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只是怔了一瞬。
很快, 她回握,颔了颔首:“沈彤。”
握过手之后, 陶恙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原地坐下, 翻开自己带的硬皮笔记本。
沈彤也转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慢慢的,24位参赛者全部来齐。
不出沈彤所料,来的大都是能叫出名字的摄影师,有些小有名气, 甚至都有代表作。
有个穿姜黄色外套的摄影师在沈彤旁边坐下,沈彤认出她叫蒋娅甜。
坐下之后, 空调输出的阵阵风中, 蒋娅甜有些雀跃地、小声同沈彤道:“我看过你的作品, 特别喜欢你给《急速燃烧时》拍的那组照片,没想到今天你也来了。”
“好巧,我也看过你的,”沈彤撑着脑袋,笑道,“当时你那组《南有嘉人》挺有名气的,被转了不少次。”
蒋娅甜的风格就是随性, 非常的随性又自由,没有任何框架束缚。
今天这么一看,本人估摸着也是这么个性格。
什么样的创作者创造出什么样的作品,倒还真没错。
蒋娅甜有些惊讶:“你看过我的啊?那我回去可以跟朋友们吹了:沈彤也是看过我照片的人了——”
她环视一圈, 发现坐在一起的参赛者基本都在小声讨论这次的阵容。
大家目光来回地在他们这边转,目光中都承载着巨大压力。
蒋娅甜笑着扯扯外套:“好多人在看我们。”
整个参赛组的选手虽然都有名气,但也分个高低,毋庸置疑,沈彤属于这其中的上位圈,大家都在讨论她倒也再正常不过。
蒋娅甜也在中上位圈之列,受到的关注也比其他人多。
短发的导师站在圆桌后自我介绍:“介绍一下,我是这两天会陪伴大家的导师之一,郭青鸿。”
“希望在我的经验分享之后,大家都能有所收获,有所进步。”
所谓导师就是引导老师,只是为参赛者提供一些引导,并不能决定比赛结果以及冠亚军。
上午的课比较温和,郭青鸿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获得的奖项,而后每位选手用一分钟的时间,带上自己的作品,简单地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就是非常通俗的热身课堂。
郭青鸿讲了一些她自己总结的拍摄技巧,还讲了一些她心里所谓摄影“安身立命”的根本,最后,上午的课程在她的一句话中完毕——
“下午的练习课,我作为导师会负责,会带着你们去改你们的作品,把你们的作品调整到我满意为止。我相信我可以把你们带上一个台阶,也相信我能培养出冠军,我们一起辉煌。”
底下的蒋娅甜本来都在整理东西准备吃饭了,听到这句话,不禁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着眉重复:“……带着我们调整到她满意为止?”
“她”字念了重音。
沈彤看着她。
蒋娅甜:“反了吧。我们要交上去比赛的是自己的作品,又不是商业片,自己满意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又不是幼儿园,郭青鸿也只是一个“引导”的导师,这话怎么听起来掌控欲和自我感有点强?
因为才刚刚接触,这个导师是怎样的性格她们并不了解,只能通过她的言语管窥蠡测一下。
沈彤选择静观其变:“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我们先看看下午的情况再做定论。”
毕竟大家都是有经验的摄影师了,这也是单人比赛挣荣誉的,导师确实只能做引导作用,参赛者没必要唯她马首是瞻,也不必全盘信奉她的教条,把自己的作品做到“她满意的地步”。
这种纯粹的比赛,还是自己的风格愈强烈愈能脱颖而出。
如果她单纯提意见微修改,沈彤觉得还是可以听一听的。
但蒋娅甜不停地按着水性笔笔芯:“我不行诶,要我微修改我也不能接受,我自己自我意识蛮浓的,我觉得摄影就是要拍自己最想拍的,自己的想法最重要。我的照片每一个细节我要它什么样它就得是什么样,任何人改了一点都不是我原本的灵魂了。”
“所以我都没接过什么商业片,接的话也会提前说好哪里哪里不会动这种。”
“如果这个老师真的强迫我改,哪怕跟她犟我也不会听的。”
沈彤转着笔,小声提醒她:“小声点,这边有摄像机收声器。”
“没事,我不怕。”蒋娅甜随性惯了,哪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这个事有些触到她底线,所以忍不住多唠叨了两句。
沈彤耸肩:“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担心啦,我们先去吃饭,看下午怎么样再说吧。”
蒋娅甜长吁一口气:“嗯,好。”
///
午餐供应还不错,沈彤拍下来发给聂江澜看。
不过一会儿,男人给她拨了个电话来,一字一顿,尾音咬着:“有人在那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丝毫不在意有人因为看不到她无精打采,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是吗?”沈彤装作很是意外的样子,眨眨眼,“我才听阿姜说你夸中午的厨师手艺好。”
“……”
“忍着吃的,”聂江澜很快说,“怕你看到我饿瘦了,自责。”
沉默片刻,她到底没忍住笑出声:“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很快就回去了。”
像是憋不住了,聂江澜终于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后天比赛完?比完是下午还是晚上?那回来应该到大后天了?”
