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二十年,三十年, 就是三五年, 就足以人事已非。
时隔多年,陆启明看着面前散发着尸臭味的女人, 五味陈杂。
“你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苏玉难为情, 她将腐烂的脸偏到一边, 哭过的嗓子嘶哑难辨。
“多年前我意外丧命, 家里舍不得我, 对我施了复活术, 就有了现在的我。”
“不是意外。”陆启明说, “是你把自己逼死的。”
苏玉下意识将脸钱转回来,血红的眼睛直直看过去。
似是猜出她的心思, 陆启明说:“我问了你的家人。”
厌食, 抑郁,这两样东西都很可怕, 会要人命。
苏玉的眼里有激动。
陆启明说:“年纪大了,什么爱啊恨啊的, 都过去了, 我只是想在还能走的时候去看看你, 所以这次才去了你家,顺便问了她的情况。”
说白了, 就是想把那股子执念从自己的余生里抠出去。
苏玉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她又开始哭了起来,血泪划过腐烂的脸颊, 令人作呕的同时,也毛骨悚然。
作为唯一的旁观者,陆启明没有那两种想法,他只是感觉疲惫,茫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找我?”
苏玉的哭声猝然就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陆启明,眼里含泪,欲言又止。
陆启明胸口的那处旧伤隐隐作痛,你伤了我,却用这种悲凉至极的目光看我,苏玉,你真是……
苏玉突然提起当年:“那天的蒙面人是阿德。”
陆启明只知道那个人是跟苏玉一块儿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没有对应的人脸。
在从苏家那里拿到相册之前,苏玉在他记忆里的模样都模糊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陆启明听到自己挺冷静的声音:“他拿的剑跟你的一样。”
苏玉说:“两家定过娃娃亲,剑是信物。”
陆启明已经推测到了一些东西,譬如那伙人的来历,目的是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嘲讽,然而事实上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站着。
这都是时间的影响。
时间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
陆启明的推测接下来通过苏玉的透露被证实。
当年他受伤,命悬一线的确是被人设了个局。
“阿德知道你要带我回家,他拿出两家的关系逼迫我,想要我跟你分开,我没有当回事。”苏玉说,“他便怀恨在心,找一伙人对付我们,见情况不理想,就自己亲自动了手。”
“他之所以拿剑刺我,是算到了你会替我挡那一下,即便你运气好,也要在床上修养很长一段时间,到那时候,木已成舟。”
话落,苏玉就小心翼翼的看向陆启明。
陆启明不知道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甚至不知道给多年深陷其中的自己一个交代。
他在心里叹息,大侄子啊大侄子,原来你几年前走的路,四叔几十年前就走过了。
只不过给你设局的是你老丈人,四叔这边是压根没放在眼里的路人甲。
为什么会被设局算计,还成功了呢……
陆启明试图去回想过去,思来想去,无非就是自己对苏玉不顾一切的感情让对方有机可乘。
“那天你昏迷以后,他用我母亲的生命要挟我跟他回去。”
苏玉的身子轻微颤抖,“启明,你知道的,我母亲生我很不容易,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我别无选择。”
陆启明发现她身上的煞气更重了。
“我回去以后过的很不好,我想见你,想知道你伤的怎么样。”
苏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样子,“第二年我母亲病逝了,我想去找你,可是……”
声音顿了顿,她自嘲的说:“我怀孕了。”
之前是想见不能见,后来不敢见了。
再后来,阿德成了苏玉的丈夫,他们的孩子慢慢长大,一点一点融入进了她的生活,她不知不觉催眠自己接受命运。
然而人生充满了意想不到。
孩子十二岁那年,因救溺水的朋友不幸身亡,苏玉彷徨光顾四周,已然沧海桑田。
她不知何时失去了去找陆启明的勇气,一切都似乎没了意义。
麻木的活了几十年,苏玉终于被命运折磨死了,却没想到死亡也不能让她丈夫放过她。
苏玉复活的那天,她丈夫满怀欣喜的跑来迎接她。
结果发现复活后的妻子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就惊恐的掉头逃跑。
没跑多远就被苏玉吃了。
陆启明的内心深处涌出诸多情绪,却又在转瞬间褪去,只留下四个字——造化弄人。
竹林里接近死寂。
陆启明想回家了,回岛上,回城墙里待着,待到老去,死去。
难怪大哥不愿意出来。
外面的世界待的越久,越容易迷失自我。
面对陆启明的沉默,苏玉慌乱不安:“启明,对不起,我……”
陆启明阻止她往下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苏玉一步步朝着陆启明走去。
陆启明立在原地没有动,他让她看清自己眼角堆积的皱纹,松垮的皮||肤,微驼的背。
他在告诉苏玉,他老了。
苏玉泣不成声。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启明倒不是怕,是年轻时候伤了一次,大半辈子都没痊愈,经不起折腾了。
陆启明叹口气:“小玉,我们还是有缘无分。”
苏玉似乎很不喜欢这句话,她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我这辈子活的太不甘心了。”
陆启明伸出手,摸了摸她腐烂的脸:“下辈子争取好好活。”
苏玉眼角眉梢带着过去对着他时的那份羞涩,听到他的话,羞涩瞬间消失,疑惑的问:“为什么是下辈子?我还没死。”
陆启明说:“你早就已经死了。”
苏玉眼里的爱意被怨恨取代,她近似歇斯底里的吼叫:“他们拿我当怪物,你也一样!”
