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说的哪有假?会针灸之术的大夫不少, 可是治一些普通的头疼脑热还有用, 但是治旧疾却不行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研究出了这么高深的针灸功夫。老王妃的老寒腿每当变天或天寒之际就疼得厉害,十几年来无人能治, 结果那名神医却会治!”
“也许我们宇儿的腿他也能治!”景夫人激动得站了起来,急切地望着景老爷, “老爷,那位神医什么时候离开襄阳王府?切不能让他走了。”
“还用你说, 这事我想着呢。明晚我就去拜访襄阳王府, 顺便去会会那位神医。”景老爷心情不错,就算神医最后治不好景皓宇的腿,哪怕让他的腿有点反应, 能走几步都好, 总比一辈子坐轮椅强。
“但愿这次能成,老天保佑, 我真的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夫人放心, 这事包在我身上。”
“要不要先通知宇儿?”景夫人问。
“先别说,万一那位神医治不好呢?岂不是让他白高兴一场。”
“好吧,先不告诉他,我现在要去烧香。”景夫人说完就急匆匆地去拜菩萨了。
又过了几日,景老爷满面红光地回来, 将景皓宇与莫芸溪叫来一起吃饭。
饭桌上酒憨耳热之际,景老爷开口了:“皓宇啊,明日家中会来一位神医, 他针炙术很好,来京后这几个月治好了好几位京中要人的旧疾,前阵子给襄阳王府的老王妃治老寒腿,困扰了老王妃十多年的腿疼大好了,变天时不再如以往那般疼得下不了床。”
莫芸溪闻言立刻抬头说:“这位神医真有过人之能?”
“有没有明日他来时我们就知道了。”景老爷心情颇好地喝了一口酒。
景皓宇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他与景夫人一样,被以前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神医给整得没信心了。
“他治好了很多别的大夫治不好的病,想来必有过人之处,我们不妨对他有点信心。”景老爷望着景皓宇说道。
“孩儿对自己的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能治好固然是喜事,治不好也没什么好沮丧的。”景皓宇语气平淡地说。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宇儿如此心态甚好。”景老爷夸赞道。
景夫人见景老爷夸儿子,立刻笑了起来:“我就说,宇儿是出息的。”
景皓宇对明日要来的神医不抱什么希望,而剩下的三位则恰恰相反,一心盼着神医来。
第二日,神医来了。
一般能称得上神医的人就算不是须发皆白,起码也要花白才能体现出其身份来。
莫芸溪以为今日来的会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谁知来的却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帅哥。
莫芸溪见到来人当场愣住了,不仅她吃惊,在场的其他人亦是如此,谁也没想过这神医居然年轻如此,几乎是立刻,心中那抹期待立刻大减,毛还没长全的小子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神医姓乔,叫乔墨,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模样,肤色白/皙,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起来时颊边有两个小酒窝。此人一来,府中的丫环们双眼立刻冒红心,来给乔墨端茶倒水的丫环倒水时不是摔杯子,就是将茶倒得满桌子都是水,景夫人气得立刻将犯花痴的小丫环们赶了出去,换上上年纪的媳妇子来。
乔墨来到景皓宇身前检查了一番他已经萎缩了的双腿,而后站起身摸下巴说:“这腿嘛坏了好几年了,治起来会相当麻烦,在下不敢保证一定会治好,只能说尽力而为。”
一听有戏,景老爷夫妇大喜,忙说只要能治好景皓宇的腿,乔墨的任何要求只要他们能办到的都会办到。
乔墨闻言眯起了他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笑:“在下治病有套原则,若是病能治好,收的诊金会极贵,若治不好,便分文不收。”
莫芸溪闻言笑了,一般会定这套变态原则的家伙都是对自己的医术极有信心的,她是否可以乐观地认为,景皓宇的腿真的能被他治好呢?
