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玲珑直到此刻才用正眼打量了一番这个异族女子。她看起来端庄贤淑, 优雅大方。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在银冠下闪闪发光,再加上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修长浓密的睫毛。看起来是这样的楚楚动人。
那女子勇敢的迎上她审视的目光,仿佛没有一点不安, 相反,她的气势很强大,给楚玲珑一种可以洞悉一切的感觉,包括她对施裕的那种隐藏在心底的情丝。
她的步伐很轻,走路的样子宛若婀娜多姿。可是楚玲珑就是觉得她很妖媚,很邪气。尤其是挂在脸上的淡淡微笑,会让楚玲珑浑身打颤,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阴柔, 与白小菊清澈的明媚的笑容大相径庭。
“你叫什么名字?”楚玲珑收回凌厉的视线,中性的声音开口问道。
“尹蓝幽!”她悦耳的声音回答道。
“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楚将军病重,你一介柔女子如何照顾得了!”楚玲珑随意找了个借口, 不清不淡的说道。
“我是他的妻子, 照顾丈夫的病是理所当然,多苦也没有关系的。”她声调不高,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这是她的丈夫,别人待在这里不合礼数,而她名正言顺。
楚玲珑恼怒,眼神里透过狠戾,她对不喜欢的人一向如此。“妻子?你也配称得上妻子, 最多就是个妾!”
“是吗?将军他可是用妻子的大礼将我迎娶过门的,难道这也称不得妻子。”她依然是笑容可掬,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称赞她是知礼懂事的好女子。
“你想要众人认可,需他醒过来亲口承认才是,否则别在我面前耍你的这些小把戏!我楚玲珑还没眼瞎到看不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楚玲珑站起身,用足足比对方高出五六指的优势俯视着尹蓝幽,然后轻蔑的指责道。
“呵呵!楚将军英明威武,那敢问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呢?不就是我和南征军的将军成了亲吗?”尹蓝幽咯咯大笑,眼神里有股挑衅的意味。
“哼!那你告诉我,王将军去了哪里?萧副将又去了哪里?这两位贴身跟随施将军的人为何到现在也不曾在军营出现?”楚玲珑眯起眼,逼视着尹蓝幽。
“楚将军没有听说吗?他们在婚期的前一晚上就被派出去公干了!”尹蓝幽斜睨着楚玲珑,笑的有些不经意,但仍然耀眼的如一朵鲜艳的花儿。
“可真是凑巧,平日里最为倚重的两个人,竟然在他成婚的前夜被派了出去,你在骗谁呢?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如今南蛮王已死,大队人马就要班师回朝,这个时候,又有什么样的公干可以让两个军中的重要人物缺席他家将军的婚礼?”楚玲珑仍不放弃揭露这阴险女子的真面孔,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王维汉和萧毅靖若是知晓了她的什么秘密会被灭口。
“那就不干我什么事了,这个命令可是施将军他亲自下的!”尹蓝幽说话的声音极为轻松,仿佛这件事只是楚玲珑冤枉了她。
“说!你到我军中到底有何图谋?”楚玲珑逼近尹蓝幽,杀气四射。
“不是我要来,是你们施将军要带我来,你看他不是已经和我举行过大婚了吗?楚将军莫要再动其他心思了,蓝幽真的是清清白白,别无所图啊!”尹蓝幽突然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气得楚玲珑真想一剑刺入她的胸口。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若猜得没错,施裕的蛊毒应该与此妖女有关。她已将自己带来的人马划分为三,一部分去寻白小菊的踪迹,一部分留在军中,在自己的十万大军没有赶来之前,先守住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已日夜兼程回杏女山请施伯父前来。他记得父亲说过,施伯父年轻的时候驻守过边疆要塞,与这南蛮贼子打过几次大仗,说不定他会有法子救自己的儿子。
“你还是滚吧!趁我没发火之前!”楚玲珑咬着牙,按耐住自己怒火。
“楚玲珑,你也太欺负人了,三番两次将我赶走,我尹蓝幽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只不过是想要而不能得的可怜虫罢了,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尹蓝幽装出来的大方终于消失殆尽,她龇着牙阴狠的说着。
“哼!若想让我给你近他身的机会!就先拿到这军中大权再来,踏过我楚玲珑的尸体,你就可以美梦成真了。否则,别来我这儿自取其辱!”楚玲珑收回怒气,视线又转移到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的男子身上。
“你!哼!”尹蓝幽气得脸部开始扭曲,但她也听说过楚玲珑的厉害,所以聪明的选择不与她硬拼。
