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菊扯了下小慕夕,轻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一恼就叉腰挺胸骂街,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小慕夕怒气未消,又被姐姐一说,眼眶里一下子充满了雾气,姐姐好不知道感恩啊,明明自己就是在帮她。
白小菊看小慕夕委屈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如此说我们的小夕儿,日后夕儿一定会嫁个豪气十足的大英雄,好了吧?”
小慕夕被说红了脸,害羞的瞪了白小菊一眼,叫道:“姐姐!”
“好啦,姐姐不说了!那你答应姐姐不要理会这些人,他们都比你大,比你强壮,敌强我弱时,要避其锋芒,待时机成熟了才能攻其软肋,要不然你就会吃亏的,知道吗?”
小慕夕不懂,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
白仁贵只觉得自己被晾在一旁好半天,也不见自家女儿搭理他,竟花着心思去哄那蛮横的小丫头,这怎叫他人的过去,于是又用一贯命令的口吻说道:“听说你这生意竟让不相干的王家入了股?”
白小菊站起身,冷冷的答道:“是啊,爹,这有何不妥吗?”
白仁贵一大早听三闺女和女婿说起,还不大相信,此刻却听白小菊亲口承认,气得他额头青筋直跳,指着她鼻子咆哮道:“你这个不孝女!有了讨钱的活计不念着自家人,竟恬不知耻的拉拢起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落魄汉子,枉我一把米一把面的把你养大成精,不成想真的是变成了白眼狼,不孝女!你个不孝女!”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伙儿都议论纷纷,对白小菊更是指指点点。
白小菊对这便宜爹爹的指控不急不恼,胸中激荡的那口气始终被压制在心底。她不阴不阳的甩出几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爹,女儿记得爹爹您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闺女都是赔钱货,养大了为的就是挣那份儿彩礼钱的。如今我已嫁为人妇,这赔钱货早变成了那瓢水被您给泼出去了,我夫家想跟谁搭伙做生意是那人家的自由,爹爹刚才说的这番话我还真不敢苟同。何为一把米一把面?您说的可是那像石头一样硬的窝窝头,还有那比猪食好不到哪儿去的野菜糊糊,一年四季都占不到肉腥,却为了五亩良田,逼迫女儿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爹,您都不念及这份情了,这会儿再来指责女儿的不孝,不觉得有些自找没趣吗?”
白仁贵脸上红白交替,恼羞成怒之余,挥着巴掌又想上前打人。白小菊负手而立,赌他不敢动她半根手指。她已经不是当日任人揉捏的无知少女了,她早已脱离这暴力男的掌控,如今在她小小的身影背后永远矗立着一位如大山一样铮铮铁骨的汉子,那是她一生的依靠。
挥舞在空中的手掌正待落下,安大孬适时的伸出胳膊阻拦。随即附在老丈人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小菊白了他们一眼,冷眼旁观,满脸尽是不屑。
片刻,白仁贵怒气腾腾的脸色减缓,甩了甩衣袖,站在一旁。
安大孬拉着白桃子上前,谄媚道:“妹子,何必动气,姐夫我们今日来也是为妹子好,想他王家要势无势,要钱无钱,平日里对你们好点儿,还不是要贪图妹子这挣钱的方子。外人终归是外人,哪有自家人用着放心。若是妹子不嫌弃,你姐姐和我都愿意帮衬你们一把,共同把这生意搞起来。”
白小菊娇笑一声,对着白仁贵说道:“爹爹,我三姐家可是也念着我这小生意的,若是我同意和他们一起干了,爹爹您岂不是白跑一趟!”
白仁贵不知这是女儿的挑唆,梗着脖子叫嚣道:“大孬!你敢!”
安大孬察觉自己失言,望着老丈爹急忙改正。白小菊站在一旁,脸上尽是鄙视,冷不丁的说:“你们都别白费心机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是被你们那样对待过的亲戚,我不会犯傻再与你们纠缠。你们都回去吧!不要尽让人瞧了笑话去!”
正在唧唧歪歪窝里斗的三人听到白小菊的话,冷静下来,看来这白家小幺妹是铁了心不肯同意自家入股了。白桃子也是个急性子,从未适应这位打小就被自己欺压的妹妹突然的转变,也不顾围看的人有多少,指着白小菊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我们看上你这点儿破玩意那是你家香火烧的好,还给脸不要脸了。惹急了老娘,日后定叫你生意做不成!”