“神医放心,若是小儿的腿有起色,就算不能令他如常人一般,我们景府亦不会亏待了神医。”景老爷一脸正色地道。
“嗯,景大人的为人在下信得过。”乔墨点头道,“在下出师之前师父就交待过在下,若是他出的题能有人答得出,就算我治好了病人的病也会分文不收。”
“哦?什么题目的答案这般珍贵?”景老爷感兴趣了。
“这个题目很……怪异,一直无人能回答得对。”
这下连景夫人与景皓宇都好奇起来了。
乔墨见众人被吊起了胃口,于是笑着说:“这个题目是这样的:唐伯虎与人比谁更可怜时,拿起一只死了的蟑螂谎称这是自己相依多年的宠物,请问这只蟑螂叫什么名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眼中闪着同一个疑问,那便是唐伯虎是何人?很有名吗?
莫芸溪闻言眼睛瞬间瞪得有如铜铃大,差点儿没晕过去。
乔墨见众人一脸困惑,于是得意地对景夫人说:“令郎的腿治起来很费事,在下估计得花费三个多月的时间方能令其有起色。诊金以令郎的恢复程度而定,若是他勉强能站起来,诊金五千两银子;能勉强走几步收八两;若是用拐杖能顺利行走收一万两;而恢复得与常人无异,诊金两万两!”
治个病要花这么多钱!虽然景老爷夫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乔墨的话后还是吃惊不小。普通病痛请大夫的话,连诊治再开药方一般二三两银子诊金都算是很高的了,快死了的人被救回来,诊金四五十两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可是乔墨开口就是上万两!景老爷作知州时每年的俸禄一共才五十两有余,这上万两银子……
“若景大人觉得诊金太贵,在下就先行告辞吧。”乔墨拎起医药箱转身要走。
“等等。”莫芸溪在景老爷夫妇还在震惊时出声叫住了乔墨。
“姑娘叫住在下所谓何事?”乔墨停下脚步疑惑地问。
“我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莫芸溪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乔墨的眼睛说,“那只蟑螂的名字叫小强!”
这下要晕过去去的人换成乔墨了,冲击过大没站稳后退了两步,摇着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莫芸溪,喃喃道:“居然有人会答得出来!好,姑娘且再对个对联吧。上联: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八目共赏,赏花赏月赏秋香。”蟑螂的代称是小强,这在现代基本称得上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而这个对联莫芸溪之所以记得清楚,全靠她穿越之前刚跟舍友重新看了遍周星驰演的唐伯虎点秋香,那里有很多个对联,她只记住了这条。
乔墨不说话了,一双桃花眼发直地盯着莫芸溪猛看。
景皓宇见状眉头一皱,伸手将莫芸溪拉到了自己身后,不悦地瞪向发呆中的乔墨,完全没想过坐在轮椅上的自己根本挡不住莫芸溪。
“神医?”景夫人迟疑着出声轻唤。
“……景老爷,在下决定免费为令郎治疗伤腿!”
高昂的诊金最后变成一分都不用掏,这巨大的转变令人惊愕。
“神医莫要说笑,那诊金虽高,但事关小儿的未来,哪怕是去借也在所不惜。”景老爷直觉乔墨是在说笑,哪有给人免费治病的,何况是这位据说相当爱钱的年轻人。
“在下没有说笑,当初师父反复交待在下,若有人回答对第一个问题,诊金减半,若是两个问题全回答对了,则分文不收。”乔墨一脸正色地对着景老爷一揖解释道。
“真、真的?”景夫人被这天上掉的大馅饼给惊到了,作为掌管府中经济大权之人,对这万两诊金极为头疼。他们并没有分家,景老爷三兄弟都住在一起,平时吃的用的都是从公账上出。
景皓宇治腿的花费太高,若从公账上出未免会招来另外两兄弟的不满,大半诊金只能从他们私帐上出。这就是问题了,若拿他们的私房钱,一时间如何拿得出那么多来?本还在愁钱的问题,没想到片刻功夫问题就解决了,居然分文不收!
“在下不敢胡说愚弄景大人景太太。”乔墨有礼的回答。
“那两个问题好生古怪,一般人很难答得出。”景老爷突然望向莫芸溪,“芸溪怎的会回答这两个问题?你识得唐伯虎?”
