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不怒反笑,暗道庄总管啊庄总管,这可是你自己要寻死路的,怪不得我。
浣娘见她面上带笑,就过来道:“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那些人都是小心的,不会这么容易吧?”
元媛笑道:“山高皇帝远,于是他们连做假账都不肯花心力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货色,不必放在心上。等我再看两天,到时自有处置。”
浣娘便担忧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说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如今我们两个孤身在此处,万一逼得这些恶奴们狗急跳墙,起了杀心。我倒是没什么,若害的姑娘有了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安心?”
元媛拍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吧,这些我都有虑到的,你只管安心看我翻云覆雨即可。”笑话,在现代的那家公司里,连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妹都是富有心机的,更不要提其他有着各种后台和手段的竞争对手,如今这些恶奴们的那点手腕,在她眼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想到这里,元媛便合了账本,对浣娘道:“你亲自去后院捉五六只鸡过来。”见浣娘不解,她便笑道:“我有用处的,今儿刚立了威,管鸡舍的人不敢拦你,你就让她们捉几只鸡送过来,记着,要活的。”
浣娘十分的疑惑不解,但她今日已经见识过元媛的手段,对她早已是佩服到骨子里,哪还会多言,便走去后院鸡舍,让人送了五只活鸡过来。
彼时正是晚饭时分,浣娘带着活鸡回来后,那边厨房里已经把晚饭送了过来。满满一桌子,足有三十几个菜。
浣娘都看得呆了,只觉满目琳琅,竟是连名字都叫不上,之前在元府里,也不曾看见这么些花样繁多的菜色。倒是芳草芳龄以前在城里的酒楼打过杂,知道这些菜的名目,当下一一告诉了她。
正说笑着,元媛也来到饭厅,看见这一桌菜,不由得嘴角含笑道:“厨房里的人倒转变的很快啊,该不是把素日里给嬷嬷们吃的饭菜给送到咱们这里来了吧?”
芳草芳龄和浣娘一齐笑了,都附和道:“可不是,素日只有嬷嬷们能吃这些的,如今那厨房里的人总算知道谁是正经主子了。”
元媛吩咐芳草拿一个空盘子,把每样菜饭都捡了一点点堆到盘子里,刚刚好凑成一小盘,堆在后院中,让那几只鸡将这些都吃了,过一会儿,见鸡都没事儿,方笑道:“恩,我们也吃吧。”
芳草和芳龄浣娘面上齐齐变色,浣娘便凑近了道:“姑娘,可是怕人……在这饭菜里动手脚吗?”
元媛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自然是要小心些的。你也知道了,狗急跳墙嘛。不过放心,我还真怕他们不跳这个墙,只要他们肯跳墙,我才有借口行事。不过我想现在应该还是没什么事的,想要他们下手,我怎么着也要再帮帮他们。”
她这话说得浣娘芳草芳龄都如坠五里云雾,但见她不解释,几人也就不再问。芳龄见元媛头上戴着银钗子,就笑道:“何必捉鸡这么麻烦,姑娘头上现戴着钗子,奴婢听人说,只要把那银钗放到饭菜里,有毒的话,立刻就变成了黑色呢。”
元媛微笑道:“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是用活鸡保险些。”她是制药的,自然明白这其中道理,古代因为□□稀少,一般情况下用来毒人只有□□,而□□里又都含有硫和硫化物,硫与银接触,就会产生化学反应,使银的表面产生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也所以,银其实是试验不出所有□□的。如果饭菜里没有放□□,只放了别的□□或者是迷药,银子便不一定有作用。尤其是迷药。若自己和浣娘被放倒,只需安排两个男人躺在她们身边,再弄的衣衫不整,到时就说自己两人和别的男人有染,这甚至是不用上报王府的,只凭两个嬷嬷,就可以将自己两人处死了。
就因为考虑到这种种可能,所以元媛才会如此小心谨慎。那边浣娘和芳草芳龄却都没想这么多,两人见有几道菜凉了,就提出要去热热,元媛摇摇头,说不用了,她们也就罢了。
吃饭的时候,只有元媛一个人吃,浣娘和芳草芳龄都在旁边站着替她布菜。元媛知道这是王府里的规矩,一开始她觉得别扭,但过了三个月,也习惯了。若硬要拉着那几人和自己一起吃,只怕她们反而不习惯。
因为菜色丰富,味道又美,元媛也觉胃口大开,她尤其偏爱那道梅菜扣肉,就是担心自己吃了会发胖,不过转念一想,这三个月了,身子也没胖一点儿,想必是这身体的吸收并不好,自己也不用怎么担心,这在现代,可是求都求不到的事儿。
