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金屋不藏娇(重生) > 66、不同之处全文阅读

春雨绵密, 清风过处带来泥土的腥味,格外畅快。

“开心也是一天, 不开心也是一天,你说我该怎么办?”

堂邑侯府内, 隔着回廊一个拐角,云芳站在突然停步的刘彻身后,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忐忑,可这心还未落回原位,便听淳于歆那格外爽朗的声音,带了几分娇嗔责怪道:“阿娇,你怎么能这样, 那我师……”

“啊!”

淳于歆一脸的义愤填膺尚未收敛, 便见回廊拐角处扑出来的云芳十分结实的摔在地上,两人正疑惑,便见刘彻十分悠然惬意的踱步而出,淳于歆一张小脸立刻惨白, 而阿娇面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道还好云芳机灵。

虽是如此计较,可抬眸对上许久未见的刘彻,心中还是不免一颤,玄衣负手而立的刘彻,目下青灰是难以掩饰的憔悴。

“阿娇……”

阿娇不过一愣,却已被快步上前的刘彻拥入怀中,双臂传来不容拒绝的力道, 让阿娇几乎以为他的憔悴风尘仆仆之色,是为了寻自己。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撇到被念文扶起的云芳,不知适才两人谈话刘彻听去几分,接触到云芳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堪堪将心神放回紧拥着自己的刘彻身上。

春雨悠长,却似乎比不过刘彻这个拥抱来的绵密,阿娇被他箍得有些难受,鼻尖是他衣饰间透出的浓浓雨水腥味,和着龙涎香更加刺鼻。

帝后重逢自会有一番亲昵热络,闲杂人等自然很有眼色的退下。阿娇挣扎着自刘彻怀中抬首,却见回廊中空荡荡的,只剩拥着她的刘彻,恍若失神。

“陛下……”阿娇挣扎着退出刘彻的怀抱,长长舒了口气,目色间带了几分挣扎,看得刘彻心生惶恐,却不知阿娇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将呼吸都给忘了。

就在这四目相对尴尬异常的时候,阿娇突然后退一步似是无可奈何的扭过头去,小声嘀咕道:“彻儿,你要不要先去沐浴?”

阿娇没有看到刘彻瞬间黑线的表情,然而刘彻却是将她急速泛红的脖颈给瞧了个仔细,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火焰。目光不经意扫过阿娇垂在身侧的皓腕,凝脂雪肤的映照格外刺目,他深深吸了口气,却是将抬起的脚步收回,停了片刻,才提步上前执起阿娇一双素手握在掌心,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阿娇……”

“嗯?”阿娇疑惑,看着静静凝视她却不再开口的刘彻,不知他阴鸷的眸中究竟有何盘算。

“阿娇,我先去沐浴。”带着几分仓皇的松开阿娇,刘彻转身便走,他怕再多看阿娇一眼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然而走出几步,却突然停步,一个愣怔,回身对一脸诧异的阿娇笑道:“阿娇,我想你了,很想。”说罢转身,不等阿娇答复,大步离去。

看着离去的刘彻,阿娇长长舒了口气,将挽起的袖子放下,遮住了适才露出的半截皓腕。

那日入了长安同东方朔分别后,阿娇直接回了堂邑侯府,刘嫖并不在府中,陈午自来不当这堂邑侯府的家,然而面对这个当了皇后的女儿,宠爱之外自然有敬重。于是,堂邑侯府内无人向内宫禀报阿娇归来的消息,只是悄悄派人往上林苑将刘彻请回,这才有了适才回廊中的那一幕。

阿娇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身在长安的消息,然而她没想到,最先听到消息来寻自己的,却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江都王妃淳于歆。而长乐宫里的外祖母和母亲,甚至向来筹谋精密的太后娘娘,都不曾做任何动作,这不禁让阿娇奇怪之余,也生了几分心酸。若皇祖母是因筹谋而慎行,可母亲定然不会,她不回来就是不知道。

“翁主?”云芳的低声轻唤让阿娇回过神来,见她身后低眉顺目的小厮十分眼生,提步走进房内,“这是谁?”

