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文姨娘料定了, 贾敏拒绝借钱给文辉。海外贸易利润大,贾敏是知道的, 在穿过来后她曾经起过想法,可惜以前没人, 因此打消了念头。
一般说来,住在陆地上的居民对于那片广袤的湛蓝色水世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不仅是因为在海上缺乏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还因为这片水世界一眼望不到头,而且在这片水域里,生活着数之不尽的海洋生物,很多人类也无法辨识。对于未知的生物, 人类总怀有敬畏感。因此除了为生活所迫和追逐利益甚于生命的商人之外, 很少人愿意去海上冒险。所以贾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块诱人的蛋糕摆在那里,插不上手。
如今文辉主动送上门,要出海。贾敏怦然心动。但是只要一想到文辉是心机颇深的文姨娘的哥哥,哪怕文辉再老实敦厚, 她也不会用, 何况明显这人也是有心眼的,文姨娘和他是一家人,他自然心向着她。拿自己的钱去资助自己的敌人,这样的傻事贾敏可不干。
虽然拒绝了借钱,可是面上的情还是要做的,贾敏派丁妈妈带着礼物过去,说了一些“不是不想借钱, 而是不敢,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落埋怨,毕竟文辉是家里的顶梁柱”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为了彻底堵住文家崛起的路,贾敏把文辉向出海的主意“巧妙”的告知林海。
果不其然,受这个时代思想影响的林海对文辉出海行商大为不满,先不说商贾低贱不说,单文辉身为文家独子,上要赡养老母,下要照拂妻儿,怎能把自身置于险地,因此林海坚决反对借钱给文辉。为文家生计着想,林海帮忙给文辉在扬州一家学馆里安排了一个职位,为幼儿启蒙,并将他的孩子一并安排在学堂读书。
本来文家上下都不同意文辉出海,只是文辉一意孤行,如今贾敏拒绝借钱给他,林海也反对。无钱,文辉纵然有千般想法也无法实现。如今林海帮忙给文辉找了差事,所得薪资足以养家糊口,而且还体面,并把孩子也被送进学堂。文辉不能科举出仕,不代表他的下一代文濯不能。文濯有了读书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文家有了复兴的希望。
文家看到了希望,上下无不高兴异常。连文姨娘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文辉向她分析了不少出海的好处,可是那都得在有命回来的前提下。海上风险大,九死一生,文辉真要出海,安全归来的几率实在太低。作为她娘家的依靠,文姨娘觉得就凭文辉的才智,不出海,也完全可以把家业振兴起来。所以不管文辉的理由多么充足,她依旧不赞同文辉涉险。如今文家被林海安排的妥妥当当,文家又用贾敏送来的财物,买了一座宅院,搬了出去。再没有了依附林家之感,让文姨娘大为欢喜。
虽然贾敏没借钱给文辉,但是不代表她对出海贸易这块肥肉没想法。以前她是苦于无人,可是在和文辉交谈中,他透漏出了一个信息让贾敏如获至宝,看到了曙光。文家的事情一解决,贾敏立刻把娶了她身边大丫头飞雨,如今在外打理铺子的林图派了出去,让他到福建泉州找因为海贸出了问题,以至于陷于困窘的姚家,商谈彼此合作的事情。
理财之道,不外开源节流。林家这边,贾敏正想法开源,而她娘家贾家则是在节流。王熙凤进门一个多月,贾珠就去了。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王夫人还是在办完贾珠的丧事后,大病一场,断断续续的在床上养了三四个月。偏这边贾珠的丧事刚了,东府里贾敬的妻子许氏又过世,两府里又是一阵忙乱。王夫人病倒,李纨是寡妇,不好出面,最终贾母拍板,反正身为嫡长孙媳的王熙凤嫁进来也是要掌家的,因此也顾不得她还是个刚刚过门不久的新嫁娘,临危上阵,帮着病中的王夫人协理家事。
