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安之淳看到的,便是陆蔓蔓抱着双手站于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景象。 她双手抱着、挽于胸前,是抗拒、孤单、自我依靠的心理状态。而她背对着他,她的身影单薄,人瘦得跟纸片一样。 由于对这部片,抱了太大的热情与期待,所以陆蔓蔓的精神压力很大。自从进入剧组后,她的体重一直在直线下降,而且她还失眠,安之淳留宿于她家那晚就发现了她的失眠状况。 叹了一声气,安之淳走了过去,从后抱着她:“我很怀疑,你现在还够八十斤吗?”明明一米七的大个子,居然搂在怀里那么小一点,“跟只麻雀差不多。” 陆蔓蔓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过身来与他相对。从他推开门,她就知道来的是他,根本无须看,她记得他的味道。他一直只用她为他挑选的那款古龙水,从他十岁起一直用到现在。 忽然,手机短信响起。陆蔓蔓挣了挣,见他不愿放手也就随他了,拿出手机打开来看。是顾清晨发过来的:蔓蔓,不必想得太复杂。把戏演好就行了,你只要做回你自己。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安之淳的眉头皱了皱,双手箍着她的身体箍得更紧。陆蔓蔓怔了怔,马上回复:是,我们一直是朋友。 陆蔓蔓明白,顾清晨把一切摊开来说,是为了不给她压力,好好把片子拍好。他们都是专业演员,演戏时不应该让其他事情左右了情绪。顾清晨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那是最好不过的。她不该太小家子气,大大方方地坦然处之,俩人的朋友之谊,才能维系。 “他刚才向你表白了。”安之淳早已料到。 陆蔓蔓嗯了一声,却听到了安之淳的一声苦笑:“遇到问题,你接受他的帮助,却拒绝我的。” 见她依旧不做声,安之淳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你在介意我为什么迟迟不来找你吗!” 陆蔓蔓抬头看他,倒是答了:“是啊!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你对我是不是玩弄。” “蔓蔓,信任我好吗?!”安之淳将她的手放到了心的位置:“我对你绝不会玩弄。过去七年,我找不到你,丢失了你,让你独自承受了许多;但今后不会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也请你陪着我。我需要你,蔓蔓。” 或许,我要的只是一句“我爱你”!陆蔓蔓有些黯然,他依旧没有给她所想要的。是,她是自卑,所以一直在乞求那句话;也正是因为她自卑,所以绝不会问出那句话。 陆蔓蔓抱住了他,“好的,阿宝,我一直在,不会离开你。” 俩人又恢复了原来的吵吵闹闹。 那几天,俩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要把过去丢失的七年时光补回来。 甚至是到了晚上,陆蔓蔓要回自己家里,安之淳也霸道地不允许,坚决不让步。他对着她举起了十个指头,还头头是道地说,“你瞧,还有四天,我就要把你交给他了,你们演激情戏,我还得看下去。这几天你怎么也得补偿我。” 他的话酸溜溜的,陆蔓蔓听了忍不住笑。 然后就是某一天晚上,俩人窝在安之淳家里特意空出来的家庭小影院里看电影。自然,是陆蔓蔓演的第一部电影《开口说爱》。是部清新的文艺片,女主角是个哑巴大提琴家,且她还有腿疾,无法长时间站立。女主自卑,但是个音乐天才,她爱上了男主,却不敢也无法开口言爱。 男主默默为她付出,最终感动了她,也陪她走上了音乐人生的最顶峰。当她获奖时,站在国际奖台上,是男主扶持她,陪伴她,以长久的时间、真诚、爱意和耐心来打动她。更当众向她表白和求婚。 她终于克服了自卑,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以全部真诚和爱,说出了那句“我爱你,我愿意。”即使,所有人都听不见,但男主用心去听清楚了。 