“是往上林苑请陛下回长安的马奴赵路。”

轻如牛毛的春雨仍旧伴着清风一阵一阵洒落,太过轻绵的雨洗不净春寒料峭,只让人心头更寒了几分。

阿娇只让父亲找人带着她的亲笔信往上林苑去请刘彻,却不知这小小马奴,请回的不单单是皇帝,一席话更说得阿娇心头火起,又无处发泄。

平阳长公主曾代太后往上林苑劝诫陛下,遗两女于承光宫……

“阿娇,想什么呢?”沐浴过后的刘彻自后拥住立在窗前的阿娇,并未干透的发丝兀自滴着水,而他混若不知,只一个劲儿将下巴搁在阿娇肩头,十分亲昵。

平静的面上不见情绪,却也没有因为刘彻的这般亲昵而满面酡红,她隐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就在阿娇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推开背后这个貌似十分温暖的胸膛时,刘彻发丝上的水滴一点点浸润濡湿了她的衣襟,冰凉的触觉散开在她肩头,瞬间惊醒了她胸中无法疏散的怒气。

微不可闻的轻轻呼出一口气,阿娇松开泛白的指节握住刘彻交握在她身前的手,“曾闻木芙蓉中有醉芙蓉一说,晨为雪、午为桃、暮为绛,一日三变着实令人心生向往,”阿娇说着,貌似无意的挣脱刘彻的束缚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推离自己,莞尔笑道:“若是能遍植窗前,倚栏而立定然美不胜收!”

刘彻将目光投向窗外尚未露生机的海棠,“一日之内色三变,果然神奇,只是不知世间是否真有此物……”说着,微不可闻的蹙眉,却是突然回首对上阿娇一直凝在他眉眼间的双眸,笑道:“无论世间有无,只要阿娇想要,我一定会为你寻来,只是……”

“怎样?”阿娇本不是心机深沉的女子,适才迫自己放下心中怒气便已然搁在一旁,此刻听刘彻这般故意卖关子,心也不由随他紧张了起来,毕竟她一直拥有且不曾改变的,就是刘彻的这些许诺誓言,哪怕恩情不再誓言成空,她上辈子能无怨无悔到死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这些诺言。

“所谓出嫁从夫,阿娇你既然已嫁给了我住进椒房金屋,想要临窗而赏这醉芙蓉,自然要遍植于椒房殿外,若是种在这堂邑侯府里,岂不枉费心思?”说话间,突然低头来寻阿娇的唇,却见阿娇面上红云突现,低头躲开,却是一手拂开刘彻湿漉漉的乌发嗔道:“你怎么不束发便来了,如此不成体统怎么为万民……啊……”

嬉笑间,并没有十分去躲刘彻的阿娇脑海里突然浮起她对淳于歆所言的那句话: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她又何必总让自己囿于忧愁,连及时行乐都做不到,那又怎么奢望多年后的豁达?

思量间,阿娇被刘彻突然打横抱在怀中,伴着她回过神来的惊呼欢笑,夫妻两人间是不能掩饰的欢乐……

闹了一阵,刘彻坐在榻上,却是并不放开阿娇,看着他眼中渐渐升起的火焰,阿娇心头一震,忙娇嗔着打开他摆弄自己发丝的手,“彻儿,我来帮你束发吧!”话刚出口,对上刘彻质疑的目光,阿娇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哪里会束发啊!

“好啊!”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刘彻立刻接过话头,放开阿娇下地,起身自顾坐在了铜镜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阿娇不会摆弄自己的头发,这点刘彻是明白的,可是听她说要帮自己束发,一时心头温热,便也不甚在乎阿娇究竟会帮他弄出个什么样的发式来。

好在刘彻的头发并未干透,也不适合立刻束发,阿娇吩咐云芳取了干发的巾帕屏退左右,却是十分认真地为刘彻擦头发,然而她的嘴巴,却也没有闲着:“彻儿,先前寒月里咱们在荆山看到的那些木芙蓉,你后来又去看了么?”

