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挑衅与警告意味,叫七华觉得还有什么人躲在暗处,这话便是对暗处的人说的,或者,是说给她听的。
她失魂落魄的时候,边上的鬼兵狠捣了她一下:“快点,手脚麻利点!”
麻利!麻利什么!她手里被塞了一把锯子,几个鬼兵拆掉立枷,尸体白花花的内脏随着血一股脑涌出来,他们也啧了一声:“这次付炳大人也是够狠了,好一个杀鸡儆猴,看着就瘆得慌。”说是说瘆得慌,下手可不拖泥带水,一锤子下去,咔吧胳膊骨砸下来了。
七华更楞了,锯子要捏不住,一只新鲜的手甩在她脸上。
“站着挺尸!丢魂啦!快点过来帮忙!”
帮帮……帮忙……这是七华第一次碎尸,那种黏腻腻的手感和锯子拉骨头的顿挫一直残留在手上,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装完船,抛了尸块的。
她忙活完远天方破晓,鬼镇里熙熙攘攘有了声音和影子。
她洗了好半天手也总疑心手上有血腥味,她一阵恶心,随手扯下一把荼蘼花放在手上狠搓,花香逐渐沾染在手指上。
鬼镇到底是奔放的,一个鬼拎着自己的脑袋在手里转着圈,还有互相掰弯对方手指头玩的,她尽量做到视而不见走过去。
她没用力就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地。
“八十七,”她大喊:“八十七!”
无人回应。
“八十七!”
“这位小兵爷,别喊了,这家子不在,”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在门口轻轻敲了敲引起她注意。
“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老太太摇头晃脑:“哟,造孽哦,八十七多亲厚一个姑娘,就这么疯了,一早走丢了。她相公去找她去了。”
七华心头突一下,转身道:“疯了?”
才不过一夜,昨天八十七还在小院里笑着同我说话。
“听说是昨夜当差,遇上私逃进来的道士,三魂七魄被打走了两个,这不就疯了,”老太太惋惜:“这孩子前天还满心欢喜地跟我说今天晚上就能跟相公一起投胎了,公文都批下来了……可惜喽,这次走不了喽,又要再耽搁一阵……”
老太太突然警惕地看着她:“你手上红色的,是血?”
“哪啊,不是,”七华松开手,刚才自己太用力被荼蘼花的萼片划了手也没发觉,七华道:“镇外的花,觉得好闻就顺手摘了几朵。”
花汁和血一个颜色倒是个合情理的解释。
谁知老太太神色更加狐疑:“小兵爷是在说笑么……我们鬼不比人,闻不出香也尝不出甜……”
七华的脑子更嗡一声炸了,种种前因后果,逐渐有了眉目。
她把老太太打发走了,一只妖坐在堂屋直到傍晚,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漆黑不见灯火的夜,空洞洞的舍门里走进来一个男人。
七华坐着不动,眯着眼睛看着男人:“找到了?”
“没有。”戴君成的脸色格外阴沉。
“我听说有三个活人被抓起来行刑了,啧”七华轻轻摇头:“那惨相,闹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