“……”
沈彤捧着手机仔细给他算:“后天下午五点比完,本来打算大后天再走,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比完就走,大概九点左右到那边。”
男人仔细品味了她话里的某五个字,舌尖抵了抵软肉,轻笑一声:“我当然想要你。”
沈彤:?
他把话说完:“想要你快点回来。”
“那我让赵萱早点去订票,”沈彤说,“尽量早点回去。”
聂江澜:“摄影顺利吗?”
沈彤一愣,虽是疑惑他今天怎么问了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还可以吧,下午有摄影课。”
平时聂江澜都不会问这种问题的,诸如什么——拍摄顺利吗?照片拍出来了吗?找到手感了吗?
这些他都不怎么上心的。
果然,周旋了两句,男人切入正题:“会拍裸模吗?”
“…………???”
见她没说话,聂江澜继续道:“别拍,那些模特的肉体一点都不美好。”
沈彤偏着头:“不是,你为什么忽然问我拍不拍裸模?”
“听说你们是去那边训练的,人体摄影不是很考基本功的一项?”聂江澜顿了顿,“听你这么问,还真要拍?”
沈彤刻意逗他:“这个我还真不确定,我们都是听安排的。”
虽然她的确不知道拍什么,也有那么一点可能是拍聂江澜说的内容。
但……有一大部分的可能是不会的,就算要拍裸着的模特,肯定也是只裸上半身。
如果真要拍,也有锻炼参赛者的原因,但也可能是为了话题度和点击。
聂江澜在那边停了好一会,这才道:“我听说……有男朋友的话,看别的男人的裸体会长针眼。”
“真的吗?”沈彤“虚心求教”,“那看谁的不会长呢?”
“看我的,看我的不长,”聂江澜一本正经,“我的比他们的好看,很多。”
沈彤:????
她声音有点抖:“是什么比较好看?”
男人笑了,声音低低的,勾着。
“腹肌啊。”
聂江澜倒是非常无辜地反问沈彤:“不然呢,你觉得是什么?”
沈彤立刻心领神会。
“哦,我以为是腰。”
“听你这语气,我应该觉得是什么?”
“腰以下的……”
“……”
“腿。”
好,很好,非常好。
这就是传说中货真价实的急刹车。
开完了“急刹车”,休息时间也差不多用完了,要开始下午的拍摄了。
沈彤挂了电话,收到阿姜发来的微信。
其实她知道,今天本有饭局,但聂江澜没出去,是让何故带东西回酒店吃的。
他夸厨师好,也是夸的何故带来的东西。
阿姜的对话框里弥漫着感叹号:【求你了,你快回来吧,你不在聂江澜完全请不动,连下个楼都嫌浪费时间。】
又弥漫着问号:【我就奇了怪了,他给你讲那些没有油盐的话不浪费时间吗????】
沈彤:【不浪费啊。】
阿姜:【怎么着呢?!】
沈彤:【因为沈彤老师是伟大的哲学家,和她聊天可以参悟人生的真谛。】
阿姜:【我可去你的吧。】
///
休息结束,下午的拍摄课程开始。
郭青鸿把大家集合在一起:“虽说今天是在这块自由拍,但是我建议你们拍拍这边的枣树和小巷子。两个小时,拍完之后一人选一张自己觉得拍得最好的给我看,我给你们提意见,你们按我说的改就行。”
蒋娅甜的眉头几乎皱成一团了。
按、她、说、的、改?
