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二十四年,大雪。
瑟瑟寒风呼啸着刮过空荡荡的街道,厚厚的白雪如同家中的厚棉毯,覆盖在这京都之上。忙碌了整年的人,没几个再敢在这街上徘徊。一家一家的围着火炉取暖聊家常。
扫北王府中,寒梅盛开,开得极艳。连皇帝也说,今年的梅,就数扫北王府最好。
宫廷摆了宴,叫世家王爵去宫里吃。回来时,罗昀听见了不与他同道而行的夏琼说想吃梅花糕。才思起,家中寒梅正艳。
雪花纷飞中,罗昀披着毛领披风,走在梅树之间,正精心的选梅枝,再轻轻折下来。动作轻柔,生怕伤了这些美丽的花儿。
等手中已经捧了一大束梅花,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已冻得通红。
不多久,越国公府便送来了梅花。
梅花艳丽,正静静立于暖阁的花瓶之中。
薛沁坐在火炉边正跟着丫鬟学绣花手艺。跟着夫君戎马一生,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对她来说,有些艰难了。只是闲来无事,便一时起劲学了。
夏琼刚在外面耍子回来,冷得哆嗦,坐在火盆边烤了烤火。转眸,便瞧见了那醒目的花儿。
“母亲,这梅花儿哪里来的?”夏琼指了指梅花。
薛沁瞧了瞧那花儿,道:“还能哪来的,扫北王府送来的。丫头说,是你罗家弟弟亲手折的。你不说念叨着要吃梅花糕吗,有些已经让厨子领了去,过会儿就能吃了。”
夏琼看了看那艳丽的梅花,红艳艳的,大有某人的影子。脑中忽忆起那日相拥缱绻,绯红满面,不由得出神。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薛沁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夏琼才知道刚才自己的失态,忙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好玩的事。”
薛沁笑笑,道:“莫不是想大姑娘了。啧,你这年纪也该娶个媳妇进门了。你想想当初,你爹可是未及弱冠就把你娘我娶回府了。你呢,二十出头的人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那你说说谁家敢把闺女嫁到我们家来?”夏琼挑眉道,他可是识相得很哪。
薛沁又有些想抽他了,骂道:“混账东西!你自己不成体统,还好意思在这嘚瑟。你陈伯父那儿,有点眉目了。开了春,领你去给人家瞧瞧。我告诉你,你再这副鬼样子,我把你赶出国公府,到时候你就自生自灭吧。”
“陈伯父找的?别了吧,他自己都……”夏琼嘴角抽搐,当真不敢说。
唐国公陈家,那可真的是整日的鸡鸣狗叫,鸡飞狗跳。国公夫人厉害,陈家男子个个胆小。陈磊更是娘压爹吓,没点男儿气魄。
薛沁见这小王八蛋自己不成,还道别人不是,揪着他的耳朵道:“都什么?你瞧瞧你,若真是能找个陈家嫂嫂那般的女子啊,最好。还能治治你,否则,我看你不把人气回娘家。”
夏琼将薛沁的手拿开,吃痛的吸了口凉气。
“那他给我瞧什么人了?”夏琼边揉耳朵边问。
薛沁道:“林家的。”
“林妙嫣?”夏琼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这回真是要好好感谢你陈伯父,这林家的闺女啊,长得好,人也好。与你,郎才女貌。到咱们家来,你可别欺负人家。母亲我可是帮媳不帮儿的。”薛沁满意的道。
“够了吧,让林妙嫣进咱们家的门,你也不怕她把我宰了。”夏琼气愤的抱手。
林侯爷府中的千金林妙嫣,生得貌比西施,却是京都最厉害的女子。说到她的厉害,不得不提当年武状元开考之事,一个体态娇弱的女子,愣是把状元郎都给揍得人毫无还手之力,几个月都下不了床。也因此,朝廷损了一位武状元。
那位武状元好了以后,再也不敢在京都停留半刻。据说是某处得罪了那位母老虎。
薛沁轻蔑的看着夏琼,道:“你这样的,就该让妙嫣来治你。”
“我怎么摊上你这样的娘啊。”夏琼郁闷道。
薛沁也同语气回道:“那我怎么摊上你这儿子啊?怎么没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呢?你瞧瞧你弟弟,人吧,是不太灵光,可他听话懂事啊。知道天冷了,还给娘射了几只狐制冬衣。你呢,不让我烦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算了,我不跟你扯。”夏琼理屈,只得逃路。
“等等,你和昀儿闹什么事了?瞧你给人得罪的,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愿意了。昨日宴会上,我让他去和你一起坐,他直接拒绝了。话说这孩子刚来时,也不是这么疏远人的呀。”薛沁喊住他道。
夏琼脸上不由得的升起一排绯红,幸是背对着,没让薛沁瞧见一点儿。而后心虚的道:“没什么。”
薛沁奇道:“没什么?那还能……”
不等薛沁说完,夏琼就开始扬声道:“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母亲你怎么这么烦。”
薛沁愣愣的看着夏琼迅速的逃离了暖阁,一脸的莫名其妙。
夏琼躲回了房,蹲在门口。
“我要不要去和他道歉?”夏琼问自己道,“不行不行,我又没错,道什么歉?明明是他太小气了,不就是搂搂抱抱了一会儿吗?何况,他现在看见我都躲着我了。不是如了我的愿了吗?”
“可是,我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肯定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我还那么折腾他。”夏琼将手插进了头发里,思绪如被搅拌,乱作一团。
“算了算了,不想了,睡觉去。”
再不敢多想的夏琼,钻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