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人里,有因为没来得及及时救治而死的,有喝了药加重了毒性而死的。又施了针无药可吃而半死不活的人。
有人被派出去从山里泉水挑水,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施了针的人,因为没及时喝下药,也死了。
郁夏每救十人,便有一批起码上百的人死去。在水没来之前,至少有百来个都白施针了。
看着不停有人死去,活着的人,只余恐惧。
夏琼疲累的坐到了地上,一脸无奈。
郁夏看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心里有些不舒坦。
烈日下,几乎叫人要晕倒了过去。水又不能喝,人又无法全部移到屋里。
罗昀拿了伞,替夏琼遮了遮。
却遭夏琼拒绝道:“别遮了,搞得我好像弱不禁风的大姑娘一样。”
罗昀见他不爱惜自己,忙斥责道:“逞什么强?你现在也带着毒,身体比什么时候都差。要逞英雄也不是这个时候。”
夏琼刚开始听到将死之人无助的呼喊声时心里还会颤一下。这会儿,都开始麻木了。听到惨叫声,淡定得不像个人。
其他人也如此。
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偏偏在最困难的时候,派出去查探其他城池的人回来了。对司马邺禀报了一切的不乐观状况。
不出所料的,其他城池的人与他们这边差不多,差不多死光了。这里还好,有人说出了什么不能碰不能吃,还勉勉强强的存了一些人。
可其他城的人,每个人都是要吃过早饭的。去报信的时候,都是正午了,哪里还来得及。
救人的话,他们这边都自顾不暇,哪有空去理会其他城?
等运水的人回来,差不多都死了十万余人了。郁夏去救,忙到傍晚,都只救了三四百人。
其他人,该死的都死了。
前前后后,士兵加上百姓,二十多万人有余。
简直要叫人疯了!
司马邺的军队迅速缩减,从十七万变成了五万。
等人忙完了,有侍女来跟季平报:“将军,不好了,夫人误食了膳食……”
还不等人说完,季平就抓住侍女的肩膀追问:“什么?月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侍女哆哆嗦嗦的道:“夫人没事,只是胎儿保不住了。”
季平忙不顾一切的冲了回去。
侍女对着夏琼等人行了一礼,要回去。
夏琼拦住,问:“你家夫人是真的没事吗?”
只伤了胎儿根本就没有道理啊。这死的人之中,也不是没有孕妇,可都死了啊。
侍女回道:“本来是大的小的都保不住了,可后来蓝公子来了,便救了我家夫人一命。只是来得晚了些,只救得了大的。”
“蓝泽这家伙,原来是会救的啊?”人群中有人道。
“人命关天,他能救人居然见死不救!真是可恶啊。”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吧?”
众人嘀嘀咕咕,将蓝泽形容得越发不堪起来。
罗昀冲那些人吼道:“不是你们让人走的吗?他乖乖的走了,你们还怪他?你们还要不要脸?”
“可那也不能小气成这样吧,为了一点小脾气,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去死?”有人理直气壮的指责道。
罗昀回道:“他又没欠你们的,凭什么要为你们着想?你们自己有求于人还对人无礼,这会儿倒有理了!”
有人不服,接道:“谁知道啊,他自己在那儿气也不出一下,就会瞎耍小脾气。”
“谁让你们先狗眼看人低的!”罗昀忍无可忍的怒道。
“罗将军,你怎么说也是我们这边的人,怎么老是替着外人说话?”
“听说你和夏公子闹不和了,与那蓝泽小公子扯上了关系。该不会是真的吧?”
夏琼本来就吃了一肚子的酸,此时闻言怒火更甚。倒也不是气罗昀和蓝泽走得近,而是气这些无知之人,什么都没弄明白呢,就开始散播谣言、口无遮拦了。
听到这三人的关系,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都忘了身边还有堆成山高的尸体了。
在罗昀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把死者放在心上,而是忙着寻活人的不痛快。
“大不了我不做这将军就是了!”罗昀气极,转身就走。打算就这样,撂担子不干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憋屈了,若他还是小王爷,还是安北将军,何以至此地步。还不都是为了夏琼,为了他才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气。
甚至为了夏琼,才叫父母双方都去了。要不是他执念太深,母妃应该也不会对父王下手的吧?也不会因为怕罗家无后,拼了性命生下了不是男儿的罗馨。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命都搭上了。
就算不助纣为虐,他们母子劝着罗平一起归隐山林也好啊。何至于一无所有?
站在这些人面前的,不是罗昀而是当初的玉面修罗的话,不知又要撒下多少鲜血。真是不知死活!
若不是为了夏琼,说不定此时的罗昀,估计还好好的伴在父母身侧。连同罗平一起劝母亲不要当这些起义军是好人呢。
还会与父亲一起,扫平了他们这群乱党。
若罗昀不在,夏琼也不会安然。
若夏琼不在,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别说打到京都了,刚起兵的第一个城池都攻不下。
他来这军中,只有夏琼一人可以依靠。只要他不好,谁都会为夏琼抱不平。而他呢,除了夏琼就只有带来的侍女灵芝和小厮罗易。当初堂堂的一个王爷,在此处卑微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