提起荆山,刘彻立刻便想起同阿娇的失散以及万舞衣的咄咄逼人,面色一寒,却并未流露在话语间,“没看了,我只顾着找你,哪里还敢再往荆山去!不过说起来,阿娇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我从山上跌下受伤昏迷为人所救,伤好后就回来了,却没想朝堂间已是如此风起云涌……”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嘶……”焦急回身的刘彻忘了自己被阿娇攥在手中的头发,一时回身过猛,险些被阿娇生生扯掉一束发丝去,不觉吸了口冷气,瞪向阿娇。

手忙脚乱的把刘彻的脑袋搬回去,阿娇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忙乱,“我没事儿了,都好了的,只是咱们要怎么跟皇祖母解释,这倒是个问题。不对,我要跟你说得是上林苑的木芙蓉来着,我……”

“上林苑?”

“对啊,你后来找不到我不是一直在上林苑么,有没有去看我的木芙蓉?”阿娇目光真挚的看着刘彻,却不等他回答又道:“我就知道彻儿对我最好了!你肯定去看了对不对?找不到我你一定很心急,我昏迷不醒不知道母亲会那么对你,彻儿……对不起……”一番声情并茂的自说自话,将刘彻面上的诧异扫清,只剩下心疼。

无论前世今生,奢望皇帝陛下为一个女子委屈自己的身体,阿娇从前也许会这样想,可是现在不会了。所以她不屑于去听他关于平阳送的那两个女子的解释,根本连提都不提,只将自己的窘迫和对刘彻的信任字句道出,牵扯上他们之间最纯澈的木芙蓉,那初遇的美好以及后来与其相关的点点滴滴,阿娇已占据了主导。

果然,看着泪眼朦胧的阿娇,想起自己在上林苑虽心急找寻阿娇,却也收了刘娉送来的舞女,心头的点滴愧疚在阿娇的泪水中被轰然扩大,不能自抑。

就在刘彻意乱情迷不能自抑的封缄阿娇檀口之前,听到她气喘吁吁却清晰的声音:“彻儿,阿娇一直都只在乎你,所以……你不能不要我,好不好?”

这般小心翼翼的话语从来不该出自陈阿娇之口,可是她此刻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态,恰恰击中刘彻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世间女子能如此不顾其他只因他是刘彻而在乎他的,怕也只有阿娇了吧……上林苑中的那两个女人,可不是因他的帝王之尊而阿谀奉承么?

想到这些,刘彻不由加重了手上力道将阿娇抱得更紧,一个缠绵至死的吻几乎n去阿娇所有神智,只剩残存的理智听到他在耳边坚定地许诺:“阿娇,我只会是你的,她们面前只会有帝王,不会有刘彻。”

话音落时,不待阿娇神智清明,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伏身寻到那如玉般圆润的耳垂含在口中,然而阿娇僵硬的身子,却并没有因这般温情而柔软,只剩脑海间挥之不去的颤动,凝滞了她的思绪。

胸前猛然一痛,阿娇诧异回神看到被刘彻解开的胸衣,慌乱间想要遮挡,却又说不出自己究竟在遮挡什么,然而这份挣扎落在刘彻眼中,却是让他的火更重了几分。

看着呼吸粗重越来越近的刘彻,阿娇突然抬手抚上他的眉眼,一阵恍若自嘲的笑意,她微微抬起身子奉上自己的唇,脑海中却近乎发狠的告诉自己:这些誓言一定会成为现实,而不只是她的梦境!

刘彻望着阿娇光洁的皓腕不过一愣,却终于被脑海中汹涌的火焰吞没……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