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见过那种人。”秦恪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道。
郁扬看着他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道:“何人?你吗?似乎确是个同谁都能搭讪的性子。”
秦恪摇摇头,道:“不是的,我能与你熟悉,是因为一见如故,想深交嘛。我说的那人,是真的来者不拒,见神说神话,见鬼说鬼话,只要你乐意搭理他,他就一定能和他聊得下去。而且不用多久,你就会将他当作好友了。”
郁扬问:“哦?是吗?何人如此神通?竟然鬼神都能聊的。”
秦恪站了起来,想了一番说辞,道:“他是京都陈家的公子,比我年长些。人啊生得好脾气,从来不见他降怒于人的。与他在一块,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你都冲他发不了。”
“是吗?可惜我无缘认识了。”郁扬的话里,还是带了些拘谨的意思,只是不似刚开始的那般严重了。
秦恪想起来郁扬说自己想去京都,便道:“你不是说想去京都的吗?等你去了京都,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不必了,我一个人习惯了,人还是少认识一些的好。”郁扬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秦恪。
似乎除了拘谨,还更多了些自卑的意思。
贫寒人家的孩子,大多都这样,登不上台面。因为小时候受过的不屑与鄙夷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在大秦土地下,这种富贵满院金砖,贫寒矛盾漏风的江山天下之中。
看郁扬所住环境,似乎恰好是贫寒人家这种身份出生。
就算后来走了好运,学了一身的本领,却也难改这十几年养出来的心性。要是一个人从小就被人仰望,那他一定是骄傲自信的。就如京都里的夏琼,被惯出来一身的毛病,我行我素,天地都不放眼里的蛮横劲儿。
秦恪虽然忤逆性子强,但在外人面前,是绝对不会损父母长辈的面子的。怎么说也是个读过圣贤书的,自然之道百善孝为先、尊敬长辈的道理。
可夏琼,是真的逆过了头,除了自己,无人可以奈何他。偏偏,大家都喜欢他,都乐意摇着尾巴去奉承他。
不就是因为出身好,恰好又不是个当纨绔的料。要比武艺智谋,于家的小公子肯定碾压他几条街。不过最后,谁人记得于清。
不过都只记得张扬的夏琼罢了。
人自卑是要吃亏的。
可有些人,就是生的地方让自己得不到自信。甚至,一生苦累到对自己满是怀疑。
你要是生在富贵家,披上绸缎,无论美丑,都有人乐意夸你仪表端庄。可若披着麻布,天仙美人也要被埋没。
人的一生若都是疾苦,熬不过二十几岁就容颜衰退了。到时候,就知道原先其貌不扬的富家人,到底是生得如何的美好了。
不过是金银买来的年华。
秦恪望着郁扬,心里莫名的有那么一点儿的替他悲哀。
他若是一直不敢抬起头,此生无论如何有才,怕都止步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