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初走到床边,低头凝眉细看,不知在想什么。
“兰夫人中了噬心蛊,这个你们知道吗?”陌上初开口问道,看见南宫玉点头,他又说道:“我不会看病,但是我知道,兰夫人身上可不止这一种邪物。”
“是什么?”几个人心里都是万分诧异,天下楼楼主见识广博,他们自然是相信的,除了噬心蛊还会有什么呢?他们也是真的不知道。
“噬心蛊虽说是那南疆的邪物,但是只牵扯到主仆二人,并不会伤害其他人,除非发生意外情况,其他皆是自然死亡,按理说,噬心蛊一旦发作,体内蛊虫作祟,宿主七日之内必定七窍流血而亡,这样的死法也是主人对背叛自己的仆人的一种惩罚,极其残忍。”陌上初仔细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子,也是一脸疑惑,“可是现在......南宫小姐,昨日你来看她的时候,是否有什么异常现象?”
“异常?”南宫玉仔细回想,兰夫人双目赤红,起来咬他,之后晚上醒来袭击众人,难道这是异常行为?把心中疑虑说了一遍,陌上初也是一脸沉思,“双目赤红,这确实是噬心蛊发作的征兆,玉儿,这点判断没错,但是,噬心蛊发作的时候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只有她自己会万分痛苦,经受蛊虫蚕食血肉的煎熬。”
“她双目紧闭,两手交叉放于腹部,这也确实是南疆圣女献祭时的形态,可是她目前的这个身体情况有点不大对劲!”这世上难道还有他陌上初不知道的东西?不只是噬心蛊,比噬心蛊的情况更糟糕,愿意以这种献祭方式死亡,说明兰夫人本身就是准备好赴死的,她知道噬心蛊让自己必死无疑。
谁能告诉他,但是这后来突然醒来咬人是个什么情况?
“对了,还有件事情。”南宫玉一怕大脑才想起来,赶紧到门口让一个丫鬟拿热水和毛巾过来。
只见她掀开兰夫人的袖子,把热毛巾擦拭兰夫人的手臂,众人面前,那朵活灵活现的兰花又出现了!但只是一会儿,图案又消失了。
“陌公子,可有什么发现?”南宫健问道。
“没有。”陌上初摇摇头,“这图案南疆历代圣女都会有,这描绘所用的汁液便是你们门口那个半芯草的叶子,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只是......”陌上初死死盯着兰夫人的眼睛。
“是什么?”南宫玉着急得很。
陌上初也不说话,盯着兰夫人的脸看了半晌,然后又在屋子里到处转了一圈,在窗户上摘下来一块儿红布条。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窗户上怎会有这种东西?”南宫白肚子里一阵疑惑。
“这是有心人为之,我方才查看到,你娘印堂发黑,紧闭的眼皮上隐隐有红血丝出现,嘴唇发紫,再加上她中了噬心蛊起来咬人......”陌上初脑子里想要把事情理清楚,只能一件一件来罗列,“门口那半芯草,被你娘施了血咒,若你娘中了噬心蛊而死,那半芯草也该死亡了,可是它却突然暴露出食人花的本性来,行为与你娘咬人相似,还有窗户上的红布条,这一切都说明.....”
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一件件地通过脑海,陌上初喃喃道:“难道是.....佭术?”
“陌兄,这红布条与那佭术有何关系?”这红布条明明很普通,南宫健把红布条拿着左右端详,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来。
“若是普通人,对这东西自然是没有感觉的。可若是,被人下了佭术的人,能被那人控制也是常理之中的。”看了南宫健一脸不解,陌上初说道:“因为,这红布条,被人施了法术。”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陌上初把布条拿过来,让丫鬟去厨房取了火把来,当着几个人的面,红布条被火把烧了起来,刚开始是正常的明火的颜色,可是,渐渐地,不正常了,火光呈紫红色,明明已经快烧完了,火势却猛地增大,它疯狂地燃烧着,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且慢!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不想活了!”
几人这才看到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他披头散发,刚站定气还没来得及顺就对着几人满口黄牙破口大骂道:“这佭术岂是你们几个小毛贼说破就能破的?还不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这老头从哪冒出来的?
看几个人还是没动静,这老头焦急大吼到:“在里边准备等死吗你们几个!”
眼看着紫红色的火焰越烧越大,实在怪异得很!几个人这才慌慌张张往外跑,刚跑出门口,回头便看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正紧跟着他们,那双赤色的眸子仿佛厉鬼一般正瞪着她,距离太近了,“啊——”南宫玉差点叫出来,刚才他们只顾着盯着火焰瞧,却没注意兰夫人床那边的动静,不知何时她竟然悄悄起来下床了。
要不是这老头,他们现在只怕也没命了。
这边刚退出来,那老头便对着兰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双唇蠕动,正默默有词念着什么,那兰夫人先是转过头愣愣的看着他,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抱着头痛苦不堪,南宫白看的直难受,想要过去却被南宫玉一把抓住,“三姐,我娘她……”
南宫玉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冷静地说道:“小白,看清楚,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你娘。”
南宫白死死盯住那个抱头痛哭的女人,心里默念到,对,这不是我娘,我娘已经死了,这个女人是人是鬼还不知道,我娘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这样乱糟糟的!可是……他紧紧咬住发白的嘴唇,伴随着那个女人的哭声,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快,她身上连着血咒,去把跟她共生的东西杀死!”突然那老头回头冲急吼道。
几人迅速跑到那簇植株面前,远远的就看到那株花摇摇晃晃,几条稀疏的枝蔓疯狂的甩动,似乎想要摆脱什么,非常痛苦的样子,几个下人被吓傻在旁边,个个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双脚微动,不等南宫健出手,便看到陌上初一把让剑飞起,他口中快速念着剑决,蹭蹭蹭几下,那花朵连同枝蔓都被砍成碎片掉落在地上,这场景实在是让震撼,难道这就是之前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御剑?我的天,这小子还有这一招,不赖啊。
南宫玉刚想上前查看那朵花,却被陌上初拦住,只听他说道:“别过去,它还没死。”
“那怎么办?”
