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钝了几秒才反应到洪兴明咬我的嘴唇, 还啃了好一会, 等他放开我的嘴唇时我发现他眼神充满凶狠、迷惑和脆弱,他还微微喘气,盯着我的唇, 似乎那是他期待已久的什么美食,我安静地观察他, 然后冲他淡淡一笑,洪兴明的眼神瞬间迷离, 他叹息了一声, 低下头,再次想咬我。
但我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瞬间我趁着他精神松懈的一刻攥紧他的手腕, 头一转贴着他耳朵柔声说:“你喜欢我的, 对不对?”
他浑身肌肉猛然收缩。
我在他耳边柔声说:“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吧, 这个欲望不该埋着,不该被忽略,它应该被正视,被对待,因为没准你说出来就能得到回应, 把这个欲望释放出来,来,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呼吸变粗,板过我的脸颊,眼神炙热地盯着我,几秒钟后他深深吸进一口气,猛然扯开我的衣领,将鼻子埋进我的脖颈处,贪婪地大口地呼吸。
我极其厌恶这种行为,但此刻我容忍他,不仅容忍,我还特地仰起脖子方便他啃咬。这个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大概是以咬断我的颈动脉告终,但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这么做,我慢慢移动光匕首,在他将口水涂到我的胸膛皮肤上时,我猛然扬起手抓着匕首狠狠朝他背部刺落。
我几乎可以预感到温热的血液喷到脸上的质感,但我没有等到,因为一柄手枪牢牢抵住我的胸膛,洪兴明半起身,眼神清明,神志清楚。
“小宝贝,你知不知道,每回你干坏事时,你的声音都特别好听。”他冲我笑了笑,晃晃手里的手枪,“从你一改变声调,我就心存警惕,嘿嘿,你果然又不听话了,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听话点?我是拔去你的舌头,还是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我冷冷地回他:“在那之前,你可以选择是在你的背心捅个窟窿,还是直接把你的头砍下来,虽然我不喜欢看到那种场景,但为了活命,没什么不能做的。”
洪兴明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突然笑开了,轻佻地说:“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数一二三,大家都把武器收起来,好好谈谈,怎样?”
“没必要。”我看着他说,“我杀你只需要一瞬间,你要弄伤我却需要时间,而且你并不很确定到底要不要弄伤弄残我,等你下决定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们能交易的东西并不对等。”
“难道你决定杀我不需要时间么?”他恶狠狠地问。
“为什么需要?”我奇怪地反问他,“你要伤害我,我就必须杀掉你,这还需要论证才能成立吗?而且你把口水弄到我脸上,这样很不卫生,我非常不喜欢,所以我不觉得需要跟你交易。”
洪兴明脸上一僵,他抿紧嘴唇,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病床上的女人嗬嗬作响,我们都别过头,看见她努力地摸着平板电脑,打出一行字,然后推给那名护理。
“把它给我看!”洪兴明命令道。
护理把电脑竖起,放大那行字,我们赫然发现,那上面写道:“给他他想要的。”
洪兴明脸色一变,反对道:“阿姨,不行……”
我心里一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说:“袁牧之在哪?!不说的话,我就在那个女人面前一寸寸杀了你!”
洪兴明用力把枪抵在我腰上,咬牙冷笑说:“是吗?那样的话,咱们就同归于尽好了,小宝贝,你说对了,我是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跟你死在一起!”
那个女人又发出难听的喉咙咕噜声,她又打了一行字,护理给我们看,上面写道:“阿明,给他,事情必须如此。”
洪兴明愣了愣,喃喃地问了一句:“事情必须如此吗?”
“是的,给他。”阿萍重复说了一句。
洪兴明思考了一会,猛地收了枪,对我扬起下巴,倨傲地说:“我不知道袁牧之在哪,但我可以带你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可能可以给你线索的人。”洪兴明勾起嘴角,说,“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武器也收起来了?”