王熙凤是个好势弄权,卖弄才干的。新婚燕尔,本是夫妻两个增加感情的时候,何况本来贾琏又对她就心有芥蒂,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但王熙凤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她的个性让她整日守着她和贾琏的小家,相夫教子,这样的日子,王熙凤根本无法接受。虽然凤姐知道将来府里是要她管家的,可是谁知道王夫人什么交权?没想到天助她也,王夫人病倒了,她被贾母安排协理家事。因此王熙凤雀跃不已,在屋子里算来算去,想着大干一场。
其实王夫人并不善于理家,而且为了个慈悲的名声,又一味的宽厚待下,只知道利用管家之权牟取私利,一点真本事都没有,最是个好糊弄的主子。因此自从她掌家理事以来,只那面子上瞧着妥当,内里的手段却差远了。下面的人知道王夫人是个糊涂的主子,越发的没了边,逮着了机会,可劲儿的向自己口袋里搂。偏王夫人还自以为宽泛,落了个好名声,不明情由的一味抱怨家里花费大,贾母不肯交出内帐。
贾府的家生子经过几代的繁衍早已经形成了庞大的数目。贾家现今是四代同堂,主子的数目也比刚刚开府的时候多,可是终究主子的人数比不过下人增加的快,因此纵使挑人进来也有限,偏其中还有几次因为家生子年龄断层和主子不满意,以至于从中挑出的合格人选不够,又从外面买回不少,再加上嫁进来的各位主母带进来的陪房和奴仆,所以好多家生子都闲散在家,因此有些门路的都想法子找机会能把孩子送进府里当差。
贾府从贾珠病倒,李纨怀孕,贾琏娶亲,贾珠办丧等等一系列的大事连续发生,让本来就没什么才干的王夫人更是忙个不停,总觉得人手不够使。本来贾珠娶亲的时候,王夫人因为觉得人手不够,为此特地选了一批人进来。等到贾琏成亲的时候,王夫人依旧手忙脚乱,觉得很多事都没人干,乱糟糟的。早在贾琏的婚事传出来的时候,有那心思灵透的就开始想法子打点王夫人身边的亲信,让她们帮着在王夫人耳边说好话,希望王夫人答应再选一批人进府当差。
收了好处的周瑞家的和郑华家的还有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看见王夫人为贾琏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于是在她耳边吹风,提议从家生子中选一批人进来。本来为了贾珠成婚府中就已经挑了一批人进来,不过一年,根本不该再选人进来。不过王夫人本就是耳软心活的,在身边人的花言巧语下,说些府里有些人的马上就要到年龄了,要放出去了,正好选一批进来,□□好了正好接班;府里的小主子一天天大了,身边的人也该预备起来诸如此类的言语。
几番言语下来说的王夫人心动起来,前者也就罢了,就算再怎么青黄不接,主子身边也不缺人使,只不过看使着合意不合意。但是后面的话可是正中她的心思。贾珠眼看着不中用了,她今后的指望就全放在宝玉的身上了,自然怕宝玉身边的人服侍的不尽心,致使宝玉有什么闪失,那可摘了她的心肝了。虽然宝玉养在贾母的身边,可是她这个做母亲挑几个忠厚老实的丫头给儿子谁也说不出什么。
再者,因为贾珠的久病不愈,心烦意乱的王夫人也因为迁怒,发作了不少人,因此府里也有些缺还没有补上。本就因为贾琏娶亲而忙得脚不沾地,找不到做活的人的王夫人在下面的人觑着这个机会报上来的时候,给她造成了一个虽然去年已经选了人进来,可是府里依旧不够人使的印象,因此也就点头同意再选一批人进府当差。如此一来,虽然贾琏的亲事顺利的办下来了,可是本就臃肿的奴仆大军又增丁进口,人浮于事,干活的少,偷懒耍滑的多,大家都只拣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没个招揽。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因此府里越发的乱成一团。
给贾琏聘王熙凤为媳是王夫人在当前情势下为自家谋划的一步棋,她把王熙凤弄进是为了给她作臂膀的。可是看着王熙凤自嫁进来后,就凭着她的玲珑机变,善于察言观色,兼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很快的就博得了贾母的欢喜。等到后来王夫人生病,不便理事,看见贾母不顾王熙凤新嫁娘的身份,让她帮着管家,让王夫人又羡又嫉。
王夫人一直都知道她不得贾母的喜欢,之所以能掌家理事,不过是因为长房长嫂过世,继室邢夫人上不得台面,贾母没的选择才把管家权交到她的手中。如今王熙凤过门才几个月就讨得了贾母的欢心,并且让她管家,虽然是协理,大权还是握在王夫人的手中,但是王夫人依旧觉得不舒服,心中暗自警醒,千万不要臂膀不成反而养虎为患。