白小菊怒火攻心,遇上这世宿敌,所有隐藏在她体内的活力因子都被激发出来了。这会儿要是在背人的地方,她一定豁出去揍她个鼻青脸肿,省的就跟只会乱叫的母鸡似的满嘴喷粪。
一直在一旁观摩战局的小慕夕看到姐姐的脸色骤转,立即双手叉腰,深吸了一口气,完全一副干仗的准备。
人群中一双黑亮的眼睛不经意的注视着这一切,一大一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女子,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就这两副都没发育完全的身板,还雄纠纠气昂昂的想跟人较劲,待会怎么死恐怕都不知道,他懒洋洋的伸了个腰,静待事情的发展。
白桃子见一向尖牙利嘴的妹妹不说话,更是猖狂了几分。“怎么不说话了?怕了吧,快点!把你做吃食的秘方交出来,不然?大孬!”
安大孬站在一旁,听得自家娘子的叫唤,贼贼的应声,“娘子,为夫在!”
白小菊气得想抽人,可人家相公还在这儿呢,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再说了,这大街上跟个泼妇似的扯人头发,她也的确做不出来。
白桃子占尽嘴上便宜,可纵使她使尽浑身解数,白小菊依旧不为所动。她气得上前一把将立在地上的圆木桶推倒在地,大半桶红红的香辣肠洒满地面,香味飘进围观的每个人的鼻孔。这里面有些是白小菊的熟客,平日里关系倒还不错,想前劝上一劝,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总是不方便介入的。
小慕夕虽脾气火爆,可毕竟年纪尚小,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她见那女人推翻一个还要再对第二个木桶动手,跑过去死死抱住那半桶香肠不放。白小菊着急她被怒火之下的白桃子伤着,正要拉她起来,不想竟还是晚了一步。只见白桃子抬脚对着小人儿一踢,沈慕夕肉肉的身子一下子翻滚在地。
“夕儿,你怎么样?”白小菊无暇他顾,跑过去抱住地上的小慕夕左右查看。
“姐姐,我没事!”小慕夕弱弱的声音响起,慌忙安慰白小菊。
待白小菊再三确认沈慕夕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她慢慢的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伤人的恶女面前,狠狠地盯着白桃子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你惹我在先,就休怪我他日连本加利还在你身上。可你不该伤及一个孩子,这巴掌我只为还了你刚才踢她的一脚。”她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围观的行人没想到一个弱女子在强势压头的境况下竟没有一点畏惧的动手打人,登时错愕当场。
白桃子被打,立刻变得像疯子一样抓着白小菊不依不挠,嘴巴里更是恶语连珠,“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蹄子,老娘我跟你拼了!”
白小菊不欲与她当街纠缠,可这女人实在是发起飚来像条疯狗一样的缠着她,她别无他法,只能忍着头发被揪的痛,狠狠的向后掰她的手指,这招是她在一本小说里看过的,记得书里的描述是这样的,打架的时候只会握着拳头给人挠痒痒的人,不如尝试着找她最脆弱的关节下手,掰人手指就是其中一种。
小慕夕在一旁哭喊的叫着,“姐姐,姐姐!”
白小菊似乎没有听到叫声,忍着痛一心掰扯白桃子的手指,安大孬和白仁贵都是男人,不方便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像母鸡一样在抱在一起厮打。
“哎哟……哎哟……你放手!痛死老娘了!”白桃子左手手指吃痛,但右手仍紧紧的抓着白小菊的一簇头发。
白小菊丝毫不理会疼痛,更不管白桃子的叫嚷,狠劲儿十足的决心要把人的手指给掰断了。
白桃子受不了这钻心的疼痛,不自觉松开右手想帮帮被人钳制的左手,无奈白小菊就是死活不撒手,眼中凶光乍现,无疑就是一头被惹怒的小豹子。
白桃子大叫:“大孬,你个死汉子,不想一尸两命就快来帮帮老娘!”
白小菊暮然想起方才白桃子说自己有孕的事,她这一气竟忘了这茬,正待松手,忽然眼睛的余光撇到一个粗大的巴掌拍过来,她慌忙松了手,正欲闪躲,就见那巴掌倏地一下消失了,伴随而来的是男人闷哼的吃痛声。
白小菊愕然,只见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正抬着脚擦拭自己的烂草鞋,脸上挂满了嫌恶的表情。
白仁贵扶起被小乞丐一脚踹翻的三女婿,吼道:“你是谁?瞎管什么闲事?”
小乞丐站直了身子,白小菊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脏兮兮的脸蛋儿,乱蓬蓬的头发,可丝毫掩饰不了那眉清目秀的痕迹。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黑而亮,像夜里的星星一般。
身上的衣服料子却很是华丽,像是慕嘉常说的南方纺织厂所出,但破破烂烂实在是有愧这上好的绸缎。小乞丐给白小菊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孩子绝不是乞丐,从他浑身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来看,倒有点像桀骜不驯而离家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