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渐渐地显现在纸面上, 昭然瞪大了眼睛。
“卜氏能断过去未来, 为遗族中的通灵者,他的预言虽然不是次次都作准,但是为遗族中数一数二的强大者。尤其这一代的卜玄, 更是血脉强盛,天赋异禀, 他有二则新预言。”
“第一则为未来,太阴将军将复活。”
“第二则为过去, 太阴将军死于封氏之手。”
字显到这里就没有了, 昭然焦急地催青鸟:“还有呢?”
青鸟又咳嗽了两声,血滴在纸上再次显现出字迹。
“遗族想要重回周王时代,其欲望之强烈远胜于神族, 他们要复活太阴将军, 代替现有的神族,成为太阴将军麾下新的神族, 他们会以你为敌。”
“你要尽早想办法解开自己的能力。”
“封氏能杀死太阴将军, 必定有一样可以逆天的神技。”
“我认为这项神技……”
字迹越来越稀薄,最后没了……
昭然瞪着青鸟,青鸟只好幽怨地又咳了两声,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中。
那行字显现了出来:“与你的噩梦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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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族要跟九如为敌……”昭然若有所思地道,他本来就皮包骨头, 因此只见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
然后他从墙上取了木牌,就“嗒嗒”出门去了。
此时正是午膳的时候,门口许多进出给公子少爷们送午饭的仆佣, 昭然就混在人群里溜出了大门。
等出了门,他仰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大腿,这才苦恼地发现他似乎什么事都很难办。
“这就是小圣人收的那只小男孩吗?。”
“真像只小骷髅!”
“你看他发脾气了!他瞪眼睛了!好玩啊!”
“来,小孩过来,婶子给你好吃的。”街上的一名大婶拿着块花糕笑呵呵地逗他。
昭然理也不理他们就扭头跑了,身后留下一串哈哈哈的大笑声。
他刚走到巷子口,就听见那里传来了哭声,昭然走过去一瞧,只见一名身着补丁衣衫的憔悴妇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长相憨厚的年轻人在巷子里面烧着纸:“隐娘,你死得好惨,你要是泉下有知,给你娘,你弟弟托个梦,也好告知我们杀你的凶手是谁。”
“娘,你让姐姐给你托梦,她要是给我托了,我记不住怎办?”那年轻人不安地揉了揉额头道。
那名妇人微微侧过头,即绝望又凄楚地看了一眼年轻人,叹了口气。
憨厚的年轻人更加不安了,他一只手揉着额头,却见旁边的杂物后面伸出一张皮包骨头似的小脸,眼眶里两只大眼睛正瞪着他,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哪知那张小脸又伸出一根鸡爪似的手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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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习惯了听从别人的指示,回头看了一眼沉寂在悲伤中的母亲,就真得悄悄地跟着昭然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昭然踩着栓马柱上勉强仰头可以看见年轻人的脸。
“我叫柱子。”柱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死掉的人是你姐姐?”昭然问道。
柱子难受地点了点头,昭然又问:“你替我办几件事,我帮你找杀你姐姐的凶手。”
“你,你能帮我们找到凶手?”柱子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不过是个小孩。
“你姐姐最近偷偷买了根珠钗,还偷藏了一盒胭脂对吧?”
柱子张大了嘴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昭然又道:“你姐姐喜欢在你娘面前装乖巧,背地里却总是支使你干这干哪,还喜欢戳着你的脑袋喊“傻木头”。对吧?”
“是蠢木头。”
“无所谓!”昭然踮起脚尖用手戳着柱子的脑门,“她临死的那天,也这样戳着你的脑袋骂你了,对吗?”
“是,是的。”柱子结结巴巴地道。
“那天你姐姐让你去做一件事,但你没有办好,是什么事?”
柱子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连忙回答道:“姐姐让我去取她的绣花鞋。”
“绣花鞋?”
“姐姐说那双绣花鞋是贾家大府的小姐赏给她的,很贵重,上面有颗珠子掉了,所以她叫人去修的,让我去拿回来。”
“让你去哪里拿?”
柱子指着远处那条巷子道:“姐姐就让我在那条巷子口等,说会有人送来,但是后来因为没看见人,我就回去了。姐姐很生气,就自己出来了。”
“柱子。”巷子里柱子娘开口喊道。
“来了。”柱子看着昭然满目期盼地道,“你真得能替我姐姐捉到凶手?”
“当然真的,不过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昭然指了指巷子口道,“你去跟你娘说,有人雇你做短工。”
柱子“哦”了一声,他进去不多一会儿就出来了,微有些不安地道:“我娘说,一天十文钱不能少。”
“我给你一天二十文。”昭然大方道。
“我会还你的。”柱子愈加不安了,觉着昭然为他姐姐捉拿凶手,还要给他钱。
“把事情做好就够了。”
柱子难以为情地道:“可是我很笨。”
昭然笑嘻嘻地道:“你只要记得把我的话纹丝不动地执行就比很多人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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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先是拿出些银钱给柱子租了件新的绸缎衫,又让柱子去当铺将一颗珍珠当了五百两,柱子长得人高马大,只要不多说话,倒也轻易瞧不出来傻气。
而后昭然只留下了几锭银两,将其余的银两都换成了银票放到了柱子那里,跟他约好明日在老地方见面,这才大摇大摆地往书院回去。
果然书院出去看得紧,回来却无人留意。
昭然回到了九如的厢房,羊晚道长已走了,昭然在九如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即将被整个异人遗族敌视的忧虑,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九如就是九如,他瞧着九如又想,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收拾他们的。
“你在瞧什么?”九如道,“作业呢,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昭然跳上桌子,将自己的作业拉下来,呈给九如。
这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的杰作。
“先生……”昭然眼睛亮亮地看着九如,只盼从他的薄唇里也蹦出一句类似夸赞沈方寂的话。
“说得好!”,“这段写得还不错。”诸如此类。
九如看完了轻轻“嗯”了一声,昭然心想怎么又是“嗯”,九如开口道:“字太丑了。”
昭然有些气馁,九如将笔递给昭然道:“我来教你习写几个字。”
他说着便当着昭然的手腕,慢慢地书写道:“以风骨为体是唐代张怀乐菔榈拿鼐觯涫凳榉t黄惨晦嗑湫郧椋泶镎咪烊鳎竦咂荩纷至返媚耸切郧椋獠攀橇纷值恼嬉狻!
