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一下站起来, 脸上是少有的急切, 拉着浣娘道:“快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庄王府的世子啊,堵在我门口口口声声要讨芳莲, 还说什么过去做正妻,你们这不是逼着庄亲王爷和王妃杀我们灭口吗?他们摆弄不了儿子, 还摆弄不了我们?”
浣娘苦笑道:“姑娘你别问我,究竟我也是一头雾水呢。只是回来路上遇见一个姑娘边跑边喊救命。芳莲这个急性子的, 二话不说就上前拦了那追的人, 训斥人家一个大男人竟欺负弱女子,忒不像话。谁知没过一会儿,这位世子就赶来了, 芳莲一看见他, 脸色就煞白煞白,拉着我和芳草就要跑, 还不等跑, 让人世子就抓住了。姑娘,我和芳草都觉着他们俩以前就认识的,但是怎么个关系就不明白。然后那世子就说芳莲放跑了在皇宫内盗宝的女匪,非要她一起去把女匪追回来才成。芳莲听说是盗皇宫宝贝的女贼,差点儿吓昏过去, 也没了素日的伶牙俐齿,我们看她那样儿,也怕出事, 只好也跟着去。好容易把女匪给追回来,那世子还是不依不饶,说要带芳莲和我们一起回刑部,看看是不是那女匪的同伙。芳莲就哭了,说再不回来,姑娘要担心死,如今自己是王府丫鬟,王府规矩很严格的,这样无异于逼她死。那世子才松了口风,却问芳莲当年什么诺言还算不算数,阿弥陀佛,那个时候儿芳莲哪还敢说个不字儿,没料到那世子竟将女匪交给了他那仆从,人就跟着我们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但究竟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和芳草还糊涂着呢。”
元媛苦笑道:“我让你这一说,我更糊涂了,这算怎么回事?当年的诺言?庄王府世子又怎么可能和芳莲认识?”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碧云的声音道:“姑娘,王妃叫你过去一趟。”
“果然这就来了。”元媛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额角,心道这一回的篓子是真捅大了,也罢,先去王妃那里,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事来再做定夺吧。想到此处,就对顾盼儿道:“你先帮我照看这里一下,芳莲那丫头务必命人看好了。可不能出什么闪失,我先去探探娘娘的口风,就回来。“
顾盼儿点头答应,让她放心去。这里元媛便只带着芳书来到清玉院。丫鬟们打起帘子,她走进屋,发现屋里只有王妃一人倚在榻上,王爷和侧妃姨娘等竟一个不见。
“娘娘。”元媛唤了一声,王妃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出神,忽听她的声音,方抬起头来,对柳枝道:“你先出去看着下人们,我问元媛几句话。”
柳枝忙答应着出去了。这里王妃看元媛面色忐忑,便先笑道:“不用害怕,叫你来不过是问点事儿。我听说你屋里那个叫芳莲的丫鬟,惹了庄王府的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媛苦笑道:“娘娘,真真我还是一头雾水。才刚倒想问问芳莲,芳草说她都寻了白绫自尽,好在被发现救下来了。如今整个人痴痴呆呆的,想也问不出什么话,倒是浣娘那里,我打听了一点经过。”说完便把事情说出来。
王妃边听边慢慢点头,待元媛说完,她便沉默下来,屋里一时间寂静无声,但元媛看着王妃面上那抹凝重之色,心里却越发的没有底了。暗道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芳莲送了性命,哼,这古代真是太可恶了,明明是那萧云端招惹的芳莲,却只因为芳莲地位低下,便把错都算在她头上,只是王妃她们若要如此做,我却万不能这样行事,大不了偷偷让苏以将她们全家送去别的地方好了。
刚想到这里,忽听王妃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云端这个人吗?轩儿怕没和你说起过吧?”