蒋娅甜轻扯沈彤。
沈彤拍拍她的背:“我们先看着拍,如果接受不了她的想法,到时候跟她说一下,不改应该也没问题。”
后面解散了,大家去自由拍摄,蒋娅甜眼不见为净,拉着沈彤去了郭青鸿不在的另一边。
两个人选了些自己喜欢的景拍摄,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到了郭青鸿要求的集合时间。
蒋娅甜坐在石头上:“我不想去找郭青鸿,我觉得我每张都拍得挺好的。”
但是不过多久,郭青鸿已经找人来寻她们。
被委托的小摄影师站在树荫里:“郭导师让你们去给她看照片。”
蒋娅甜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又不是小学生,拍完东西还要给老师检查,按照老师的要求改?”
虽是不情愿,她们还是去了。
蒋娅甜把自己的相机递给郭青鸿。
看了一分钟,郭青鸿开口了。
“你这个画面太散了,构图要集中一点。”
又摇摇头:“你别往那边去拍了,你看他们——”
指了指身前的人,“他们听我的留在这里拍,画面就没有你这么散。”
蒋娅甜耷拉嘴角以示不爽:“……”
“别过去了,等下就在这边拍吧,”郭青鸿给她圈出了一块,“就拍这一块,我这个角度,后面那个角度,还有树下,三个角度你试一下,还有……”
蒋娅甜强忍着要发作的火气,听她把话说完。
等她说完,蒋娅甜这才拿着相机走开。
既然是建议,那么自己也可以不改。
她正觉得自己这张照片成效不错的时候,转眼就被人数落得一无是处,还让她重拍?
实在是让她满腔火气悉数堆积在胸腔里。
到了沈彤,沈彤本来以为她郭青鸿也会指着自己的画面一顿批评,但郭青鸿没有说很多,却主要说了沈彤的光线问题。
“你的光线不好看。”
话说出口,不只是沈彤,很多在一边听着的人都愣了。
要知道,沈彤的画面光线好可是出了名的。
而且,单就这张照片而言,破旧木屋掩盖在昏黄光线下,未被阳光普及之处漆黑一片,沐浴阳光的部分却显得惬意又充满生机,光线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
而郭青鸿现在说光线不好?
老天。
郭青鸿给沈彤提了和蒋娅甜一样的意见,让她不要在那边拍摄,选择这一块会更好,还给了她跟蒋娅甜相去无几的构图和位置。
讲完了,郭青鸿给她们时间去修改画面。
说是修改,几乎所有人都是重拍。
蒋娅甜气冲冲脱离大队伍,站在石头上生闷气。
沈彤也觉得很无奈。
蒋娅甜:“你改吗?”
沈彤摇头。
又问:“你呢?”
“我也不改,不是都说是提建议了吗,那我也可以不接受,”蒋娅甜烦躁地踢脚下的石头,忍不住爆粗,“这他妈到底从哪里请来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导师?别人提意见都是基于画面,提出一点点修正意见;她倒好,直接给你推翻,完全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啊。”
“我拍了这么多年,真的没遇到过这种,我受不了。”
“而且好几个人都给的一样的意见,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沈彤按了按太阳穴:“其实郭青鸿拍过不少还不错的照片。水平还可以,估计就是事业太顺自我意识太强了,才会让我们都按照她说的改吧。”
“你别说的那么好听,”蒋娅甜咬牙,“就是自以为是。”
“她凭什么觉得按照她说的改了就更好?她审美很棒吗?”
沈彤也踢石头:“有能力的人不一定是有能力的老师,我现在信这句话了。”
论水平,郭青鸿确实是前辈,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这个比赛导师竞争很激烈,没两把刷子是坐不上来的。
但……正因为导师地位太高,导致郭青鸿也把自己置于一个太高的位置,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好的,大家都应该听她的。
“管他的,反正我就不改,等下也不去找她,”蒋娅甜说,“我讨厌这种强行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你,思想还不怎么样的臭傻逼。”
“她觉得那样拍会好看,我不觉得啊,我的风格又不适合那种。”
到了规定时间,她们没去找郭青鸿,郭青鸿却派人来找她们。
不得已,蒋娅甜带着自己完全没修过的,自己满意度很高的照片去了。
郭青鸿一眼看出:“你没改吗?”
