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琼刚走到偏僻处,就有一人从角落处突然跑了出来,将他抓走了。夏琼偏过头来将那人看了一眼,瞧清楚样貌后,没做任何反抗。
等到了不可能再有人来的地方,那人才将他放开。
“孟珂,你不要命了!如今这京都,你居然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大街上走。”
来的人的杨定,才将人一放就劈头盖脸的骂起人来。夏琼将他一看,眼里尽是淡漠,嘴角轻扬,扬的是讽刺。
杨定微一愣怔,惭愧的垂下了眸子。永平帝将夏家尽数除了,杨定是皇室,算起来也是杨家的,也算是夏琼的仇人呢。他有什么颜面,竟敢在此处关心起夏琼的死活来了?
夏琼道:“我心中有数,不用二殿下多为我费心了。”
反正离毒发身死,也不过数月,被砍死了也好,得了个痛快。
受刑死也好,反正忍了这毒七八年,苦头都吃惯了。
不过是生命的尽头,还想见罗昀一面罢了。也不知何时,自己竟将那个小鬼看得这般重了。
杨定见他不领情,心里不自在,劝道:“现在全城起码有上万人都搜捕你,城门小路等都被兵将重重把守。你莫非真的是来送死的吗?”
“二殿下如今自身难保,怎么还有闲心关心我的安危?我听说永平帝关了你半年,到如今都没没被放出来。怎么会,到我面前来了?”夏琼字字带刺,虽不是说他的不是,却难掩膈应之意。
杨定被他的话堵了一阵,半晌才道:“我是真的担忧你才冒险逃出来的。你要是不领情,也就算了。”
夏琼叹了一口气,问:“你还想当大秦的帝王吗?”
闻言,杨定望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他道:“我知道,我这辈子没有做天子的命,也不敢再奢求。辛苦筹算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我父皇那个老狐狸。我在朝中的势力大半被他打压了,在外政党,也差不多被我父皇除干净了。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他果真将我看透了。”杨定的面庞挂上了淡淡的忧伤。
“如今杨家江山的样子,就算握到了手里,也救不回来了。我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日比一日恶劣,直至消亡。”杨定抬起头,看了看空中扬起的柳絮。
柳絮,杨花也。
事到如今,什么都看透彻了。荣华富贵,都是虚无。唯有那些真正还存着情谊的人,才值得自己去珍惜。
夏琼于他来说,比他那些亲生的皇弟皇妹,还要亲些。夏琼接二连三面临生离死别,他也曾怨恨过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无能,不能保他安然。
曾经说过的利用,等自己的野心没了,转过头来才发现。原来是在乎,才会那么执着的想要将他拉拢在自己的麾下,然后为他遮风挡雨。
他记得的,第一个叫他哥哥的人,是夏琼。他母妃身份低微,皇子公主都不喜欢接近他,与他亲近。唯有那时地位甚至凌驾于皇子公主之上的夏琼,愿意同他在一块儿玩耍。
夏琼不喜欢其他的皇子公主,就喜欢他。夏琼说,因为杨定和他们不一样。到底哪不一样,他到如今也没说清楚。
“你也不用如此,不如转到起义军,做新国的九五之尊。司马大哥他们,只有做英雄之心,却谁也没当一国之君的意思。你,应该适合做乱世后的和平君主。”夏琼道。
杨定摇了摇头,婉拒道:“那不像话的。杨家覆灭,我该跟着去的。毕竟,我是杨家的人,怎么能跟着外人去灭了它呢。不过我杨家的这破碎江山,我也不会再去护半点了。说得好听啊,其实,我就算想护,也没有那个资格、那个本事去护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等他人夺取了江山,你要给它陪葬?”
夏琼对杨定的情谊止于他二人翻脸那一瞬,却也不忍昔日好友,为这不仁的杨氏江山,化作枯骨。
杨定一笑,道:“不是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