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为什么是伊尔迷?为什么是他?
这个问题正如西索所言, 事实上已经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而直到现在,或者说, 直到这个瞬间,对于这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西索心中才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现在我知道了。”
“其实……”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红发男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和以往的任何一刻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藏马却能够感觉得到,在某个瞬间,西索身上有什么改变正在悄然发生——难以察觉,却……切实存在。
“只是因为,我想要你。”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小伊, 我想要你。”
笑容在今天晚上西索出现以后第一次从他脸上完完全全地隐去, 魔术师直起头来,视线准确无误地直直捕捉到了伊尔迷的双眼。
薄唇微启,他的声音里第一次褪去所有的伪装和轻薄,带上了掷地有声的认真和决断。
伊尔迷无声与他对视。
良久, 黑发杀手突然勾起唇角, 露出了一个让厅中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大惊失色的明艳笑容……
“很好。”
他微笑着如此回应。
***
这天晚上枯枯戮山顶举行的晚宴一路峰回路转,情节发展简直如同坐上了过山车一般,变化之离奇迅猛让人应接不暇。
不过当藏马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后,一边用毛巾小心翼翼地给摩可拿擦干一身柔软的白色皮毛,一边任由调皮的蔷薇荆棘刃化作一道翠藤,将自己半干的长发卷绑成一根利落的马尾,想到事情最后的发展, 妖狐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
被他捧在手心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擦毛服务的白团子闻声抬起脸来,两人的目光刚一在空气中交汇,不需要藏马刻意说明什么,彼此之间的默契已经让摩可拿明白了藏马在笑些什么。
白团子于是也忍不住弯起眼睛,十分愉快地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呼呼~这下子那个白白的不用再担心没架可打啦~”
用着“我很为他欣慰和高兴哦”的语气,脸上却是带着完全没有加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表情,白团子在藏马手心里舒服地扭了扭身子,边示意妖狐“这里好了换换擦那里~”,边声音软软地说道。
藏马忍不住隔着毛巾轻轻刮了他一下。
“摩可拿好坏心眼儿~”妖狐轻笑。
白团子尖叫着边扭动圆滚滚的小身子边笑:
“藏马还不是也一样!”
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齐齐笑开了花。
晚宴最终的结局其实颇有些尴尬。
本来是揍敌客们为藏马这个“伊尔迷的未来伴侣”打造的晚宴,结果最后……
因为西索的告白和伊尔迷的反应,让大家发觉自己之前结结实实地摆了个大乌龙,他们的正牌孙媳妇儿/儿媳妇儿/大嫂其实根本另有其人不说,而且因为他们的乌龙,还让对方“不得已”之下上演了一出千里迢迢闯山劫人的戏码……
这个时候,就算是淡定沉稳如席巴,也不由感觉有点儿尴尬无言了。
好在藏马的反应十分巧妙也十足善解人意,看着一屋子的尴尬场景他主动站起身来,借口身为外人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不方便参与,然后干脆利落地直接带着摩可拿退场了——反正晚宴之中的晚餐部分其实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临行之前藏马隐蔽地给了伊尔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换来友人一脸无辜平静的回望,这让妖狐愈发怀疑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伊尔迷究竟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预想到了。
不过这些等以后有机会再向对方求证也不迟。
虽然心中对不能围观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感觉有些遗憾,但是不想情况变得更尴尬的藏马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宴会大厅。
在厅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之前,藏马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句,“小伙子不错,有机会切磋一场吧”的“慈爱”发言……
只是距离太远人家的声音又不大,藏马没能分辨出这到底是席巴还是桀诺,又或者根本就是马哈说出来的话了。
不过不管说话的人是谁,可以肯定,西索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一定会在枯枯戮山过得相当……精彩。
“而且他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想到西索之前的种种举动,藏马忍不住又想笑了。
不过幸灾乐祸这习惯真的不好不好~妖狐轻咳了一声,故作一脸严肃地将摩可拿嘿咻一下放进了软绵绵的大床:
“都擦干了?”
白团子抬起小肉手左右看了看,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谢谢藏马。”
刚洗完澡的小家伙毛绒绒软篷篷的感觉特别可爱!
藏马实在忍不住扑过去又把人家抱起来狠狠蹭了蹭,直把白团子痒得又是好一阵尖叫笑闹。
两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好好又玩闹了一会儿,最后双双气喘吁吁地躺倒在了大床中央。
“藏马。”
“嗯?”