陆启明放在她脸上的手被大力挥开了。
“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我已经杀了阿德,杀了所有我讨厌的人,现在没人可以阻止我了,谁都不能再干涉我的生活了。”
神经质的念叨完,苏玉卑微的恳求:“启明,让我跟着你吧。”
陆启明皱起了眉头。
客厅里,顾长安跟陆城忽然听到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城起身:“你在屋里待着。”
顾长安放下半袋橡皮糖:“我跟你一道去。”
陆城不容拒绝道:“待着!”
顾长安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出了院子,他叉着腰来回走动,一脚踹在了门上面。
我他妈是个纸扎的还是怎么着?”
顾长安气着了,他又去踹门,把脚给踹疼了。
“卧槽!”
顾长安闷哼一声,单脚跳回躺椅那里,一|屁||股|坐进去,抓了那半袋橡皮糖,咬牙切齿的吃了起来。
橡皮糖吃完,顾长安的心情好多了,他摘掉眼镜捋了捋头发,窝在摇椅里打盹。
不是他听话,真不是,绝对不是。
黎明来临的时候,顾长安听到院子外面有响动,他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看了眼进来的男人,就又合上了眼皮。
下一刻,顾长安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陆城后面进院的是陆启明。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还是那身红衣,只不过腐烂的脸恢复成生前模样,显得尤其端庄耀眼,秀丽万分。
顾长安看到陆启明回头挥挥手,女人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身影渐渐消失无影。
这是上地府报道了。
来的时候身上有那么重的血腥味跟煞气,肯定杀了不少人。
有的受刑了,投胎之日遥遥无期。
都是因果轮回。
顾长安把自己沉重的身体从摇椅里|抽||离|出来,他伸了个懒腰。
“四叔,早啊。”
陆启明挺心不在焉的说了声早,他问哪个房间能睡觉,问完就去了那个房间。
嘴上说是睡觉,一看就是借口,还很拙劣。
顾长安虽然没有相同的经历,但老天爷也没少给他制造“惊喜”。
譬如在他发现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就已经是四天后的时候,或者是见到母亲,得知有关顾陆两家渊源的时候。
因此顾长安多少能了解四叔的处境,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让自己适应现状。
再大的风浪,都有平息的一天。
顾长安不睡了,他往卫生间走,准备刷牙洗脸,做早饭,跑步,健康生活。
至于能坚持多久,那就不想了,免得自己打自己脸。
陆城后脚跟着走进卫生间,很体贴的给顾长安挤牙膏:“复活术很复杂,做法的地点跟时辰比较重要,苏玉被埋在西边的山谷,她就是在那里复活的。”
顾长安抽了抽嘴角,那地儿还真是个风水宝地。
他一副嫌弃的样子说:“能出去吗?”
陆城不但没出去,还从后面抱住了顾长安,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面:“苏玉想把四叔带到那里去,谁在她睡过的棺材里面,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顾长安刷着牙,声音模糊:“那算什么?爱吗?”
“执念吧。”陆城的薄唇在他的脖子跟耳廓位置移动,“四叔有,她也有,我们每个人都有。”
顾长安撩了下眼皮,透过镜子去看男人。
陆城有所察觉,从他的脖子里抬头,跟他的目光对上,温柔的勾了勾唇角。
顾长安浑身就跟通了电似的又酥又麻,他把一嘴牙膏沫吐进水池里面:“你笑什么?”
陆城说:“没笑什么。”
顾长安斜眼:“没笑什么,那你还笑?”
陆城亲他的耳朵:“就是想笑。”
顾长安被亲的那地儿痒痒的,他受不了的用手抓抓,丟个洗脸盆到水池里,拧开水龙头放点儿热水。
陆城让他少放点:“热水够多了,你放冷的兑兑,小心点,别烫着。”
顾长安觉的这男人把他当小孩养了,唠唠叨叨的,他拽了架子上的毛巾塞盆里:“以后没事少那么对我笑。”
陆城揉着他的耳垂,明知故问:“为什么?”