蒋娅甜点头,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尊敬,试着和她沟通:“之前那个不是建议吗?我觉得我这样还挺好看的,所以没有改。”
“太散了,”郭青鸿依然在重复,“你觉不觉得好看先不说,我们现在说这个问题,太散了,我看着觉得散。”
蒋娅甜没忍住:“老师,我已经学了四年摄影,做了三年的专业摄影师了。”
郭青鸿看着她:“所以?”
“所以对画面基本的把控,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基本的审美我也有,”蒋娅甜尽力心平气和,“你这样给我划了一个局限,是让我按照你的要求来修整,那它就不是我想要拍的东西了。”
郭青鸿还在摇头:“可你这样不行。”
蒋娅甜皱着眉头,怒火也翻上来了:“哪里不行?有问题吗?”
郭青鸿没察觉到她的怒火,点点头:“是有点问题,出了点差错,不过按照我说的改过来就好……”
这句话彻底让蒋娅甜压着的火气爆发了。
蒋娅甜深吸一口气,迅速梳理清楚自己的逻辑,开口道:“艺术怎么会分对错?哪怕它丑、没有技巧、毫无章法、构图混乱,但它也绝对不是错的。”
听了这无法反驳的一长串,郭青鸿也不知怎么回答,也皱眉了:“那你什么意思?”
“我不会改的,因为我没有错,艺术就是因为创作者的不同而变得有意思,如果千人一面,就失去了每个人的独特性,它就不能叫艺术。”
蒋娅甜很坚定。
“这个比赛的初衷也是要看到不一样的大家,如果想要你的风格直接找你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变成你的样子?大家能在筛选之后留在这里,就代表都是很优秀的。”
郭青鸿语气也不太好:“让你们按我说的改,不是害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得奖。”
“摄影就是摄影,目的性最好不要太强啊老师,”蒋娅甜说,“到底什么样的作品能得奖还不一定。”
“耗时一年的也许还比不过一分钟拍的,如果是想要得奖长面子就强迫让我们改成你要的样子——不好意思,我不想改,我进圈时候唯一的初心就是,永远拍我自己想要拍的。”
郭青鸿拉了拉嘴角:“那你是觉得不需要我也能得奖?”
“我也没这个意思,您别随便给我扣帽子啊老师,”蒋娅甜说,“我只是希望在您做老师的时候,能尊重每个学生的想法,尊重个体差异性,不要把所有人都同化,变成您想要的样子去达成目的。可以提意见,但改不改的想法在我们手上,艺术没有对错和高低之分,我们自己的作品,我们自己决定。”
“对创作者来说,我们需要也只需要这一点尊重。”
郭青鸿:“行,那你就看看坚持自我能不能得奖。”
蒋娅甜鞠了个躬:“谢谢老师,我们拭目以待。”
这场争论虽不算太激烈,但其中的剑拔弩张也显而易见。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很明白虽然两个人没有大声争吵,但已经远远超出争吵的范围。
蒋娅甜本就随性,偏偏郭青鸿掌控欲又强,大家明白现在还在拍摄,也不好撕破脸皮,可每一句话下都翻涌着极其强烈的暗流。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争执,不亚于火山喷发。
下午的摄影课结束后,食堂里,有人向蒋娅甜比大拇指:“厉害啊,敢正面杠,我们也不爽她很久了。”
蒋娅甜笑了笑:“也没杠她,只是说了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后面吃饭的时候,蒋娅甜倒是笑了:“专门找人来叫我,郭青鸿别是看上我了吧。”
沈彤摇头:“导师这个位置太高,她也多少有点优越感,你别太放在心上,她也不是针对你。”
而且这个比赛到最后是需要选择导师的,24个参赛者自由选择,一个导师手下6个名额。
今天下午的比赛,郭青鸿会给出评级,abcd等级分别六个,大家按这个顺序去选择自己想要的导师,如果想要的导师手下名额满了,就只能再选别的。
如果导师带的学生成绩好,导师面子上也有光,郭青鸿那样做的缘由也就找到了。
当晚,分寝室之前,大家拿到了评级。
等待评级单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忐忑不安。
“我害怕,只要不拿d我都可以。”
“紧张得跟高考一样,我只希望拿到前面的评级,这样好选自己喜欢的导师。”
话题不知道怎么偏了。
“没事,大家都一样紧张。”
“不,我觉得沈彤和蒋雅婷没必要紧张吧,她们拍的那么好。”
“你忘记之前吵架了?”