不过王夫人面上半点不显,对王熙凤的态度越发的热情和善,处处提点着凤姐一个新嫁娘应该注意的事项及贾家各项事宜的规矩。在贾母发话让王熙凤管家之后,更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把内院交了出来。虽然她躲在背后,抓大放小,把牢财权,除了要紧事物,其它一切都由凤姐做主,但是看上去却是她这个做姑妈的放权给侄女。
在凤姐管家的时候,不管怎么行事,改规立矩,王夫人都竭力支持,就连凤姐为了立威,拿她身边的人作伐子也不恼。在凤姐向她请罪的时候,王夫人更是一片慈爱,不见异色,反而夸赞她做的好,做的对,是她身边的人不争气,于凤姐无关。在贾母面前王夫人对凤姐也是称赞不绝,没一个不字,直道凤姐比她强上百倍。
按照贾府的规矩,新媳妇过门之前,大家公子屋里都会放上两个人,偏凤姐过门后,就都寻出不是,把人远远的打发了。王夫人对于凤姐的不合规矩行为不但没有异议,而且非常支持,把一个慈爱的姑妈角色扮演的好的不能再好,让凤姐对她感激涕零,越过邢夫人,把王夫人当成母亲一般敬重。
面对凤姐和王夫人日渐亲密,贾琏虽然心中对凤姐有着戒心,但是念着夫妻之情,一开始也曾侧面提醒过她,怎奈一向聪明的凤姐在这里似乎中了蛊,根本听不进去。论口齿贾琏根本说不过凤姐,虽然私底下他对王夫人心中有隙,但是明面上,两人还是好侄儿好婶子,一派祥和。虽然夫妻一体,可是明显凤姐和王夫人要比他这个丈夫更亲密,如此一来,贾琏担心她会把他给卖了,所以贾琏不肯对凤姐说的太明。
贾琏见凤姐不听劝,在房里满心满眼都是怎么管家,怎么立威拿权……让贾琏大失所望。其后,虽贾琏也曾再费唇舌劝说凤姐,奈何凤姐入了王夫人的毂,贾琏说出一个理由她能找出一百个理由驳了它,贾琏说不过她,渐渐心灰起来,对她行事选择冷眼旁观,不予理会。夫妻日渐离心。偏凤姐一丝不觉,还在谋划着如何在管家中显出本事,从而获得更大的权柄,更让贾母和王夫人看重。凤姐管家之后,立刻就发现府中人员冗杂。差少人多,就算是为了排场也不像,因此揪出错来,打发了不少人出去。
凤姐在行事之前,已经在贾母面前提前垫话,而王夫人事后得知也表示支持,因此被撵出去的人有那有几分体面和门路的,托人在两位太太面前求情,皆都没求下来。府里的家生子几代繁衍下来,早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关系网,甚至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在她背后,联络起来都能把贾府半数的奴仆都连挂起来。凤姐刚刚嫁进来时间不长,连贾府都还没有熟悉,更不要说掌控,因此她如此行事,无形中得罪了下面的人。虽然她是主子,上面又有贾母和王夫人给她靠着,下面的人拿她不得。可是凤姐心里歹毒,口里尖快,脸酸心硬,待下严苛,跋扈善妒的名声却渐渐的传扬开来。
王夫人听了关于凤姐的风评之后,正在佛前烧香的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手里的念珠拈的越发快了起来。目光落在香炉上的袅袅青烟,王夫人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贾琏这个养不熟的虽然和她不亲近,可是她这个内侄女已经彻底倒向她了,也不枉她下了这么多的功夫。老太太想抬举凤姐和她打擂台。主意倒是不错,可惜,打错了算盘。如今,内帐也交到她的手中了,那个死老婆子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掣肘她的了。
凤姐理家弄权在贾家写给贾敏的信上并不会提及,因为与贾赦闹出的故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正在听霁玉背书的贾敏看过家信之后,刚才满腔的兴致一下子化为乌有,郁闷之极。转过头,看见霁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扬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贾敏笑了笑,伸手揉上他的小脑袋,将手中的书递给一边的黛玉,让她考霁玉。