莫芸溪在回答乔墨的问题时就料到景老爷他们定会疑惑,她现在不清楚这个乔墨说的是否是真话,到底这问题是他自己出的还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是他师父出的。
心下犹疑不定之时猛地听景老爷问起,心头突地跳快了几下,由于还未从“穿越老乡”的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开口时表情略微显得有些不自在。
“芸溪不识得唐伯虎,之所以知道答案是因为、因为在莫家时姨娘告诉我的。姨娘说起过她在幼时曾在人牙子手中看过一部外地戏班子演的一出戏,唐伯虎就是那出戏里的主角。那是姨娘看过的唯一一出戏,所以记得很清楚,还将其中几个有趣的片段说给我听了。”
柳姨娘是在十一二岁时被人牙子辗转卖到还在当小姐的刘氏手中的,她的家乡很偏远,时间过去太久了,连柳姨娘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家乡是哪里,因为在她很小时就被家人卖了,很多事都记不清楚。
莫芸溪急中生智将一切推到柳姨娘身上去了,相信没人会闲得去查。当初柳姨娘在人牙子手中时经过的城市太多,被卖的次数也多,若是有人去查柳姨娘到底是在哪里看的关于唐伯虎的戏不累死才怪,莫芸溪一点都不担心有人去查,除非那人是笨蛋。
乔墨闻言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姑娘的姨娘才是我师父口中的那个‘同乡’啊,师父反复交待过,若是在下遇到了他的同乡,定要好生对待。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在未来这段时间里请姑娘多给在下说一说令姨娘的事?”
莫芸溪想翻白眼,可不能景老爷他们没想着如何,最后这位钻钱眼里的神医却真巴巴地去会她姨娘去了。
还没等莫芸溪想到好法子拒绝,景皓宇先开口了:“芸溪是我的妻子,不便与其他男子接触,神医若是很想知识柳姨娘的事,那就在给我治腿时顺便问她吧。”
乔墨刚才死盯着莫芸溪看的行为令景皓宇生恼,所以口气不怎么好。
“呃。”乔墨干笑起来,表情有些尴尬。
景老爷怕景皓宇得罪了乔墨,赶忙开口道:“神医莫气,小儿自腿受伤后脾气就有些怪,别与他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是在下唐突了,忽略了要避嫌一事。在下要在府上住上一些时日,别神医神医地叫了,怪不自在的,直呼在下的名字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以乔公子称呼神医如何?”景老爷见乔墨对这称呼没反对,于是笑道,“以后就这么称呼吧。乔公子的房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现在叫婆子带你过去休息一下?”
“好吧,在下确实有些累,这两天还要去郊外采些药材给令郎治腿,等所需的药材都备齐之后方能开始治疗,我尽量抓紧时间,景大人看三天后开始可好?”乔墨提起了正事表情遂严肃起来。
“这事就由乔公子决定吧。”景老爷哪里会反对,有求于人,对方还不收费,不管乔墨提出什么要求来他都会答应的。突然想起一事,景老爷开口道,“去郊外来回会很辛苦,要不给乔公子配个小厮?”