是一部唯美的片子,且拍得十分有深度,选取角度、立意皆很有水平。因为男主是她的导师,年长她许多,还涉及了一些人伦在里面。有些点,甚至是相当有争议的。但陆蔓蔓成功了,那部片也成功了。虽然在柏林电影节上,陆蔓蔓没有因此封后,但得到了最佳外语电影奖。那是全体人员的奖项,也是对陆蔓蔓很大的肯定。 “那部片的编剧和投资人是同一个人。”安之淳忽然说。 “真的吗?我不知道啊!编剧太神秘了,只有一个佚名的名称,获奖时也从不出现,就更别说拍戏那会了,连毛也没见到一条。”陆蔓蔓十分惊讶。 安之淳听了,只觉满头黑线,敲她脑门,“不要说粗口,请注意形象。真是,电影都是骗人的,在片里那么清纯,实则……” 陆蔓蔓只能呵呵干笑。偏他绅士,还真是秀才遇着兵了! 原来,她还真不知道,顾清晨就是编剧和投资商。那部片,是顾清晨指定要陆蔓蔓当女主的,根本不考虑其他人选。若非,他一直派人调查陆蔓蔓的一切,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见他出神,忽然,陆蔓蔓伏到了他身上,以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对着他的,说道:“金主大人,想和你说件事。” 安之淳不置可否:“说。” 陆蔓蔓有些不好意思了:“等这部片子拍完了,我想去趟韩国。” 安之淳投来深不可测的一瞥。 见安之淳不答话,陆蔓蔓试探着说道:“你说我,要不要去整整?” 安之淳再次满脸黑线,给了她一记:你试试看的眼神。 “我也是为了能开拓戏路嘛!”陆蔓蔓有些气馁,但还是在那撒娇卖嗲:“我就一张娃娃脸,还肉嘟嘟的,没什么看头,更别提气场了。总是演一些清纯的角色,多没意思啊!” 陆蔓蔓继续打铁趁热:“嘿嘿,我想去割大点眼睛。开个内眼角就行了。不用很多钱的。内个,你可不可以赞助个三两万呢?” 安之淳:“哦,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陆蔓蔓很狗腿地凑近:“什么事?” 安之淳意味深长地:“我终于明白,et是长什么样的了?” 请原谅我反射弧太长吧,阿门!忽然,一个激灵,陆蔓蔓眼睛一亮,笑开了花:“你的意思是说,我眼睛很大吗?”然后再想了想,又不爽了,还是拐着弯不给钱啊,资本家都是抠门精。 安之淳:“和et一样丑。” 听完后,陆蔓蔓瞬间泪奔。还是请原谅,我反射弧太长吧! 然后,他把一张广告单递了过来。接过,心不在焉地看了眼,陆蔓蔓还是反射弧太长,“这是什么?你给我的下一个剧本角色?” 安之淳皮笑肉不笑地:“欧式双眼皮,2380元。” 陆蔓蔓:“……” 对着抠门的大资本家,陆蔓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整整一天,她都不理他,甚至连抱都不给他抱。 安之淳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然后开始对着手上的那块百达翡丽表数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再过一个小时,今天就结束了,你离见到我,拥有我,只剩下三天零一个小时了。” 看着他的面瘫样,陆蔓蔓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作为该片的最大和唯一的投资商,安总有权力要求给陆蔓蔓放假。对外的借口是陆蔓蔓压力过大,病倒了;实则就是要专心陪某人! 陆蔓蔓气不过,说他是公器私用。他笑笑地,也不解释。 “我周六凌晨就要去赶飞机了,快些过来给我抱抱,我们应该多争取些时间黏在一起。”安之淳哄她。 一想到他要去美国处理公事,自然是赶不回来探班的。陆蔓蔓心里是那个舒爽啊!毕竟,男朋友在一边,看着自己与别人演激情戏,那感觉多么怪异啊! 好吧,就看在离别在即的份上,给他一点甜头吧!于是,陆蔓蔓自动送上了门,给他抱抱。 安之淳抱着她,倒在了kingsize的大床上,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促狭与小欣喜。 “谢谢你。”陆蔓蔓忽然说。她的脸埋在他怀里,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她的发又香又软,他亲了亲,伸出手来轻轻抚摸。 “我知道,你给我请假,是给足够的时间给我调整情绪。”否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顾清晨了。 不过,到了周六,她还是要进剧组的,而且还要和顾清晨对戏。俩人会有一天白天的时间相处,到了周日再拍那一场戏。这是李导定的规矩,周六上午,李导会与她和顾清晨聊聊,给俩人一些指导,让俩人释放与放松。 中午至傍晚,赶拍两幕戏,而晚上七点到十点,将会是她与顾清晨俩人的独处时间,依旧是李导说所的那种“释放与放松”。让她与顾清晨聊聊,缓解一下第二天的尴尬。 其实,这就是李导高明的地方。这类戏,如果一进组,彼此还未熟悉就开拍;或者,没让演员之间互相交流沟通好,就按“死”的剧本来演,那与那些三级片,肉片没什么差别了。李导要的,是一些深入灵魂里的东西。 而且,这样也兼顾了演员的感受,更是对女演员的一种关怀与尊重。 忽然,安之淳就吻住了她,他吻得很重,甚至是在咬她的唇,他的手已经探进了她薄薄的睡裙里,在一寸一寸的点火。 她伸出双手推拒他,他的动作却更大更激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根,声音低低地:“别想他,我会吃醋的。现在,只有你和我,男人与女人。” 敢情,他所说的抱抱,打的是这个坏主意啊!又上当了!陆蔓蔓警铃大作,连忙摆头,挡开他的吻,甚至还出动了脚。 她一脚踹出,踢在他大腿根处,见他吃痛蹙眉,她脸唰的红了,她好像碰到了他的敏感地方了。 于是,纯情的小处-女就想开溜了,趁安之淳不注意,她爬起就往床边奔去。忽然,脚下一痛,她连忙回头,是安之淳抓住了她的脚踝,硬是要把她拉回来。 陆蔓蔓死命地挣扎,手脚并用,然后手碰到了床头的灯,“啪”一声响,水晶的台灯掉到了地上,只剩一地碎片亮晶晶,而房间里黑暗一片。 陆蔓蔓低叫一声,暗道:不好了。 果然,她听见安之淳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法国路易十六珍爱的水晶灯。古董货,皇室所用。造价——” “不用报价了,我直接肉偿吧!”陆蔓蔓大声打断了他。 黑暗里,她听见他扑哧一声笑,只觉汗毛竖起。只听见他说,“那可是你说的。” 完了,她真的是送羊进虎口了,怎么就那么蠢答应了住在他家的要求呢!她正想转身,却听见他的一声大叫,“别动。” 然后就是撕扯什么的东西,跟着就是她的手腕被什么绑住了。这是什么跟什么的节凑啊?!陆蔓蔓吓得大叫,“我是答应了你。可不要玩s-m啊!” “哦,你想玩s-m?嗯,好提议,我不介意!”安之淳笑笑的,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抱里。 陆蔓蔓正在哀叹自己命途多舛,却感觉到了他温柔的抚摸,倒是不带侵略性的。 “地上都是碎片,又黑,你是睁眼瞎,别掉下去了,伤了自己。”他替她将左手手腕绑住:“幸好,碎片没有划到动脉。你别动,我去开灯和拿碘酒来。” 当灯亮起,陆蔓蔓看见光裸着上半身的安之淳,再次不争气地脸红了。她的手腕上,还绑着他撕扯开来的男士衬衣一角,那么光滑的丝绸,还是意大利全手工定制的,多浪费哦! 见她视线所及,知道她又在心里骂自己败家了。安之淳决定再调戏她一下,于是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果然,陆蔓蔓的脸红得要滴血了。安之淳低低地笑:“别紧张,我说过,会等你准备好的。但你给出的,总得兑现,对吧?!” 陆蔓蔓被调戏得不行,头垂得更低了,但心底是欢喜的。 忽然,他将灯灭了。 室内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他,却听得见他所说的话。 他说,“蔓蔓,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长大。”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她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