这里没有一丝好感,那垂下在白日的光线下,闪着丝丝金光的垂帐,还有闻着香味就知道,是能助眠、安神的梨花木做的拔步床,必定是这里又不好的东西,才会让娴莹没有预警的晕倒。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怀里的人,容貌和身子都没有变化,可内里就是换了个人,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娴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乌雅氏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里是那个毒妇的住处,不定有什么害人的东西,赶紧命人备好銮驾,朕带着皇贵妃回去景仁宫歇息,赶紧再命人前去揽人,别耽搁御医前来医治的时辰。对了,多叫几名御医前来,以前娘娘也曾毫无预警的昏过去,这次就让御医好好诊治一番,万万不能有丝毫遗漏。”
屋内此时已经满是人,皇贵妃被皇上亲自抱起,往永和宫外走去,跟着主子一起前来的竹芋和众宫女,心里着急也只能快步跟在后面,虽然之前早就有所准备,可主子这样忽然晕过去,还是把竹芋和知晓内情的腊梅等吓着了。
把人伺候上了銮驾,见着身边无人,悄声对正要退下的李德全小声吩咐道:“你赶紧去宫外不远处的寺庙,找禅西喇嘛前来宫里,找处地方把人安置好,等御医前来,朕就去寻他。”
李德全点点头,低头俯身退下,对小苏子吩咐一声,就忙带着两人,不惹人眼的退下,忙往宫外赶去。
皇上坐的銮驾,自然又快又稳,没有多久就赶到了景仁宫,没多看宫门口听到消息,着急等着的胤g和糖心等人,避开胤g伸出的双手,康熙抱着娴莹就向着景仁宫后寝殿过去。
看着眼前小声商议的御医,糖心忍不住的先走到刘御医身前,一脸着急的开口问道:“刘御医,我额娘到底是如何,怎么会好好的晕倒?”
刘御医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几日才刚请过平安脉的皇贵妃,身体安好无恙的人,怎么今日诊脉,若不仔细查看,几乎要把不到脉搏,这样若有似无的脉搏,若是普通人他早就对那家的人,说早早准备后事。
但躺在那里的,可是皇贵妃娘娘,刘御医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对皇上和格格回话,只能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老友陈御医,见他也是叹口气摇头,刘御医不得不转身对着皇上跪下,俯身开口禀报道:“奴才惭愧,皇贵妃娘娘如今的脉搏,若有似无弱的很,不似是病症和中毒,奴才实在该死,诊不出娘娘到底为何忽然晕倒。”
听完刘御医的话,不需再去问旁人,早在刘御医跪下时,满屋子的御医都跟着一起跪下,刘御医话一说完,就一起开口请罪,“奴才该死,该死。”
康熙颤抖着手,指着全都跪下的御医,面目狰狞的恶狠狠的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你们就都给朕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