我又盯了一会他的脸,确信他没撒谎,于是点点头,将光匕首收起来。
洪兴明站起来,我也跟着想爬起,他伸出手,笑了笑说:“不介意我拉你一把?”
我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我喜欢自己爬起来。”
经过女人的床前,她死死盯住我,我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眼底深深的戒备和厌恶,以及她瞥向洪兴明时那种担忧。
我瞬间理清两者的逻辑关系,于是我不无恶意地看了看她,对她笑了一笑。
她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她嗬嗬地发出声响,颤抖着伸出手,想拉住洪兴明的衣襟。
洪兴明立即俯下身,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不少话,看得出是在做各种承诺或者不切实际的安慰,但女人的脸色好了许多,她点着头,摸着平板电脑打出几行字,洪兴明看了之后面露为难,犹豫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名为阿萍的女人松了一大口气,疲倦地闭上眼,洪兴明帮她掖掖被角,然后站起来对我说:“走吧。”
我转身离开这间房间,洪兴明打了个电话,然后才跟上我。他带着我走下楼梯,走到大门的时候,正要见到一辆车开来,车上下来另外几个男子,冲洪兴明鞠躬说:“大少爷。”
“好好守着这,别再让人随便闯进来。”洪兴明下令道。
那几个人点头,鱼贯进了门。估计不出片刻,保全系统会重新开启,我回头看了那扇悄然无声紧闭的大门,对洪兴明说:“没用的,我要想进来,你拦不住。”
洪兴明瞥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能不要再来么?”
“不能,如果我认为有必要,我会再来这,”我说,“那个女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她,”洪兴明顿了顿,淡淡地说,“她对具体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你也看到了,她只是个卧床不起的病人,而且她这样躺着已经超过两年。”
“两年?”我皱眉说,“但她似乎知道我。”
“准确的说,她也不是知道你,”他看了我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说,“不是作为人的那种知道,而是作为事情连锁反应的一个关键点那样知道。”
“听起来有点抽象,”我认真地说,“我不是很明白。”
“她说,”洪兴明斟词酌句地谨慎回答,“我阿姨的意思是,你会推动很多人的命运,包括你自己的。就像转盘转动那一下的推力,你就是起关键作用的东西。”
我停下脚步,困惑地问:“你听起来很信服她,为什么?你不该是那种意志力薄弱,受人控制,缺乏判断力的人。”
洪兴明垂头淡淡笑了一下,说:“你对我的评价还真高,我是该高兴呢还是惭愧呢,小宝贝?走吧,我来开车。”
他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自己坐在我旁边,发动车子说:“我只能送你过去,不能出面,你懂我意思吗?”
我点头。
“那个人,我跟他有协议,希望你理解。”洪兴明一边盯着前方一边说,“送你过去,已经违反协议,我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了,抱歉。”
“你没什么好道歉,”我说,“一切都是我的意愿,你只是遵从。”
“小宝贝,你非要这么硬邦邦说话么?”他转头冲我微笑了一下,“虽然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但偶尔你能说点十几岁孩子该说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没有人规定十几岁的人该说什么。”我好心纠正他,“那是你的刻板印象。”
洪兴明笑出了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名为阿萍的女人为什么会让你相信。”我说。
“因为什么啊,”洪兴明想了想回答我,“如果在你以前的经验中靠着她的话度过无数次危机,如果你确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不会害你,一心一意为你好,在你很弱小的时候就照顾你,保护你,尽管她自己也很弱势,还因为怪异备受侮辱和伤害,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会张开双臂把你护在翅膀下,这样的人,我没有什么不能相信。”
我试图理解了一下,然后说:“就算这样也不意味着她每句话都对。”
“是吗?那也无所谓,”洪兴明耸耸肩说,“对不对的,无所谓。”
“你没有理性。”
“她快死了。”洪兴明冲我古怪笑了笑,“这时候讲理性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