“摩可拿感觉到了。在一扇厚厚的奇怪的门里面。有个孩子……一直在哭。”
“…………”
藏马没想到摩可拿竟会突然对自己说起这样一个话题,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他知道摩可拿说的孩子很可能是揍敌客家的老四亚路嘉,因为自身能力过于恐怖被家人变相囚禁了起来,唯一将他当成真正的亲人看待的,在家中似乎只有奇搿
然而,在奇氡灰炼栽谀宰永镏踩肓艘幻赌疃ひ院螅锹芳蔚拇嬖谒坪跻惨蛭持种圃级凰恢峭腔故俏抟馐兜睾雎缘袅耍馊媚歉鲈净褂懈绺缈梢耘惆榈暮19樱詈笠坏阋揽慷际サ袅恕
藏马无法以自己的想法为标准来评判席巴身为父亲却说亚路嘉根本不是人类,不能用看待家人的眼光去看待他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因为从席巴身为家主的立场看来,他的判断的确是没有错的。
但是亚路嘉本身又有什么错呢?能力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无视宿主自身的意愿的。
强大也好弱小也罢,各样的能力在各样的人身上,总会引起不同的烦恼。
亚路嘉从来都不是拥有能力者中最强大或者最悲惨的那个,他的遭遇的确十分悲伤,但并不是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资格去同情他或者帮助他的。
不知道该怎么对白团子解释这件事,藏马只好叹息一声,伸手将小家伙揽进怀中:
“摩可拿……”
“嗯?”感受到了妖狐心中复杂翻涌的思绪,白团子乖巧地任由他抱,脸上的表情一片纯然无辜。
藏马见状不由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够随意插手的。”斟酌着语句,藏马缓缓开口。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而言只是过客而已,而是因为……”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去做什么自以为是的评判,或者擅自出手‘改变’什么。”
“我们的‘认为’也是出自我们的‘主观’,虽然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说到这里,藏马十分难得地俏皮轻笑了一下,“但是更多时候,我们的想法也仅仅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对与错,是与非,不亲身牵涉其中,谁也无法断言。”
更甚者,就算牵涉在了其中,也未必就能够真的断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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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站在各自的立场,得出的结论却是完全不相同的。
藏马和揍敌客家的交集只是伊尔迷而已,妖狐也并不是正义过剩的救世主,这一家子的账码还是留给他们一家自己清算的好,妖狐并不觉得自己有参与进去的资格和必要。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小家伙能不能接受?
扭头看向被自己捧在肩窝里的摩可拿,就见小家伙正也扭过头来,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
“摩可拿明白的哦。”
白团子没什么异样地笑着说道。
“侑子和库洛也说过和藏马类似的话呢,所以摩可拿很明白的。而且……”
而且,选择将自己感应到的东西说给藏马听,也不过是两人之间日常交流的一部分罢了。
摩可拿并非强烈渴望藏马因此而去做些什么,他不是任性又天真的小孩子,这单纯只是一个谈话的主题而已,白团子最初就没有想要让藏马解决什么。
妖狐懂得了他的意思。
伸出手臂将小家伙捧到胸口,藏马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
“嗯,是我误会摩可拿的意思了。我道歉。”
白团子本来也没觉得藏马有错,于是立刻摇头。
“藏马没有错!”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齐齐微笑——
就是这样的交流和相处让他们越来越了解和贴近对方,而这样的磨合也是默契形成必不可少的经过。
而就在这边的两个人相处愈入佳境的同时,另一边,在揍敌客家的晚宴大厅里,一场严肃(?)的谈话,正在继续进行。
西索出乎意料的登场和告白,以及伊尔迷对此的反应让揍敌客们大摆了个乌龙的同时,也真正确认了,眼前这个还算符合自己审美(奇耄骸业囊饧兀剑剑┑暮旆20腥耍娴木褪且炼匝≡竦奈蠢窗槁隆
“西索?”
席巴对这个名字并不算太陌生。
对于将天空竞技场当成是历练自家孩子们的后花园的揍敌客而言,这位特立独行的200层以上常驻高手,的确是应该在记忆之中占据一个位置的。
平心而论,席巴还是有些欣赏这位魔术师的,当然,前提是他和自家长子没有半点关系==+
“你说你想要伊尔迷?很好。”父亲大人语气淡淡,“那么就在这里,给我看看你有没有说出这样台词的资格吧。”
说完,暴起的念压就笼罩了整个大厅。
没有人知道这天晚上在大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从西索脸上更加厚重的妆容和他被绷带绑起来的一条手臂,以及伊尔迷看着账本上拨出去的一大笔用作大厅修缮费用的私房钱时那一脸面无表情的反应,才能看出那么一点点的端倪吧?
总之,这一次的闯入事件在第二天一早,似乎已经拥有了一个定论。
西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揍敌客一家的早餐餐桌旁,并且……是和伊尔迷一起。
看着两人一起到来,席巴他们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这让藏马和摩可拿心中的八卦欲简直都要爆棚了!
但是还不等妖狐开口,反倒是伊尔迷率先出声了:
“西索带来一个消息。九月份在友克鑫举办的拍卖会被旅团盯上了。怎么样,要去看看吗?”
藏马闻言微微挑眉。
“这是一个邀请?”
伊尔迷却突然笑了。
“不,只是个情报。”
边说,他眼中边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