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庶长子封元文于五日前落入王府内的荷花池中, 虽被伺候的奴才们及时救起,但却因为落水和惊吓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再整整烧了两日病情刚刚有所好转时,又不幸的被邪风入体, 浑身上下抽搐不已,不出一日,半身以下便再也不能动态。已由太医确诊为瘫痪”
这就是李圆在次日听到的消息,她瞪大了眼睛,心中惊愕不已脑海中瞬间浮出的念头就是:“小儿麻痹”这四个字。
怎么会这样、她的脑海中不禁就浮现出元文那孩子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子,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此时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啊!
“主子……”看着李圆低头垂泪的样子,锦绣忙劝道:“您这是做什么呀, 快别哭了!”
“我就是觉得难过!”李圆喃喃的说道。那孩子才与珠珠一般大小, 就这么瘫了,想想都叫人心酸。
锦绣心里也是一叹,她们家主子啊!永远都这么心软。也不想想那封元文可是太后的亲孙子,是他们大皇子的“敌人啊!”。
她赶紧转移着话题:“主子, 听说昨天那顺王妃刚刚把这消息告诉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就因惊厥过度晕了过去,没想到这一晕啊……”锦绣抿了抿唇,极力压抑着上翘的嘴角:“却晕出个中风来”。
李圆倒是挺能理解太后为何会如此“激动”,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嫡孙,这才不过两个月仅剩的一个孙子又瘫了。而身为她眼中钉、肉中刺的李圆却顺风顺水、平安无事的生下了曦儿。这对一心想让封成羽过继自己亲孙子做继承人的太后可怎么受得了。
李圆长叹一口气,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兴高采烈或幸灾乐祸的念头,只是觉得世事无常罢了, 你看!即使是曾经那般威势的只能让人高高仰望的太后,也终究逃不过这转瞬即变的命运啊!
“锦绣……”李圆轻声说道:“你从咱们宫里拿出些上好的药材,哦!我记得库房里不还有一只千年老参嘛……都包上,叫小喜子送到顺王府去,无论如何总是个心意”。
锦绣心想何必这么“多事”人家顺王府那边可不一定会领情,可一看李圆圆那满脸坚决的样子,就不禁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里,低声应道:“是”。
慈宁宫内。
封成羽浓眉紧皱,一脸焦急的轻声叫唤道:“母后、母后”。
只见躺在玉步瑶床上的柳太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她已再无往日的雍容华贵,她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般,两鬓斑白,脸颊扣瘦,一副大病大弱之态。
“啊…啊……”她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反而从嘴角处流出一行行口水。太后灰白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焦急。
她啊……啊……的开始不停的叫着,胸膛上下也剧烈的起伏着。
封成羽立即轻轻拍了下太后的手臂,柔声说道:“母后莫急,太医说了您只是轻度的中风,很快便可以治好的”。
什、什么、中风……太后脸色猛然变得更加灰白起来,哀家怎么可能会中风!
封成羽看着浑身动态不得,不停发出嘶哑叫声地太后,微微挑了下眉头,他从一旁伺候的宫女手上,端起一盏遇此药碗,用着银制小匙轻轻舀出一勺汤药,先是放在唇边细细吹凉后才递到太后嘴边,略带哀伤的说道:“母后勿要再伤心了!……元文那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朕也十分伤心难过,然而,他虽是瘫了,但身为皇亲宗室,这一辈子总会衣食无忧的。”
太后紧紧的闭了下眼睛,泛着青紫的嘴唇哆嗦的更厉害了。
封成羽手腕轻抬,那勺药水便送进了她的嘴里。
一勺一勺,又一勺。即使太后紧紧咬着牙关、即使那碗汤药全部顺着嘴角淌入她的衣领内,封成羽仍是极有耐心的喂完了整碗药。
他拿起一方绢帕,仔仔细细地替太后擦了擦嘴角,声音无比柔和地说道:“再说,您还有曦儿这个孙子啊!……哦!因为母后这段时日身体不愈,还一次都没见过那臭小子吧!改日朕一定带他来向母后请安!”封成羽脸上带笑,但看着太后的眼神却有着说不出的冰冷。
他开始不停的说着曦儿的点点滴滴,从他长的是多么多么像朕到一天要吃多少顿奶水,要睡多长时间的觉全部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然而,这些听在太后耳里却像是无数把尖刀般生生插在她的心里。
她的嫡孙没了。
她的长孙瘫了。
而眼前这个孽子,却有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她恨、她好恨啊!!!
