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身体在痉挛，慢慢冷了下去，却又有种怪异的快感涌上。
大概我自己也有点疯了。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偏偏脑子是清醒的，清醒得几乎能感到每一寸肉体冲撞的刺激，除了恐惧的惨叫之外别无他法。
下身撕裂的剧痛和全身骨节错位的肿胀都比不上被人当成女人般压在身下的羞耻更痛。眼前迷离不清，却徒劳地想要看清宛如死尸面孔的殷未弦，在整个身体被人剧烈晃动时，渐渐看清他的耳後有一根细纹。
他竟然戴了□□！除了知道他是腾龙岛的岛主，兵法超群，武功卓越之外，竟然连看到的唯一一张脸都是假的！
我忍不住大笑一声，血从口中急涌而出，再也不能止。
慕容离忽然出声道：“殷岛主，时间已经到了吧？”黯淡的灯影下，慕容离的脸色诡异的惨白。
殷未弦眼底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慢慢起身，整理下身的衣饰，正要走时，犹豫一下，又转身看了我一眼，他背著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想来仍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轻蔑无遗。
此时下身黏腻而痛楚，想必早已一片狼藉，上身衣衫凌乱，连胸膛都敞露开来，这种样子，任谁见到都会生出厌恶之意罢。
慕容离淡淡道：“萧兄，多有得罪了。”说完手一扬，一件衣裳落到我的身上，盖住了大半。这件衣裳让我更觉得恼怒，咬牙道：“慕容离，半年之内，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他已走出了几步，听到我说话，停了一停，却没作声，与殷未弦缓缓出去了。
我心中乱极，半年──不知我还有没有半年的时间……即使死了，也必要他日後偿还。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渐渐吵杂起来，有人叫道：“陛下一定是在这山洞之中！”
“陛下！陛下！”
若是有人蜂拥而入，看见我这般惨状，也不必再活在这世上。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险些便要晕厥过去。
只听一个轻柔的声音道：“诸位小心，这山洞中怕是会有埋伏，不如让人先进去看看吧。”
另一人道：“龙参将说的极是。龙参将心思缜密，不如带两个人进去查看一番？”这个人声音十分年轻，是陈之珏，他还活著。我心中定了一定。
“如此甚好。”那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更真切了些。
我只觉得险些晕厥过去。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浑身不停地发抖，想要克制一下，竟也是不能。
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三人已经进了山洞。龙靖羽停下来，道：“你们先在这等候，我先进去。”
“是，龙参将。”
他独自往洞内走了进来，缓缓说道：“在下南江城太守幕僚，龙靖羽，求见陛下。”
我闭了闭眼，虽然将他逐出陈之珏的军中，但是他声名远播，在朝中有颇有震慑，其实要谋得一官半职并不难。可是想不到这种情境下，再度与他相见。
真是一场笑话。
“陛下，你在里面麽？”他缓缓地，又问了一遍。
“朕在这里，你进来吧。”
他脚步缓缓地进来，我看到他站在山洞的转折处，烛火照耀下，手持一柄横弓，已经盘紧了弓弦，按住开关便能激射而出。
看见我躺在床上狼狈不堪，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极的神色，横弓落到了地上，抢上前几步，道：“陛下！”声音像要撕裂了一般，扑到我面前，就要把盖在我身上的衣裳扯下。
“住手！”
我大喝一声，他不敢再动，沈静了不知多久的时间，低声应道：“是。”脸上仿佛微微扭曲。
“朕四肢关节脱臼，叫一个会接骨的大夫进来吧。”我不去看他的神色，他每一分怜悯，都会让我心头如同滴血般的痛楚。
“臣学过一些，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臣愿意……”
“你怕我多杀人麽？”我冷冷指出他的用意，被那两人□□後，我对谁都觉得厌恶，谁要是见过我这般惨状，我定斩不赦。我虽然不会杀了这个人，但是对他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意。他必然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敢独身前来见我。
他跪了下来，轻轻道：“陛下，臣曾经学过一点医术，虽然不见高明，但是接骨也会一些。军中暂且无人，请陛下让臣试试吧。”
“你若是办不成，休怪朕无情。”我慢慢道，心里有些茫然。为了这个人已经倾尽了我一生之荣辱生命，可是却只得到他的怜悯。上辈子欠了他的，也该还尽了吧。
“是。”他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手握住我的关节两侧，轻轻揉了一下，一声轻响，竟然已经接好了，他双手白皙平滑，显然保养得很好，不愧是工部第一。想起他便是用这双手为我束发，心里渐渐有些暖意。
他从来没有为我动过心，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如今连尊严也已丧尽，我也该放下了吧。
早该放下了。我对自己轻轻地道。
“接好之後，最好一两个时辰不要用劲。”他隔著披上的衣裳为我接好了骨，不动声色地说道。
虽然被衣裳盖著，但手臂肩膀其实都是□□在外，他也早已经看到了上面□□留下的痕迹，其实再给他看到也没什麽，又何必掩饰？我自嘲地苦笑一下，缓缓坐了起来，扯下身上盖著的衣裳，忍住反胃的感觉，随手擦拭身上禽兽留下的污迹，道：“龙参将，朕要一套干净衣衫，不知可否弄到？”
长久的静默无声後，我抬起头，看到他慢慢躬下身，行了一礼，俊美的脸上像是微微有些激动，低声道：“是。”
这两年来，已经难得见到他激动的样子。我犹疑一下，也没去仔细想。
龙靖羽出去後，过了一阵便已回来，手上是一套丝绣锦衫。袖口纹龙，的确是我平日所穿的衣裳。南江城离京城已经很近，城内还有行宫，要取到这一套衣衫并不难。正因如此，我也委实想不到慕容离敢在这种地方下手。此人出兵险而不顾，为人也是如此。他派兵潜入南朝，想来已经全军覆没。
或许北燕内忧外患，已经到了燃眉之急，才迫使他不得不冒险取得密藏吧。若是我半途截住他取得宝藏的去路，同时出兵北燕，他定是无计可施。
在龙靖羽的服侍下，我穿了衣裳。他若不是吏部侍郎，倒是极会服侍人的，穿衣束发，都是斯文有礼，从容不迫，行走间说不出的优美和缓。
我静了一静，道：“龙靖羽救驾有功，可愿官复原职？”
他呆了一呆，似乎不知为何我有此一问。
我笑了起来，看著洞口光亮之处，淡淡道：“如此大功，若是不有所嘉奖，日後何以立军威？”
“谢主隆恩。”他跪下来，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走到他跟前停下，低声道：“以前之事，你忘了罢。从此你我之间永不言情爱，君无戏言，你放心复职便是。”
他赫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大笑道：“能令龙卿家如此惊讶，乃朕心头一大快事！你起来吧，明日便到吏部报到，他日一殿君臣，你莫忘了。”
他仍然跪著没有起身。我有些诧异，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低低地道：“陛下要回到从前，可是臣已经不是当年的龙靖羽了。”
“住口！”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怒不可遏地阻止了他。
原来我知道他心里想什麽。我嘴角抽动了一下。可是所有情爱我都不愿再沾染，余生只有仇恨，我将用这仇恨征服山河，号令天下。
“龙卿家，你若是不愿，自可离开。”
我绕过了他跪著的身体，向洞外走去。洞外w阳高照，明光堂堂，照见世间万丈雄心，直冲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