顾虑尽去,便忍不住大快朵颐,当然,吃相自然要斯文优雅,这在现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每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吃个饭五六分钟就要搞定。但在古代,没有任务没有研究没有资料没有网络,能做的事情反而很少,所以花点时间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又养生又消磨时间,一举两得。
吃完饭,她就对浣娘和芳草芳龄道:“你们不必吃自己的例菜了,这桌上还剩很多,有的动也没动过,你们就拿过去吃,再有剩的,便赏给其他的丫鬟就是。”
浣娘芳草芳龄答应了,去吃饭不提。这里元媛点上蜡烛,自在灯下列着计划。她想着这个庄子根本就是王府不闻不问的一个地方,自己和浣娘大概就要在这里终老了,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反正自己在现代也是奉行独身主义。这里既是日后的安身立命之所,那自然要好好的为之筹谋,务求富足安乐才好。
“姑娘,歇了吧,这灯光又暗,对眼睛不好。”浣娘走过来,将一碗参茶放在桌上,一边轻声对元媛道。
“哦,什么时辰了?”元媛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就去看手腕,当看到皓如霜雪的细腕上只有一个晶莹碧绿的翠镯时,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再也看不到那一挂精致的腕表了。
“都快二更了呢。”浣娘微笑着扶起她,薄嗔道:“真是的,这才好了几天,就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别到时又累病了,可让我怎么办?我是没有你身上这股气势的。”
元媛笑笑道:“没关系,你是因为长年被欺负,所以养成这个性子了,待日后人人都不敢再欺负咱们,你自然就会挺起胸来,浣娘,你是很聪明的,只要有了底气,日后这庄子里,就是咱们俩的天下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元媛自己也忍不住笑,暗道真是小说看多了,正正经经的话,怎么这样一说,就觉得带着一股匪气呢。
浣娘也笑了,今日元媛的立威行动大大增强了她的信心。想想过去过的那些忍气吞声日子,不由眼圈一红,喃喃道:“那些人都是有眼色的,我才还和芳草她们说,也许明天,咱们就能搬去兰萱院了呢。”
元媛是知道兰萱院这个地方的,那是庄子上十分精致的一处院落,紧邻着的便是春华阁,据说春华阁因为小王爷萧云轩住过一次,所以即使地方很大,又精雅,但依然被锁了,没人敢住在那里,生怕逾距。即便元媛日后夺得当家大权,也是不能住进去的,只能住兰萱院。
“恩,一定会搬过去的,没道理我们住的地方还不如两个嬷嬷和其他管事的。”元媛躺在床上,再四处打量了这间屋子一眼,其实这里虽然陈设简陋,但东西却也不是廉价的俗品,只是在王府的庄子上,这样屋子便与柴房无异了,元媛早从芳草处知道,便是寻常下人,住的地方也要比她们为好。
打了个呵欠,把脑子里那些纷纷扰扰暂时挥走,元媛慢慢的闭上眼睛:没错,慢慢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日,厨房送了早饭过来,元媛仍用活鸡试验了,觉着没问题才吃饭。那边芳草便忍不住道:“姑娘实在太过小心了些吧?奴才们虽然可恶,但也不至于胆大包天,这谋害主子的罪名,在我朝可是要受一百零八刀的刮刑,轻易没人敢做的。”
元媛眉毛一挑,心道原来这里的刑罚这么严啊,奴才害主子,就要受刮刑,恩,和我知道的历史不一样呢。心中想着,嘴上却笑道:“你们懂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我还没把他们逼到最后一步呢,你这话说的还有些早。”
芳草嘻嘻笑着收了桌上的碗筷,一边道:“是,奴婢见识短,那就请姑娘教教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逼到最后一步呢?奴婢觉得,姑娘已经立了威,连王府里的嬷嬷都拿下了,那些心存欺诈的奴才们已经吓破了胆子,哪还敢再生坏心,姑娘怎么罚他们,也是没有话说的。”
元媛摇摇头,看了芳草芳龄一眼,心中叹口气,暗道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十五岁的孩子,哪懂得人心险恶。只愿自己这一次的雷霆手段,真能震慑住那些人,不管怎么样,她是不愿意让两个本来可以单纯的女孩子学会这些手腕和心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