元媛连忙点头,陪笑道:“正是呢,我也在奇怪,这庄王府世子于人情上竟似不通放浪之极的,不说别的,单单从他堵在我院外,非要向我讨芳莲,这便不是一个世子该做出的事情,且我看他连王爷的传唤都不理,这……这真是太奇怪了。”
王妃叹气道:“无怪你不知道,我们平日里,都是不常提他的。只因为他那个性子,天下人也没有这么个忤逆放肆法儿,庄王府的脸面这些年都被他丢的精光了。连带着皇族子弟们面上都不光彩。只是……唉!”
元媛见王妃眼神有些迷离,沉吟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好奇心,小心试探问道:“我也是这样说的,看他那性子,莫要说和云轩比,就是比起言亲王世子等人,也差的远,更别提皇子们。只是庄亲王素来听说是个稳重的人,却为何纵容家门出这样的孩子呢?”
王妃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倒是真会问,一下子就问出了问题的所在。也罢,如今你不是外人,这件事虽然民间没人知道,但在贵族们中间,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你知道莲花门吗?”
“莲花门?”元媛摇头,心想这怎么听着就好像是白莲教那类的造反组织呢?还是说,这莲花门就是大宁王朝的邪教,可这些,怎么可能与一个亲王府世子扯上关系?
王妃似是早料到她的答案,自顾自说下去道:“这莲花门在几十年前是风行一时。大宁王朝许多人都信奉莲花门的莲花祖神,这其中就包括太后娘娘。但是却无人知道,这莲花门竟是前朝余孽组织起来的,她们的意图就是要推翻大宁王朝,达到复国目的。”
元媛瞬间瞪大眼睛,心想天啊,来了来了,红花会天地会的现身说法啊,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会信奉这个组织,这下好玩了。咦?不对,这和那个萧云端有什么关系?几十年前的事情啊,他老爹庄亲王那时候只怕还只是一个小正太呢。
似是知道元媛心中所想,王妃微微笑了笑,继续道:“这其中种种,也不必多说了。云端那个孩子,从小就是一副叛逆性子,庄亲王爷怒其不争,不知道打过他多少次,却是没有半点作用。有一次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又引的王爷暴怒,打了个半死后命人丢出去喂狼。
元媛“啊”的一声捂住嘴巴,心想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怎么……怎么就能让人丢出去喂狼呢?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说话,知道王妃必定会继续讲下去。
王妃苦笑摇头道:“这不过是庄亲王口头上的气话而已。所以下人们也只是将他抱出府外,让他好好待在一个小屋里,只说王爷怒气消去后,仍然接回家里去。谁知那小子竟当真倔强,当时正是隆冬时节,他就血淋淋的带着棒伤离开了小屋,等仆人们回去接的时候,早就没了影子。”
王妃说到这里,就看了元媛一眼,轻声道:“你知道那时候他几岁吗?”见元媛摇头,她伸出五个指头,叹气道:“当时那孩子只有五岁,五岁就有这样的血性和倔强,你说,他今天做出的那些事,还算得了什么呢?”
元媛怔在那里,心想五岁?这孩子也太早熟了,现代的孩子最起码也要十岁以后才懂叛逆反抗这回事儿啊。忽听王妃又道:“当时庄亲王就这一个儿子,王妃哭的昏死过去,为了生这孩子,她难产差点儿死了。庄亲王的娘,那是皇上恩准回家和儿子一起住的老太妃,在王府里便如太后一般,为这个把儿子劈头盖脸一顿骂,王爷也后悔了,求皇上派出了御林军找寻,却终究没寻到。这事儿在当时着实闹腾了几年,皇上四处放榜寻人,却到最后也没寻到。”
“后来呢?”元媛知道萧云端肯定还是回来了,但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她还真是十分好奇。这个故事可比她在现代看的那些小说还要精彩好看。
王妃笑了笑,但笑容中却不乏苦涩,喃喃道:“后来?唉,也没什么后来。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太后皇上带后宫嫔妃和我们还有庄王府的老太妃一起去给莲花祖神上香,结果被那些反贼给困住了,就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云端这孩子忽然出现,只带着十几个高手,就把我们给救了出来。”
虽然王妃尽力说的轻描淡写,但元媛还是可以想象得出这件事的惊险刺激,当下嘴都合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现代里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古代整个是反了,根本就是生活来源于艺术且高于艺术啊,这都够写一本几十万字的武侠小说了这。
王妃看了眼元媛,把她的惊愕尽收眼底,然后方苦笑道:“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这位庄王府的世子可以如此嚣张放浪,连王爷的传唤都不理会了吧?”