“啊……可是导师应该不会这么有偏向性吧?”
结果发下来,蒋娅甜和沈彤都是b。
旁边的人眼珠都要吓掉了。
“发错了吗……”
蒋娅甜早就猜到自己是b,却没想到沈彤也是,当即火了:“这就过分了吧?跟她吵的是我,她凭什么迁怒到你身上?!”
沈彤看着自己手上的b,摇头说:“没事,这个只是选导师而已,不重要。而且这个只能代表她一个人,不能代表任何东西,别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蒋娅甜:“我还好啊,只是觉得自己拖累你了……”
“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本来也没按照她说的改。”沈彤笑道,“别为这种事伤神,选房间吧。”
判定结果公布之后,大家自由选房间。
一个房间六个人,刚好四间。
进房间的时候,蒋娅甜咬着牙跟沈彤说:“我以前从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但是这次,你拿第一我拿第二,我非得气死这个老巫婆。”
这话沈彤是第二次听了。
来之前,赵萱也雄心壮志说让她拿个冠军,狠狠击碎陶恙的黑幕。
……
目前对沈彤而言,一切都是未知,这比赛到底有没有黑幕,她也不能确定。
但在有限的能力内能做的,就是完成好每一次拍摄。
沈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房间内另外几个人也推搡着进来了。
——陶恙也选了这间。
沈彤爬上床,准备吹干头发就睡觉,正准备睡,听到底下一阵起哄声——
“你来这边还装这种东西干嘛呀阿恙?”
这段起哄和暧昧的口哨打断了沈彤的睡意,她下床拿了个眼罩,才重新钻进被子里。
上床之前,往陶恙那边瞥了一眼。
陶恙正在抢朋友手上的什么东西,那东西是个水蓝色的小盒子,抛来抛去之间,还能听到塑料袋尖撞到纸盒上的闷响。
很眼熟。
///
第二天有三节课程,上午中午晚上,分别是三个不同的老师。
有了第一天的郭青鸿做铺垫,后面的三个导师就显得特别……通情达理。
其他老师大多是讲一些想法,没有要完全禁锢大家的意思。
摄影这东西本就个人,导师顶多教一些方法,企图完全把控一个成熟学生的作品,确实有些逾越职责了。
两天的简短培训完毕,沈彤和蒋娅甜选了第三个导师,陶恙选了郭青鸿。
不得不说,郭青鸿倒也真喜欢陶恙,不仅给陶恙打了a,还不断地辅导她。
陶恙表面上一直是笑着,郭青鸿说什么她都照办,还总是老师前老师后,让郭青鸿给她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位置。
要比赛的前一晚,蒋娅甜还跟沈彤随口说了句:“看出来大家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没多少人喜欢郭青鸿。就是那个陶恙,怎么那么殷勤——好学倒也正常,但是稍微过了点头,看起来像是作秀。”
……
第三天正式拍摄还比较顺利,先是到了场地,然后四位导师给自己手下的参赛者划了重点,讲了一些用得上的手法和处理方式,就放他们自由拍摄了。
场地里有很多摄像头,实时记录参赛者们的比赛情况以及拍摄过程。
沈彤经验丰富,平日里出照片也很快,这种活儿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很快,她就拍完了。
照片中,落日余晖,长街小巷,一束沉沉暗影从街巷后钻出。
让人不由得怀疑,下一秒会不会有人踩着光影漫步出场,或者是一只猫衔着自己的食物,懒洋洋地靠着青瓦打一个盹。
正是这样的悬念和平衡的生机感,让照片变得有余味了许多。
蒋娅甜几乎跟沈彤同时段拍完。
交了照片,两个人轻松离场。
得到消息后,有人小声跟陶恙交换着消息:“听说沈彤和蒋娅甜没拍一会就走了。”
陶恙抬头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低头按了按快门键。
咔嚓。
///
沈彤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她风尘仆仆打开酒店门,把箱子摊在地上,打算把东西都拿出来整理好再去洗澡。
赵萱把箱子推到一边,急忙道:“还好才八点半,仁和路煎饼果子还没关门,我忽然好想吃,先去买了啊沈彤姐。”
沈彤笑:“行,去吧。”
赵萱:“你吃不吃?”
