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夜色里, 王骥承诺给的非常突然,且掷地有声, 十分坚决。
全部身家……
他如今可是南汉的无冕之王,任谁都不敢轻忽, 全部身家,就是整个南汉!
这么轻飘飘的承诺出去,他真舍得?
众人无不意外,看向王骥的目光略有些复杂。
唯有王珈,十分不要脸的叉起小腰:“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一点外物而已,难道比小爷我还重要?”
周尧有些牙疼。
熊孩子喂,这可不是‘一点外物’, 这是整个南汉, 无尽钱权!
王珈扬着小下巴,十分得瑟:“我哥随手就能搞到的东西,今天能搞到这点,明天就能搞到更多, 大大夫在意什么身外之物?没准我哥驾着船往海外一走, 就当了另一个大领主!最不济,我也可以偷东西养我哥嘛,是不是哥!”
他说着话,就往王骥方向一倒,也不顾人家看没看他,接不接得住:“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不如我重要!”
王骥当然不会让王珈摔了,大手一捞, 将熊孩子牢牢抱住,眼色温柔,声音更是柔的没边:“是,小珈说的非常对。”
众人:……
你就惯吧!
把身家都祸祸出去了,以后怎么办!
之前的辛苦折腾白玩了?一点也不心疼?
有你后悔的时候!
所有人看向王骥的目光透着惋惜,看向王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祸国殃民的奸妃……包括周尧自己。
他虽然想要天下,但只是搭把手救一下朋友,主力还是封姜出的,就轻易被王骥这样谢……他还真有点惭愧,感觉吞不下去。
王珈这熊孩子还摆手呢,一脸骄傲:“尧尧别怕,我哥很厉害的,什么都给的起。”
“算了,”周尧面无表情,看向王骥,“你的身家,还是自己留着吧,养这熊孩子。”
总觉得以王珈各种作妖的风格,这身家没准用不了多久就败完了。
王骥揉着王珈的头:“也好,那我继续管着,你有需要,随时伸手。”
周尧:……
这还推不出去了是吧!
那边两兄弟头碰头说着小话,旁若无人,气氛独成一体,周尧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突然手上一热,是封姜大手握了过来。
周尧看着这只大手,叹了口气。
随便吧,爱咋样咋样。
……
王骥王珈兄弟的长长故事听完,感慨唏嘘过,几人也休息的差不多,开始要继续前方行程。
王珈猴到王骥身上,眼睛亮亮的:“哥你跟我一块!咱们去找那天机楼埋的标记,然后做二十年盛会的胜利者!”
“哥这里有点旁的事处理,需得同闽王一起,”王骥沉默片刻,捞住王珈的腰,“你跟哥一起去,好不好?”
王珈一脸惊恐,拉着王骥衣服的小手都白了:“哥你要……走?”
又要丢下他了么!
“放心,哥既然来了,怎么会丢下你不管?”王骥赶紧又是揉头又是拍背的哄,“哥不走,就是去办点事,你跟我一起,时时看着我,好不好?哥保证不悄悄的走……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就骗过!之前就骗我了!”
“那是哥的不对,哥已经发誓再不会了,这次肯定不会,嗯?”
王骥哄了王珈好半天,王珈才满脸不高兴的说了句:“好吧,你去和闽王办事,但我不和你去,我要和尧尧在一块。”
他捏着小拳头,转头看周尧:“我们是一个团体,一起经过考验,一起找线索生死战,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是不是尧尧!”
周尧很想说这位英雄你放过我吧……
他真没想到,王珈是这么难搞的熊孩子,明明王骥出现前,除了小脾气坏点,其它都很正常,结果王骥一来,这孩子好像突然蛮不讲理,而且不能自理,没王骥宠着哄着惯着就会死似的。
他是肯定……伺候不了的。
王骥的态度也很奇怪,那宠王珈的样子,恨不得时时捧在手心都不人着地,结果王珈说了这话,语态坚决后,王骥竟然同意了。
“那哥一办完事,就来找你。”
说好的宠溺呢?
你不怕熊孩子又作妖?人都说他爱闯祸了,这样你真放心?
王珈立刻跳到周尧身边:“咱们走吧!”说完还冲王骥摆个鬼脸,“我才不要你,哼!”
王骥背着手,看了王珈好一会儿,才朝周尧点头:“舍弟又要麻烦你照顾了。”
周尧怔了片刻,才道:“你客气了,我与王珈是好友。”
他看到了王骥眸底浓浓的不舍,依恋,和担心。
他觉得他想错了,王骥不是不担心王珈,那狠狠压在眸底的占有欲不是假的,王骥很想把王珈绑在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可欲|望再强烈再疯狂,理智上,他是清醒的。
他喜欢王珈,愿意宠着王珈,也懂得王珈的个人诉求,王珈需要一片天。
王珈想要,他便给。
大不了这一片天,他给撑出来!
这对兄弟可真是……
周尧有些词穷,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自己的感想。
王骥和王珈挥手告别,闽王也向周尧微微点头:“有机会再见。”
周尧还没回答,封姜就站在他侧,先他一步开口:“王爷慢行!”
咧着嘴,露着牙,眉眼间满是朗阔笑意。
可惜笑的再大方,也盖不住他醋缸的行为。
越明肖见状,很难再忍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两边分开,很快,视野里没了对方身影,王珈这回不咋呼了,也不叉腰了也不扬下巴了,头垂下来,跟个落败的小公鸡似的,抽泣了两下,还跟蚊子嗡嗡似的,小小声叫了两声哥。
周尧就劝他:“要不然……你还是和你哥哥一起?这么久没见,肯定很想念,我们都理解。左右都到这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危机,你不必记挂我们。”
封姜也道:“他们还没走多远,很快就能追上。”
王珈却伸袖子擦了擦泪,眼睛还红着,意志却十分坚决:“不行!男人大丈夫,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越明肖就挤兑他:“还大丈夫呢,就你这小模样,顶多算半大小孩。”
王珈瞪回去:“不许小看小孩!”