陌上初转头对那几个丫鬟说“快去拿火把来!”
那几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到厨房把火把拿过来,陌上初一把把几个火把丢到那堆残枝败叶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渐渐变为紫红色,烧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火势下降。
这时南宫白突然声音颤抖地跟南宫玉说道:“三姐,我娘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小白,别怕,我们很快就会找到那些害你娘的凶手了。”南宫玉安慰地握了握南宫白的手,心下也是骇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所有的认知,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有太多她不知道的谜团,如果这位兰夫人是萧氏的婢女,那么她的死就跟萧氏的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南宫玉不敢去想,这里边有太多疑点,若是真的细究下去,要是知道当年萧氏的死另有隐情,她是不是该去趟这趟浑水呢?
“三姐,我想去看看我娘,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你看着火......它怎么还不灭啊,它要是这样一直烧下去,我娘会疼死的......”南宫白哽咽说道。那是养育了他那么多年的母亲啊,即使不是生母,可是,她却把所有的母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若说没有感情,那怎么可能呢?
“小白,不要去。”南宫玉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团诡异的大火,眸子中倒映着那团紫红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可是她心里现在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静。
她攥紧了手中握着的小小的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悲凉,“小白,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身负着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要守护的秘密,你娘已经走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无论她怎样做,她都从未相信要伤害你,你娘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的。”
南宫玉只觉得,小人的手渐渐安静了下来,南宫白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收回了眼眶,“三姐,那小白以后,再也不会有娘亲了。”
低头便看到南宫白红红的鼻头,也许是出于母性,南宫玉心里瞬间软化了,她对着矮自己一头的弟弟笑了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怎么会呢?小白以后,不是还有三姐吗?”
长姐如母,你母亲带你走过了生命的前几年,剩下的,就让我来带你走吧!也许是同命相怜,南宫玉深深懂得失去双亲的痛苦。
“真的吗?三姐,也会像我母亲一样每天陪我吗?”南宫白闷闷道。他在侯府多年,又少年聪慧,那些大人之间勾心斗角,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也不是傻子,多少都知道一些的。
自小以来,他都是谨慎行事,从不敢惹麻烦,哪怕是自己受欺负也不会报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给母亲惹麻烦,母亲生前从未走出过这个院子,甚至从未有机会去见那个他生命中的父亲,她在府中本就地位低下,要是再惹上什么麻烦,就更不好了。
南宫玉知道这个弟弟现在在想什么,但是这深深庭院中长大的孩子,除了那几个母亲地位高的,其他的哪个不是要缩手缩脚谨慎行事才能安全活下去?不怪他。
“日后时间还长,不管怎样,三姐的心意你迟早会明白的。”南宫玉说道。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众人眼前的火焰才稍稍减小了,那团在南宫玉眼眸中跳跃的火焰,远远看去,不知悲喜。
又过了一个时辰,火焰才渐渐减小到熄灭,几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应该是过去了吧!
“我们去看看兰夫人那边吧。”南宫玉拉着南宫白抬脚往里屋走去,后边紧跟着几个脚步声。
还没走进屋子,就看到那乞丐老头瘫坐在地上,正在擦着满头大汗,看来也是刚刚收拾完局面累的不行。
看见南宫玉几个,他也不站起来,就坐在那,一边擦汗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屋里边,说道:“你们去料理一下后事吧,这姑娘年纪轻轻的便遭此毒手,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
“老人家,进屋喝口水吧。”南宫健走过去尊敬地扶起那满身臭汗的乞丐,没有一点不耐之色。
“老人家?”那乞丐一听这就炸毛了,“小子你到底会不会看人啊?好好用你的脑袋瓜再确认一下,我有那么老吗?想当年我玉树临风,在江湖上人称玉面公子,今日你这小毛贼怎的这么不识货?”
听他这样一番唠叨,现场瞬间一片静默,见几个人呆呆地看着他,这乞丐被看的倒是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略微尴尬,声音很小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那个......虽然现在是.....确实是......这个......这个......落魄了一点吧~”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不知道穿了多少个月磨了多少个补丁的衣服和露出一根脚趾头的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布鞋。
南宫玉差点笑喷,这从哪来的这么个臭屁脾气却又这么可爱的小老头?
南宫健反应过来,对远处那几个丫鬟和小厮招招手,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备热水和衣服,给这位客人梳洗一下,切莫怠慢了客人!”又转头毕恭毕敬地对正穿着一身乞丐服的小老头说道:“前辈,刚才晚辈疏忽,怠慢了您。若您不介意,稍后我们一起用午膳如何?”
“如此甚好,甚好!”小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南宫健,摸着胡子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