“不用,我不吃,你买自己的就行。”
赵萱才走没多久,沈彤手机响了。
她翻出耳机,耳塞挂好,摁下接听:“喂?”
聂江澜:“回来了?”
“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沈彤摁摁后颈,把睡衣放在床头,“我才到没五分钟呢。”
那边传来一阵杂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男人声线清朗:“刚到就应该告诉我的。”
沈彤把护肤品从箱子里拿出来,刚要说话,听他问:“来不来我房间?”
沈彤:???
“我们能不能聊点正常的,有益青少年身心健康的话题,”沈彤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那我来你房间。”
“……”
沈彤笑:“你来啊,反正我堵门,现在就去关门把你锁外头。”
她把衬衣扔上椅子,继续道:“我已经走到门口了。”
又拿出一条裤子:“门关上了。”
关好箱子,沈彤继续胡扯:“不仅关上,我还反锁了。”
一回头,看到聂江澜的脸,她差点吓得把手机扔了。
男人一挑眉,面上意味不明:“骗我?”
沈彤探身往门口看:“你怎么进来的……”
门明明是关的。
“刚刚是开的,”聂江澜道,“我进来的时候关了。”
沈彤还记挂着出去,等下要回来的赵萱:“你关门干嘛?”
“不关门怎么做别的事情?”他好整以暇地反问她。
沈彤:?
“对了,”她想起来,“我礼物还没给你呢。”
说罢,她转身要去箱子里拿。
转身的那一刹,被人扼住手腕。
男人轻巧地将她转了个身,声线沉沉:“……我也有个礼物给你。”
沈彤本能抬头看他,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抱上了行李箱。
……
……?
…………??
那句“什么礼物”没说出口,堪堪比了个嘴型,头正抬,下一秒,他的脸颊就压了下来。
可能是刚洗过澡,沈彤闻到他发梢搭下来的淡淡香味儿,裹挟着那清醇又甘冽的海风气息,让她一瞬间感觉到无比的心安。
她手臂情不自禁圈上他脖子,男人扣着她的腰,舔吮她的唇瓣,像猛兽一寸寸把猎物吃干抹净。
舌尖滑过她齿关,从左至右轻轻一撬,打开她的攻守。
聂江澜双手撑在箱侧,固定住滑动的箱子,怕她从上面跌落。
而后把箱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让沈彤毫无保留地靠自己更近——
动作加深,舌尖长驱直入,缓缓地勾、缠、拖。
迅速、直接、霸道,甚至不给她反应的余地,就把她折腾得缺了氧。
可能真是刚洗过头,有一滴水珠从他发梢滚下来,落在沈彤鼻尖上。
她下意识往后定了定头,想甩掉那滴水,却得到男人不满的低哼,含住她的唇,右手抬上来,按住她的后脑勺。
慢慢地,他在亲吻里挪动手指,手掌落在她颈侧,大拇指和食指轻圈住她的脖子,摩挲。
沈彤被按得发痒,想笑,下一秒,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响了几下,很快停了。
沈彤以为是自己听错,直到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来。
“沈彤姐,门开一下,有事!”
赵萱似乎有话要说。
聂江澜停了一下,沈彤以为他会放自己去开门,结果下一秒,男人缠绵的吻又落下来,一边亲,一边把箱子慢慢往门口推。
滚轮在地面上滚动,连带着箱子都在震颤,那震颤感一路传递到沈彤身上……
她全身如过电般又酥又麻,跟箱子直接接触的腿侧皮肤在升温,连指尖和齿关都统统在发软,腰腹和腿用不上力气,软绵绵地就要往后倒。
身子终于撑不住往后,堪堪靠在了门上。
聂江澜松开作恶的手,勾了勾唇,贴在她耳边,恶意满满地问她:“——刺激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刺激了,我们聂老师真真儿花样百出
我到底是怎么想出在箱子上一边震一边接吻这种姿势的,真得劲(?)
好,接下来闪光灯过来,给鹿灵老师几秒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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