尹蓝幽怒气冲冲的掀开营帐,一晃神儿便不见了踪影。楚玲珑也不去理会。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施裕身上。这个让她曾经交付过真心的男子,如今正在痛苦的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她不知道如何去减轻他的疼痛,也不知道前两日他是否真的看到了白小菊,那个一直以来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她决然而去,他却连追的力气都没有。
尹蓝幽受了一肚子气跑出了营帐,她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平。以前随在南蛮王身边的时候,只要伺候好他,所有的苦难便会迎刃而解。只是那老头是个无耻的变态狂,他总会有数不尽的方法来折麽她,摧残她的心,以及她的肉体。直到遇见了施裕,那个英俊神武的男人!她便开始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
机会来临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日,父亲说他救了一个男子,可以帮他们杀死南蛮王,取得自由。可尹蓝幽正在纠结要不要离开应有尽有的南蛮王身边。一时间没有答应,她只是随父亲回了一次家,便深深的迷恋上这个男子。
父亲一直在嫉恨南蛮王抢走了自己的闺女,殊不知,她早已堕落到无可自拔的地步。父亲劝她逃离,她一拖再拖,苦言没有机会。这下见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她终于下定决心摆脱那个恶魔。于是他们父女便和施裕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南蛮王的大军。
不幸的是,父亲在这场纷争中去世了,临死前将其托付给施裕。可这人不管父亲怎样劝说,都不肯要她做妾,只答应可以像妹妹一样照顾她。只是这一切又怎会是她尹蓝幽想要的。钻进她手掌心的男人何曾逃脱的了。
她拥有世代相传的巫蛊之术,父亲曾让她在先祖面前起誓,永世不得启用噬心蛊毒。因为此蛊能控制一个人的意志长达七天。七天之后,巫蛊老死。意志坚强的人其结果是面黄肌瘦,形似枯枝,需要一年的时间方可痊愈。而意志力稍弱的人,不出七天,精气神一旦被吸走,必死无疑。
尹蓝幽对施裕种蛊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她知道此人意志力超强,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七天时间,足以让她将婚礼办成,届时就算施裕要反悔,众目睽睽之下成的亲又怎能有假。只是她未料到他的正妻会来到此地。致使他当场太过激动而提前病发,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他,因为他已恢复意志,只是蛊虫还没有死去,让他口不能言,指不能动而已。
如今,噬心蛊毒已在他的心口游走五天,再有两天他一定会完全清醒,张口说话,届时即便有父亲的遗言,有众人见证的婚礼,他也不会善待于她的。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他的妻子一定得死,这样让他长痛不如短痛,再加上自己的媚计,一定可以取回此男人的心。
女子脸上的笑变得十分诡异,有了夜色的渲染,显得更加的狰狞恐怖。
白小菊自从出了军营就只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车夫问他们是否原路返回的时候,她果断的吼了一声,“不!”当车夫再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又恢复了死灰一样的眼神,一片平静无波的脸。
沈慕夕无奈,她根本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了,只知道对自己如亲姐姐般的人受了莫大的委屈,而她与施大哥也很难回到当初了。
天色渐暗,他们只能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镇子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来。白小菊托着腰部走进房间,沈慕夕只好叫店小二送来两三个小菜,一壶热茶。小女孩儿叹了口气,眼眶里的水雾两天来就没有干过。“姐姐吃点东西吧!你这两天几乎都没有用过饭!”
白小菊依然呆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遍一遍的抚着肚子。现在她只有宝宝了,那个男人,曾经想要依附一生的男人还是负了他。她静静的闭上眼睛,终于有一滴泪痕划过,原来有一种悲伤是可以致人死亡的。
“姐姐,你别哭!这两天你连句话都不说,夕儿吓坏了!夕儿不知道怎么才能劝慰姐姐,可是姐姐肚子里还有宝宝,你不吃东西他也会饿着的。还有,我们漫无目的走了两天了,可是到底去哪里啊?难道真的不回杏女山了吗?”沈慕夕趴在白小菊的膝盖上哽哽咽咽哭了起来。她还太小,连次真正意义上的远门都没出过,这两天的路,她累了,也慌了,可看见姐姐不言不语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更是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