元媛咳了一声,收了面上的震惊形容,旋即微皱眉头道:“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救驾,而且是救了皇上太后和这么多人,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但我不明白,若说这位世子是因为当年有奇遇所以救了皇上太后,但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该笑傲山林的,怎可能还回庄亲王府去做世子?”
王妃笑道:“你以为他愿意回去?当日都是蒙着面的。若非在打斗中被贼匪扯破了衣裳,露出肩头胎记,还没人能认出他呢。说起来这孩子虽然桀骜不驯,但却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最起码他还是顾念着自己是皇族子弟,才敢以身犯险。我后来听云轩说,当日救了他的是一个江湖奇人,在江湖中也有很大的势力,本来云端都被定为那个势力的接班人了。结果就因为他祖母和母亲以死挽留,他不得已只好重新认祖归宗,接受了世子的身份,于是这接班人的位子也丢了。”
元媛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大概萧云端能如此嚣张还活的自在,和他身后的这个大势力也有一些关系。毕竟虽然不再可能去竞争掌门人之类的,但未来掌门人可是他的师兄弟。江湖从来都是自成一个世界,这是萧云轩亲自说过的。
“既然这样,这位世子也着实是个人物,更不该看上芳莲了,芳莲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更是为了家计卖入王府,也不会半点的功夫,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世子都不该作出这种决定啊。”元媛眉头皱的更紧了,对于这种情况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妃换了个姿势倚着,叹气道:“云端过去失踪那段日子里,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都干了什么,也许芳莲便是那时候和他认识也未可知。只是这个小子,唉……”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叹气道:“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性子乖张,除了皇上之外,就连他老子也禁管不了,如此一来,这事情倒是当真麻烦。”
元媛心中一凛,听出了王妃话语中的暗示之意,连忙道:“王妃的意思是,庄亲王府拿他们的世子没办法,很有可能对芳莲?”余下的话她没说,但她相信王妃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妃蹙着眉头道:“也难说,庄亲王府倒不是这般冷酷的人家,只是……唉,事关一个世子,未来的亲王的婚姻大事,那小子这些年做的出格事也不少,但好歹总算有皇上压着,倒也没翻起多大浪花。可如今就不一样了,让一个出身下贱的奴婢去做将来的亲王妃,这……这定然会招惹天下人耻笑,即便我认了芳莲为干女儿,但她从前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瞒过人去?”
王妃说到这里,也皱着眉摇头,喃喃道:“不可行啊,皇上是最看重这些的了,若非你有红薯这份天大功劳,这辈子只怕生了儿女,也未必能做上侧妃,如今一个奴婢,竟然要做王妃,不可能,皇上不会答应的。”
元媛听了这番话,心中有些感动,知道王妃也是替自己和芳莲考虑过,虽然这里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萧云端不好惹,但总归她没有循着大宅门女人的想法,第一个解决之道就是在想怎么除了芳莲,这让元媛十分欣慰,便安慰道:“王妃也休要苦恼了,看芳莲的样子,也是知道这其中利害,不然岂不早就心花怒放了?既如此,我们倒是在这里静观其变为好。我就不信了,堂堂世子,还能每天跑到嫂子院外堵人不成?您不是说皇上还能禁管得住他吗?这就好,谅他不敢太胡来。”
王妃苦笑道:“真真是万没想到能惹出这么档子事来,唉,我们平日里,都是不提这个惊世骇俗的世子,谁知临了临了,竟然是我敏亲王府现出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你或许还不知道,只因为他那身份特殊,便是皇子们和太子,还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