越明肖认输:“好好,今儿个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
王珈又得瑟了:“那是!”
周尧:……
既然决定不离开,那就继续,几个人重新上路。
今夜月光很淡,整片夜空几乎都是星星,绮丽耀眼。还未至山前,路很宽很平,非常好走,几个人就一边抬头赏着星空,一边慢悠悠朝前走。
越明肖问王珈:“你哥说与闽王有事,你猜是什么事?我总觉得闽王不一般……”
周尧与封姜对视了片刻,眸底情绪相似。
这一点,他们也感觉到了。闽王看似和别人一样,是来参加天机楼二十年盛会的,起初他们也很肯定,可几番接触下来,闽王给人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不是不紧张,而是紧张的方向感,分寸感,有些微妙。
“不知道。”王珈摇摇头,踢了下脚下小石子,“我哥虽疼我,但很多事,他并不会同我说。”
封姜:“你哥和闽王是好友,你之前没见过?”
王珈还是摇头,还鼓着脸非常不高兴:“就是没见过啊……一次都没有!”
想想也很怄,非常好的朋友,忘年交,自己和哥哥那么熟,除了这一年,基本朝夕相对,可他竟然没见过闽王,还一点都不知道!
真是对不住他大盗图七的威名。
“我有点累了。”周尧有些遗憾自己的体力,还真是弱。
封姜就弯下腰:“我背你。”
王珈就……有了一点小嫉妒。
他虽然不累,但要是哥哥在,他也可以享受这种待遇的!
唉——
还是快点把事办完,再找哥哥吧!
四人一直走进山里,方才停脚。
进了山,视野就没那么宽了,他们人陷在山里,其他旁的人也很难发现,不用再担心谁看到,跟踪并截胡。
除了周尧,其他几人精力都还好,只是稍稍有些累,再继续下去,也能坚持。但夜里视线不好,山路又难行,他们想顺利找到东西,非常困难。
几人商量了一下,找到一处避风山洞,落脚休息。
夜里外面很冷,山洞倒还好,火一生起来,寒意就驱散了。越明肖和封姜抓了几只野物,还找来了干净的水,热乎乎香喷喷的东西下肚,整个人暖融融的,睡意就上来了。
周尧和王珈躺在软软的草垫上,把软毛大氅当被子使,很快就睡了,越明肖和封姜则排班值夜。
夜,很安静。
四外只有树枝燃烧的轻响,和不知名的野鸟低鸣。
不知什么时候起,起了风,风中卷来浓浓的水雾,天上星子一点点被遮住,再也看不到影子……
越明肖正在值夜,突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扰,十分沉重,他几乎抵挡不住,马上要睡去。
可这不应该。
他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已然精力充沛,不可能这样!
可困意来的太快太深,他根本来不及出声示警,只勉强将手里细薄树枝抛向封姜。
他相信封姜的本事,哪怕这点小动静,封姜也不会漏掉。
封姜的确没错过这点动静。
他和越明肖刚刚交班,睡过去不久,但人在野外,周尧又在身边,他睡觉并不敢睡太实,树枝一落到身他前,他就醒了。
可他刚睁开眼,只来得及看一看近在咫尺,睡的很香的周尧,头还没转呢,一阵沉重困意袭来……
他只比越明肖多坚持了两息,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
梦里不知岁月悠长。
越明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人不在山洞,脚踏在山间,四周一片深雾,视野模糊,他连自己站的地方是哪里都不知道,更分辨不清过去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
狠狠掐一把自己,知道疼,所以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他是清醒的。
再检查自己身上,没任何伤痕,没哪不舒服,所有东西和夜里睡前一模一样……
好像并没遇到什么危险?
前后左右找找,扬声喊叫,甚至以石击石,发出响亮提示声音,怎么都找不到周尧封姜和王珈,四外没半点回应,好像这偌大山林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这是走散了?
还是……天机楼的考验?
越明肖眯了眯眼,思考片刻,觉得事既如此,无法挽回,不如就走走看。封姜和王珈会武,周尧一向聪明,肯定不会有事……
他开始在山间行走,一边走,除了搜索小伙伴的位置,还会四下注意,有没有天机楼布下的标识。
可他什么都没找到,却找到了几株稀有毒草。
因他母妃中毒,近些日子,除了正事,他都在研究各种毒草,陪着母妃时几乎书本不离手,翻了很多奇毒收录志,这时看到毒草,难免见猎心喜,就收了几棵。
然后,下意识顺着这些毒草的痕迹,越走越深……
王珈醒过来时,差点吓坏了,哪哪都是浓雾,哪哪看不清,视野所及只他一人,一个小伙伴都没有!
“周尧……尧尧……”
扯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见回复,王珈耷拉着眉毛,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同越明肖一样,他四处观察一番,很快得出了和越肖一致的结论,但他不死心,还是周尧尧尧的喊,万一运气好,走的方向对,碰到小伙伴了呢?
“周尧——”
他蹿到树上往远处喊,跳上大石手搭凉棚往远处看,还掀起地上巨大枯枝,石板,头往下探:“尧尧?”
“你到底在哪里呀,求出个声!”
王珈对天机楼的挑战感兴趣,想第一个找到那什么标记,但比这个,他更想看到周尧!
山这么深,林这么密,雾这么厚,尧尧害怕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