顾长安啪地拍开他的手:“不为什么。”
陆城洋装委屈:“真不讲理。”
顾长安翻白眼。
他洗脸的时候,陆城就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大狗熊一样趴着。
那模样,恨不得跟他长在一起。
一整个上午,陆启明都没从房里出来,早饭午饭都喊他了,他是一样的回答,不吃。
成仙了。
顾长安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让陆城进去看看。
陆城没立刻去找四叔,他先回了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烟盒。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都瞪圆了。
操,哪儿来的烟?他烟瘾犯了,找遍能找的地儿也没找到一根。
关键是连味儿都没闻着。
陆城发现投过来的视线非常炙热,他侧头一看,眼睛都冒绿光了。
“就这半包。”
顾长安像是饿狼看到了一块巨大的肥肉,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呼噜吞咽唾沫:“你不是都给我扔了吗?”
陆城说:“漏了。”
“这是我上午发现的,没顾得上扔。”
顾长安看出男人说的是真话,不由得痛心疾首,我怎么就没找到?
他几个大步靠近:“给我一根。”
陆城没搭理。
顾长安拉拉男人的胳膊。
陆城看一眼胳膊上的手,又去看手的主人:“撒娇?”
顾长安耳根子一热,没好气的说:“看不出来吗?”
“撒娇也没用。”陆城往四叔房间方向走,“乖。”
顾长安脸都黑了:“回来!”
见男人脚步不停,他气冲冲的拦住:“就一根。”
陆城无奈:“这才五天。”
“已经五天了,我感觉过了五个世纪。”顾长安凑在男人耳边吹口气,“让我抽一根解解馋。”
只想到|引||诱|,没顾虑到后果,作死了。
陆城的呼吸一滞,随后变得粗沉:“我看你还是作业做少了。”
他在自家媳妇的唇上亲一口:“一会陪你做作业。”
顾长安:“……”
做个屁作业,滚蛋!
陆城带着半包烟,一瓶酒,两个酒杯去找四叔,敲门后没一会就进去了。
陆启明在铺被子,枕头上有一大块水迹。
哭过了。
陆城仿佛没看见,他把酒跟酒杯放到桌上:“四叔,喝两杯?”
陆启明说他不喝:“肚子里没东西,喝了伤身体。”
听他这么说,陆城放心了。
陆启明弄了根烟抽两口,长叹一声:“阿城,人真的要信命。”
陆城没听清:“什么?”
陆启明重复了一遍:“在命运面前,人太渺小,太可悲了。”
他吐出个烟圈,又叹气:“一点儿招架的能力都没有,全被推着走。”
陆城没接这话茬,心里有种莫名的排斥跟抵触,他另起话头:“四叔,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陆启明说:“回去。”
“你问问你媳妇,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妈,我给转告一下。”
陆城说可以通电话。
陆启明愣怔了会儿骂了两句,果真是老了,痴呆症的症状都出现了,还是回去养老吧。
陆启明出来就是为了见苏玉一面,好让自己从过去的那个圈里面跳出来,不管怎么说,人他都见着了。
那就没了留在外面的必要。
下午陆启明就动身回家了,没让顾长安跟陆城送,独自走的。
颇有些倦鸟归巢的意思。
日子一天天的过,顾长安开始配合治疗,陆城负责监督,两人一言不合就干架。
干完了,该配合治疗的配合治疗,该监督的继续监督。
半个月后,白严修跟何吕施张三人来了兰檀。
死了的人又活了,情绪起伏最大,想的最多的是白严修。
亲眼看见真人,白严修的情绪起伏没了,想法也没了。
陆城死了以后的那三年,白严修没机会,现在活了,他就更不可能取而代之了。
施张还是老样子,闷着。
何吕有想法,他把顾长安拉到一边,叽里呱啦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长安手指指头顶:“上头那位看我可怜,把人给我送回来了。”
“上头那位?”何吕一脸懵逼,“谁啊?”
顾长安后退两步,视线落在何吕的肚子上面。
何吕被看的浑身发毛:“干嘛?”
顾长安挑眉:“你怀孕了?”
何吕脑袋当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特么我是男的,能怀上吗?”
顾长安啧啧:“那你怎么傻了?”
不等何吕,他啊了声,笑着说:“我忘了,你本来就挺傻的。”
何吕口吐白沫。
还是跟原来一样阴损。
顾长安有意无意的去看何吕无名指上的戒指,一两秒内生出了挺多个心思,盘算着什么。
何吕发现了顾长安的目光,就很大方的把手伸出来给他看。
“怎么样?”