“无须麻烦,只需几种稀有的药草便可,在下一个人完全可以,其它的药材可以从药铺买来,一会儿在下将所须药材都列个清单。”
“乔公子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去做,这阵子就有劳乔公子了。”景老爷并非小气之人,不好意思平白占人便宜,心中暗暗决定,既然人家不收诊金,那以后在吃住上就多给乔墨补偿一下。
乔墨出了房门往景府给自己安排的院子中走时,心就跟被刀子割了似的疼。上万两的银子啊!就这么飞啦!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在心中说他那个已经过世的师父的坏话,抱怨他莫明其妙地非要定下如此奇怪的规定,害得他平白损失那么多钱。
一路上,乔墨经过的地方,总有年轻丫环脸红心跳地偷瞄他,无奈他没心情理会这些娇花,整个心思都被那飞了的上万两银票勾走了。
乔墨提出的问题最后被莫芸溪轻松回答了的事众人虽觉奇怪,但却没人去怀疑什么,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戏班子那么多,每个戏班子都有自己编的剧本,大多剧本都不红,很多都是演了一次见不受欢迎于是不再演了,所以唐伯虎是哪部剧里的人物,那剧的情节是怎么样的到无人对其有兴趣,大家有兴趣的只是乔墨这个人而已。
大家听说乔墨无偿为景皓宇治腿均觉得莫芸溪运气好撞上了而已,曾经被乔墨“黑”走大量银钱的人听说这事后无不嫉妒得厉害,不过嫉妒的同时又幸灾乐祸起来,让一门心思捞钱的乔墨白辛苦一次真是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莫芸溪推着景皓宇在院子里走着,顺便呼吸新鲜空间时遇到了要出门采药的乔墨。
“乔公子早。”莫芸溪打招呼。
“两位早。”乔墨微笑着点头,走到景皓宇面前说,“昨日太过匆忙有些话忘了说。宇弟的双腿由于受伤太久,治疗之前要为你打通闭塞的经脉,这个阶段你我都会很辛苦,不过好在那时你的腿还没有知觉,不会觉得痛。其后我用针炙为你诊治,再佐以药力活络你的血脉,当你的腿慢慢地有知觉时起,你的痛苦才真正开始,随着你腿部知觉恢复得越好,感受到的疼痛便会越大。我说这番话是想要让宇弟提前做好忍痛的心理准备,师父曾说很多病人最后没能成功站起来,就是在治疗过程中由于承受不住痛苦最终放弃了。”
景皓宇见乔墨表情严肃,并非是玩笑,是以也跟着正色起来:“多谢乔兄提醒。我乃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以后能承欢父母膝下,能更好地照顾妻儿,就算再痛我也会咬牙撑下去!”
乔墨闻言双眼一亮,望着景皓宇说:“希望宇弟能说到亦能做得到。不过若是你中途放弃的话对我来说可算是好事,因为不用再忙了嘛,哈哈。”
景皓宇瞪着笑得令花都失色的乔墨,哼了一声说:“我绝对不会放弃!既然是‘免费’治疗,那我不治到最后岂不是傻子?”
乔墨闻言笑声嘎然而止,摸了摸鼻子心痛地道:“那上万两的银子可是姑娘帮景府省下的,宇弟可要记着她的这份情啊。”
“我妻子的好我最清楚不过,不用别人提醒。”景皓宇那股子占有欲因为乔墨的话登时冒了出来,语气颇为霸道。
乔墨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我得出发了,不能耽搁了采药。”
“乔公子路上小心。”莫芸溪有礼地道。
“先行别过。”乔墨抱了抱拳便匆匆离开了。
等乔墨走了很远后,莫芸溪轻捶景皓宇肩膀嗔道:“你刚刚那是什么态度,人家可是免费给你治腿呢,小心惹恼了他,治腿时让你痛苦百倍。”
“谁让他昨日那样看你的。”景皓宇一点反省的自觉都没有。
“那是他在吃惊我居然会答他的问题。”
“哼。”
“你这醋吃得莫明其妙,他二十多岁了,我可是连十五都不到呢。”
“哪怕他三十了,这么看你也不行!”
“……不理你了。”莫芸溪不理会打翻了醋坛子的人,推着他往前走,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款款而来的纪梦洁。
纪梦洁已经十七,是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比之两年前身材窈窕了些,长相又变美了不少。
“居然碰上了表哥表嫂,真巧。”纪梦洁走上前一脸惊讶地道。
是真巧还是特意来堵他们的啊?莫芸溪心中腹诽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还真是巧,以往我们出来散步都碰不到表妹的。”
“呃,今日一大早梦洁有点闷,所以想出来走走。”纪梦洁说完后双眼望向乔墨离开的方向,好奇地问,“那位可是乔神医?没想到他会如此年轻。”
这才是她“巧遇”他们的目的吧!莫芸溪心中冷笑。
“对,他会在府上住上一阵子。”景皓宇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