一行行热泪顺着太后的眼角不停的流下,她再也难掩心中的恨意,如恶鬼般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住封成羽。
封成羽压下轻挑的唇角,转过头对着那后面站着的一排御医,沉声说道:“朕要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治好母后的病症——听到了没有?”
“臣等遵旨!”那些御医吓的忙叩首拜道。
“太医说了:母后此时还需多加休息,儿臣就不多打扰了”替太后掖了掖被角,封成羽就如这天下最孝顺的儿子般,柔声说道。
踏出慈宁宫的殿门,封成羽抬眼看着外面正亮的日头,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幕戏这是精彩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快就落幕了呢?他眼中划过一抹极度的阴冷,不够啊!还不够啊!你欠朕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些啊!
如此,封成羽每日上午都会来慈宁宫亲自为太后伺疾,端茶送药,一应之事皆是亲力亲为。
皇上侍母至孝之名便渐渐开始广传天下,甚至有那文坛阁老写了一篇《孝子赋》来广为赞扬他的孝母之行,而与此同时顺王的“不孝”之名也开始流传起来,据说、当太后突然病发之时,皇上曾派人去顺王府诏顺王入宫,没想到派去的宫人却怎么样都找不到顺王。还是第二天皇上让京畿卫全城寻找,才在那眠花宿柳的风流地找到了他,据说那时顺王正光溜溜地抱着一对姐妹花红被翻浪、颠龙倒凤呢!
自己的亲娘缠绵病榻、卧病不起,他却在外面左拥右抱逍遥快活,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不孝啊!大大的不孝啊!是能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一辈子的不孝啊!!!
再说这太后之所以会突然中风,这满朝文武心里谁不是透亮的?为啥?还不是被顺王那家子气的。
在这个以孝为天的时代,顺王的行为无不让人不屑、齿冷、特别是那些八股清流们更是一片片的口诛笔伐,一时之间似乎连那顺王府门前的石狮子都变得抬不起头来。
前朝的热闹喧嚣与纷纷扰扰,李圆虽是有所耳闻,但到底关系不大听过就算了。
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因为这黏腻腻的月子生活,即将结束了。
一早醒来,李圆就嚷嚷着要洗澡,锦绣拿她无法只好依了她的意思。泡在甘泉宫特有的温泉里,李圆舒舒服服的吐出了一口气,一旁伺候的春花和蝈蝈,正各自拿着块香胰往她身上涂抹着。
锦绣轻轻搓揉着李圆如云缎般的秀发,抿唇笑着说道:“主子真是,不过是坐月子罢了,非要弄的像是坐牢般”。
李圆嘻嘻一笑也不搭话,抬起双臂撩起水花使劲儿的扑腾着。
一顿足足的,把她整个人泡得红彤彤、皱巴巴的温泉过后,李圆只觉得自己混身上下无比轻松,仿佛脱下了身上那层厚厚的泥衣,轻松爽朗的不得了。
梳妆台前,锦绣笑着对李圆说道:“主子好多天都没有仔细打扮了,今日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是”。
李圆刚想点头应好,却忽然想起一事,暗自叹了口气,她说道:“还是素净些为好”。
锦绣一愣,疑惑的问道:“主子……?”
李圆挥了挥手,扬声喊道:“小喜子”。
正守在外殿的小喜子忙躬身走了进来,他咧了咧嘴笑着说道:“主子有何吩咐”。
李圆看着他说道:“你悄悄去慈宁看看,今天皇上是否还在那里”。
待小喜子领了差事,退下去后。
锦绣担心的问道:“主子今个儿,要去慈宁宫?”
李圆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为后宫嫔妃,太后有疾本该是亲去探望,只是日前还在月子里不能下地罢了,如今出了月子,自是要去慈宁宫请安的”。
无论如何,她怎么都得露个面才是。
不一会儿,小喜子回来了禀告说:“皇上此时正在太后那伺疾”。李圆点点头,又把珠珠叫来,母女二人仔细打扮一番。
便上了暖轿向慈宁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