昭然靠着九如,脑袋晕陶陶,嘴里“嗯嗯”地道:“以后我一定多跟先生学练字。”但他的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他都要把字写得丑丑的,让九如三不五时地这样挡着他的手腕指导一番。
这才是真意!
“先生!”沈方寂在外面喊了一声。
九如松开了昭然的手道:“是阿显吗,进来吧。”
沈方寂一进来,就看见九如身边坐着的小骷髅满面不高兴地看着他,于是微弯了下腰道:“先生,我心中有一事不决,想过来问先生。”
昭然心中暗道,不决你就自决,干嘛过来骚扰九如?
九如道:“无事,你说来听听。”
沈方寂的目光看向昭然,昭然一派天真地道:“阿显师兄有什么事不能对人而言吗?”
九如语带警告地道:“昭显,门外呆着。”
昭然只好满面不愿地踢脱踢脱要走出房间,沈方寂却道:“昭显师弟极为聪明,说不定也能给我一些建议。”
“那昭显你坐着,不要乱动。”九如然后才转头对沈方寂道,“你说来听听。”
昭然觉得九如的语调对他像对待小孩子,但对沈方寂却似乎万分看重,连忙将背挺得笔直,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沈方寂这才开口道:“最近在观井巷发生的一起命案,当时……学生有听闻到动静,捕快那边也是我去报的案,如今学生心里不知是否要去衙门帮助调查此案。”
九如道:“你既然如此说,那必定是有所发现。”
沈方寂道:“那名女子年龄在十七至十八岁之间,名字叫隐娘,是孟府的下人,她死时头上戴有金钗,薄施胭脂。学生曾经在束修的时候探过她家,她幼年丧父,有个偏傻的弟弟,母亲体弱多病,家境贫寒。隐娘所有的工钱都上交给了家中,学生认为她因何获得购买金钗,脂粉的钱可能就是令她致命的缘故。”
“另外……”沈方寂道,“隐娘打扮一番才来这个巷子,而那个人却在这条并不算隐密的巷子里杀人,可见隐娘是有备而来,而这人却是仓促杀人,他们之间一定还存在着一件突发事件。”
昭然不禁睁大了眼睛,沈方寂抬头道:“学生认为隐娘既然是有备而去,那证明这个凶手是经常会出入那条巷子的人,也就是说会经常进出书店的人,因此学生怀疑这人……极有可能是名书生,甚至就是书院之人。”
九如微笑了一下道:“你过来是想问,假如你去衙门,会不会给我带来的麻烦。”
沈方寂微微欠了下身道:“学生此来即是想跟先生商量看有无万全之策,即能帮到受害枉死之人,又不会令书院名誉受损。”
九如微笑道:“你不是已经想好万全之策了。我会将这件事情提早告之孟院长。”
“那阿显就不打搅先生休息了。”沈方寂躬身告退。
他观察细致丝毫不亚于昭然,并且行事滴水不漏,先行查探,再依据各方的利益,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人简直像是他的天敌,昭然的感到了背脊上有丝寒意,而且九如看上去对沈方寂也很满意。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昭然心道,他要做件令九如更刮目相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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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即是束修,昭然跟九如告了假便出门去了,走到门口便见沈方寂跟其他学生说说笑笑而来。
沈方寂笑着开口道:“昭显师弟,要一起去喝茶吗?今天是贾晨师弟生辰,他请我们喝茶。”
人家过生辰,要你请什么客,昭然牙酸地想道。
贾晨可以算是九如招的学生当中家境最好的一位了,父亲是一位商人,母亲却是名官户小姐,他人天资聪颖,相貌英俊,因此态度难免有些倨傲,他笑道:“是啊,小师弟,这茶楼的果子味道还不错,我管够,怎么样,去不去?”
昭然摊手道:“我很忙啊,这样吧,你们今天去吃,回头算我请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看着他的背影,贾晨失笑道:“你听听,咱们这位师弟是什么语气?!他自己都像个饿死鬼,还请我们的客?”
沈方寂瞧着昭然的背影道:“我总觉得昭显小师弟很有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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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已经在巷子口等了一会儿,见到了昭然那张憨厚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走,先去客栈!”昭然道。
他这么说,柱子也不问为啥,就在后面跟着,昭然挑了间僻静的客栈开了间房,要了点卤菜将门关好,然后摸出了骨哨用力吹了两下。
昭然吹完骨哨,就指着面前的卤菜道:“吃吧。”
柱子连忙摇手:“一天二十文,不包伙食。”他指了指腰间道,“我带着馒头呢。”
“吃吧,跟爷我做事,爷有什么你吃什么!”昭然捡起一只卤猪爪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等他们啃到第二只卤爪,外面的窗户露出了一个倒挂着的人影,只听那人慢吞吞地跟老牛拖车似地问:“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