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是真的很难受,因为她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心里的压抑,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好像是下雨的前兆,而这个,似乎也预示着,她的心要开始下雨了。
为他。
今天实在是客好天气,空气里烦闷得连一丝风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点的云朵,可以遮挡一下太阳,可是她怎么会有一种要下雨的感觉呢?
就好像是眼前布满了云翳,头顶上已经开始打雷和闪电了。
时轻时重的脚步声还都徘徊在耳边,人少并不代表没有,至少,是有人看见了的。
一男一女,站在窗口讲话,一个低着头,似乎在认错一般,一个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回忆的同时,嘴角挂着微笑。
这样的两人组合,实在是有些奇怪,因为医院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一般男女来这里,都是本人有病,或是亲友病了,那时候,是不可能高兴得起来的。
可他们两个,既不像是悲伤,也不像是开心,却如情侣般,站在角落里。
“是安凝吧?
我没有叫错吧,是从温馨那里听说的,听她说,你们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该打听你的消息,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你过去的事情。
很冒昧,但是我却从中知道了你是一个很注重感情的人,那么既然是这样,你有没有好好想过老大对你的付出呢?”
安凝当然知道,她理了理头发,有些尴尬,有些难受,这些全部都是她想回避的问题,她也纠结着,难受着,所以觉得只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了的话,那么以后就可以好好地生活了,把过去全部忘记,这样,能过着新的生活。
只是此刻,秦晔之却把所有的事情都谈到明面上了,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起来,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她知道得很清楚,黎承轩的付出,她都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把她看得比他的命还要重要,这些话,他从来不说的,毕竟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有些事情,老大不会说,但是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或许不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其实,老大真的在背后为你默默付出了许多。
之前欺负过你的那些人,你知道有多惨吗?
全部被废了双腿双手,一直不停地男妓馆里交配,不行了,就扔进了猪圈里,而老大的妹妹,你还记得吗?
她因为得罪了你,老大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介意的,第一次是看在兄妹情分上,但是第二次,他甚至默认了一群酒吧的男人肆意侮辱了她,帮你夺回了胶卷。
家里的事情也是,因为要顾及你的缘故,所以没有接受家族的事情,怕这件事情,会把你卷入纷争。”
……秦晔之一直在不停地诉说着,而作为听众的安凝,忽然有些呆愣,他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未提及,而她也从未问过。
本来只以为是一点点的歉疚,到了此刻,忽然发现歉疚越来越多,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让她难以再偿还。
现在怎么办,她只忽然觉得自己欠了他好多好多。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安凝蹲了下来,掩面哭泣着,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脚踏两只船。
风吹散了她的头发,风化了她的泪滴,却没有给她答案,包括一直站在一边秦晔之,也难以给出满意的答案。
只有知了在树上聒噪地吵着,不管说什么话,它都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为夏天谱写着炎热的曲章。
脚步声来来回回,一直子啊耳边回荡,风跑过树枝的声音,也出现在耳朵里,鸟儿鸣叫的声音,花儿唱歌的声音,那些美好的声音,让她那一团浆糊的脑袋,似乎微微变得清明了,却也没有改变什么现状。
这里的情况变得很简单,只要做到了这些,其实事情就解决了。
但是如果没有做到这些的话,那么她又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深爱着他的男人,用尽了力气,却无法回报他的恩情。
“要……回去了吗?”
刚刚和秦晔之的谈话结束,她心里还有些乱,而一回到病房里,就听见了骁喆说要离开,这样的话,让她的心里一阵失落,虽然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对这个男人有一种亲近感,就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感觉到了一种友谊。
“嗯,因为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似乎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希望你能够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对于我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骁喆也明白这种摇摆不定的痛苦,因为他刚刚从中解脱出来,不能够把所有的心情都收拾好,一直在几个人的中间徘徊,看起来感觉像是脚踏两只船,其实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刚刚解脱了,可是安凝却又重新陷了进去,而他所能给的忠告,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嗯,那祝你一路顺风,反正,总是会分离的,虽然是知道必然,却还是很讨厌呢!”
她笑笑,低下头去,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能够知道他未来一定会幸福也就够了。
在下午一点半的时候,那飞往法国的飞机,飞过了医院的头顶,也飞过了安凝的心。
她,祝福骁喆,也祝福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而她,却还在纠结和迷惘中。
法国。
布德勒歌广场上,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这里有很多人都在看热闹,因为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有好多人在学跳探戈,这么多人,几乎都是站在广场上,伴随着音乐的响起,而自由舞动脚步的,看着人心里心生羡慕,好像都感觉到了心里的自由飞翔。
杰米瑞看着安闲,有些犹豫地又问了一遍,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是白天忽然听见她说,想要离开这里,心里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才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打算离开了吗?”
结果,所听到的答案,就是一个微笑而已。
或许他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想要离开这里,然后过新的生活。
如果她真的能够完全相同,那他或许是祝福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觉得她是真的想通了,感觉她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或许只是又一次把自己给锁起来而已。
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出来,可是现在又要回到那个世界里去了,真是感觉到又难过又心痛。
难以想象,他这样的人,都会产生如此心态。
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这个世界,总是这般,有这些事情,有那些事情,很多事情都是未知数,大家都不曾知晓。
可是,不好的事情,总是要尽量避免尤其是对她不好的事情。
安闲指着那边广场上跳着探戈的男女老少,有些自嘲地笑笑:“你看,那些人中,有些都已经白发苍苍了,可是还是能够微笑着度过每一天,而我呢,即使还是满头黑发,还没有享受过人生,可是却要这么忧郁地度过余生吗?
我不想整天以泪洗面。”
“你是真的想过新的生活,而不是在逃避吗?
因为骁喆的关系,在逃避自己,逃避周围关心你的人,逃避一切现实?
我觉得,与其在这里,不如还是回到故土去。”
杰米瑞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他不认为,安闲是真的摆脱了那些束缚,他觉得,在她的心里,还没有把自己给真正解放出来。
现在是下午五点,其实还没有到晚上,广场上依然很亮堂,能够看见散发着余晖的落日,在地平线上缓缓下落,这里,是天的边缘,是幸运的边境。
“不管心有多疲惫,家也是能够让心休息的最好的地方。”
安闲忽然不知怎么就流泪了,最近的眼泪真的很多,似乎怎么也流不干净似的。
想起临走前,听见爸爸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一思及此,心有温暖,却也夹杂着酸涩。
离开的这些日子,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爷爷也不知道身体如何。
她真是个不孝的孩子,离开这么久,也没有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没有写过一次信,就这么让他们担心着,受着折磨。
“啊,或许回去一趟也好,也许能解开心结也说不定。”
不管心里有多少苦衷,其实也只能埋藏在心中。
只是,对于生养的父母来说,有什么比儿女的健康更重要呢?
比儿女的幸福更重要呢?
她从一开始不顾一切地选择了自己对象,选择了为他而放弃自己的全部青春年华,可这些,最总得到的,却只有一脸的泪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