晚间,林海到贾敏这边歇息的时候,贾敏道:“今天我娘家来信,母亲和我抱怨,说大哥因为不忿她把内帐交给二嫂,让人在自己住的院子扒了个大门,光明正大的进进出出。早前两边相通的侧门给堵上了,只开了个角门互通。这样一来,让人觉得好像两家似的。”为自己和黛玉未知的命运担忧,贾敏不像原主一样护短,维护娘家,开始慢慢的在林海面前说娘家的不好。水滴石穿,在贾敏的不遮掩,慢慢渗透下,林海对贾家的不堪也渐渐有所了解。
闻言林海一愣,道:“胡闹!大舅兄未免太过于胡闹了,如今岳母还在堂,怎么就如此行事,这未免……未免……太不像话了。怎么就没人劝阻一下大舅兄呢?”林海斟酌着尽力挑选合适而又不伤人的字眼来形容贾赦的行为。
贾敏伸手将林海脱下的外袍接过,叹道:“我大哥的脾气又倔又硬,只要他拿定了主意,一百头牛也拉不回。哪里是能听劝的?谁又能劝得了他?再说,长房袭爵,不住在荣禧堂,反而避居侧院,这已经很让大哥不满了。大哥和母亲素有心结,他不喜欢受约束,再加上母亲发话,留二哥一家住在那里伺候她,一个孝字压下来,承爵的大哥不得不委屈的住在偏院。待到后来母亲让二嫂掌家,大哥更是不满。只是他后来续娶的大嫂,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若是不让二嫂管家,总不能让母亲那么大的年纪亲自操持的道理,所以大哥也就忍下了。不过如此一来,两下里心结越结越深。母亲把本该分属大房管理的内帐交到二嫂手中,如此偏心,让大哥心有不忿,以前还可以用大嫂管不得家做借口。可是现在儿媳妇娶进门,人人都夸,是个能干的。这内帐要交,也该交给嫡孙媳妇。所以大哥是在用这种方式在表达他心中的不满呢。”
林海半晌无语,关于荣禧堂该由谁居住问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从法理上应该是贾赦,但是贾母还在,贾母不让他住,这个勉强也说得过去。但是荣国府终究是属于大房的,可是现在不仅正屋大房住不得,就连府里也是由二房当家做主。鸠占鹊巢,这本属于主人的活让别人干了,这放在谁身上谁都不痛快。哪怕是亲兄弟。在感情上,林海和贾政的关系更亲密,不好偏向谁。法理不外乎人情,这事贾家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林海虽然是贾家女婿,有半子之称,但是他也不想掺和进去。
轻咳一声,林海不在荣禧堂事情上发表意见,道:“想来是岳母觉得新娶的媳妇好是好,毕竟年轻,压不住场面,所以才把内帐交给了二嫂。这有什么好闹的,以前不也是二嫂管家嘛。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是了,大舅兄闹这么一场做什么?”
轻叹一口气,贾敏道:“这自然是不一样的。贾家分内帐和外帐两套帐本。这外帐,银钱是有定数的,不过是从内帐中拨出来的。上面记录的其实都是些琐事,都是有定例的,纵使多些,少些都没什么大妨碍。这内帐才是府中的根基所在,府里的产业尽在内账上。”
林海听贾敏这么一解释,立刻就明白了。荣国府是贾赦袭爵,将来是他的。二房虽然会分些,但是大头在贾赦那里。可是如今贾母却把内帐交给二房,本来是自己的东西落到二房手里,大房自然不愿意。
“其实大舅兄何必如此,将来整个荣国府都是他的,又有什么好争的?二房不过是代管而已,难道还能把东西吞没了不成?再说岳母现在还在堂,这么闹也实在不好看。”林海秉持着读书人的清高,对银钱一向不在意,因此言语中很是不齿贾赦的行为。
贾敏轻哼一声道:“若都是如老爷一般的想法倒好了。可是我的那位二嫂,那可是连蚊子腿上的肉都要刮上一刮的主,内帐落到她的手中,怎么也要刮一层油到手才行。当年我和前一位大嫂管理外帐,从来都只有盈余。而且还利用这盈余,很是置了几个庄子和铺子,这些产业也都记在外帐上了。但是自从母亲把外帐交到她手中,只有入不敷出的时候,再没了富余。如今外帐上的产业只怕都不剩几个了。”贾敏不遗余力的在林海的耳边打预防针。
“也不一定是你二嫂拿去了。这几年,天下不太平,不是旱就是涝。我们这样的人家,一向都是行善积德的,万没有见人饿死的道理,所以往外贴钱分属正常。”林海从来都不以恶意去揣测他人,虽然和王夫人见面不多,不过她吃斋念佛的菩萨模样给林海的印象很深,因为忍不住替王夫人辩解道。
虽然知道给林海“洗脑”不是一时之功,但是听林海这么说,贾敏仍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老爷说的是,可是那是我的娘家人,若真是好的,我哪里还会这么说?”
一句话堵住了林海。林海知道贾敏最是护短,容不得别人说她娘家一个不好。看来这王氏实在是不堪,否则贾敏不会在他跟前这么自爆其短。但是林海还是觉得慈眉善目的王夫人不像,因此迟疑道:“若是这样,难道这么多年来都没人识破她的面目不成?她也是大家出身,让你这么一说,也未免太过不堪了?再说,若真是这样,为何岳母会把内帐交给她管理?”
贾敏翻了个白眼给林海,叹道:“王家的教育,女儿一向是不读书识字的。所以我这位嫂嫂,不过勉强能够看懂账本,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正如老爷所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家出身,所以在外面这个脸面还是要的。至于家里,我大哥后娶的那位,还不如她呢。母亲之所以把内帐交给她,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元春被送进宫,现今站稳了脚跟,和家里联系上了。为了能够让她有个好前程,少不了要打点一二。我的二嫂认为将来元春要是出息了,是贾府的荣耀,所以这钱自然没有二房出的道理。二房不出,就只能从公中拿钱了,外帐没钱,只能从内帐支。可是谁知道这个元春出息的将来是哪一天呢?宫中的那些个人,老爷也不是没打过交道,个个恨不得钻进钱眼去。把他们喂肥了,府里就该瘦了。若是把内帐交给大房,你觉得大房肯为了元春飘渺无依的前程下那么大的本钱吗?”
当然贾母这样做还有另外的原因。贾母早前对王夫人看不上眼,因此一直攥着内帐不散手,直到王熙凤过门。贾母明了凤姐的厉害,虽然凤姐被王夫人笼络过去了,但是贾母知道,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凤姐绝对不会退让。孙子辈中的孩子,贾珠和宝玉是她最疼的。如今贾珠过世,留下孤儿寡母,宝玉还小,她有心留些产业给二房,可是不好明说。所以贾母对王夫人在外帐做的手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内帐贾母却不敢就这么交给王夫人,怕她太贪,到时她不好交代。
贾母选择这个时候把内帐交给王夫人。王夫人正好可以趁着凤姐掌家理事时间短,从中牟取私利填补二房,但是怕王熙凤发现,又不敢太过分。等凤姐掌家时间长了,掌控贾府,就算王夫人握着内帐,有凤姐在一旁盯着,她就算再动脑筋也不敢作太多的手脚。因为大房和二房的争持,形成微妙的平衡,贾母就可以安稳的享受老太君的生活。
贾敏知道贾母的用意,却不能告之林海。虽说她是想让林海知道贾府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母慈子孝,兄弟同心,但是若是让林海知道贾家子不子,母不母,两下算计的不堪,一定会被林海所瞧不起。不管怎么说,贾家都是她娘家,还是她的一个依靠,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能把贾家所有的全都揭露在林海的面前。
听贾敏这么一说,林海也觉得人选非王夫人莫属,道:“既然这样,那大舅兄还闹什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母亲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这其中涉及到大哥的利益,不管元春能不能出头,大哥都是吃亏的一方。置身其中的话,就又觉得大哥是吃亏的一方,又怎能怪大哥不闹?”贾敏叹口气解释道。
在元春身上花钱,贾府就等于在下一个“赌注”,在盖子没有掀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是赢还是输。贾母有这个魄力去赌,但是不代表贾赦也愿意去赌。王夫人疼女儿,肯花钱为女儿买前程,那是因为拿公中的不心疼,所以怎么花都无所谓,不然她怎么不动她的私房,说到底对元春能不能出头她也没信心。公中的银钱那其中将来大部分都是属于大房的,让大房这么爽快的为“元春”买单那是不可能的。
林海摇摇头,叹道:“说来说去,都是钱财惹祸,人心不足。”以林海的观点,他还是觉得贾赦不好,根本是贾赦贪财所致,兄弟之间怎能计较钱财之事。
明白林海话外音的贾敏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海,心中暗自叹息。在林海心中,大家都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这个观点已经根深蒂固到他的骨子里了,无法改变。这样的他,若是她真的一不小心死在他的前面,怎么放心把孩子托付给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