“蛮好看的。”
“老张那人蔫儿坏,他老早就偷偷准备了,不送给我自己挂脖子上。”
“有点儿浪漫。”
“是吧,我后来一琢磨,也那么觉得。”
何吕说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
顾长安瞧见了,发自内心的祝福。
当初何吕跟施张出柜有多艰难,他很清楚,好在两个人终于挺过来了。
何吕这趟过来,给顾长安带了只甲鱼,特别大,有三四斤,说是他爸从河里钓上来的,绝对野生。
顾长安不爱吃那玩意儿。
“我看你才傻。”何吕嘴里的唾沫星子乱飞,“菜市场就算说是野生的,那也是假的,我这个可是真正纯野生的,买都买不到。”
“我说真的,”他竖起大拇指,“炖汤绝对这个。”
顾长安听完,依旧对桶里的大甲鱼没有什么想法:“那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炖汤喝?”
何吕说他闻不了那味道。
顾长安狐疑的看了他两眼。
何吕很快就老实交代:“我是为的老张。”
顾长安古怪的问:“为什么?”
何吕摘了头上的棒球帽,抓两下压扁的头发:“他吃素。”
顾长安更古怪了:“跟你有关系?”
“没有啊。”何吕的音量低下去,蚊子嗡嗡嗡似的从嘴里冒出一句,“他不是老亲我老吃我么,我要是吃荤,他肯定不喜欢。”
顾长安:“……”
“怀个孕傻三年,你倒好,傻一辈子。”
何吕想反驳来着,脑子里的词儿太多,全往一块挤,结果一个都没既出去。
自相残杀,团灭了。
等到施张过来的时候,何吕就跟个小朋友一样打报告:“长安说我傻。”
施张说:“夸你。”
何吕拧他胳膊,转圈的拧。
施张眉头动了动:“傻人有傻福。”
何吕无语凝噎。
想起来什么,何吕哎了声:“刚才忘了问长安,去年一年他跑哪儿去了,我去问问。”
说完就麻溜的跑去找当事人了。
施张站在原地,眼神宠溺的望着爱人的背影,他摇摇头,确实傻。
明摆着的事情,还要问?
那只甲鱼被陆城拿到附近的餐馆杀了,带回来烧了汤。
四合院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有何吕在,气氛基本不冷场,要是没他,那会很尴尬。
饭是陆城烧的,做了一桌子的菜。
除了顾长安,三个客人都很诧异,像是没办法把陆城跟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那类人联系到一起去。
吃完饭,何吕一边晒太阳,一边跟施张唠嗑。
他说陆城烧的菜怎么怎么好吃,顾长安怎么怎么有福。
施张全程一言不发。
何吕咂咂嘴:“这年头会烧饭又有魅力的男人就是人间极品。”
施张说:“关键是会做饭,还是有魅力?”
“当然是有魅力啊。”何吕后知后觉师弟吃醋了,身上飘出来很大一股子酸味,他讨好的咧嘴笑,“你独一无二。”
施张淡声说:“烧饭容易,烧好难,讲究天分。”
何吕嗯嗯:“我知道你尽力了。”
施张转身:“走吧。”
何吕傻眼:“这就回去?”
施张回头:“不是说要去市里逛逛吗?”
“哦哦对,”何吕说,“等会,我去跟长安打个招呼。”
施张皱皱眉头,关系有那么好?
顾长安见证过何吕最痛苦的时候,自以及他最消沉的那段时间,何吕也是一样。
所以两人成了朋友。
何吕跟施张一走,白严修也要告辞了,他说自己还有事儿要处理,还说有时间再聚。
从客厅里出来,白严修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立刻接,而是走到一边。
“喂?我不在家,随你。”
简短的一句过后,他就单方面挂了电话。
一旁的顾长安像是没听到似的。
白严修突兀的说:“长安,抑郁症不能轻视。”
顾长安的眉心一蹙。
白严修解释:“我一个朋友也有那个病症,病的有些年头了,一直在治疗。”
“那天我陪他去问情况,碰见看到了你。”
顾长安没问是哪个朋友,他挑挑唇:“那医生挺随和的。”
白严修摩||挲|着虎口位置,视线掠过厨房。
顾长安也望过去,自家男人在拖地。
陆城为了照顾好顾长安,他改变了很多,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而且没有怨言,心甘情愿。
这是白严修通过半天时间看到的东西,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说:“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告诉我一声,能帮的我都会尽力。”
顾长安一手插兜,一手挥挥。
5月底,顾长安跟陆城去西昌参加立春的婚礼,两人没开车,买的高铁。
排队检票进站的时候,顾长安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转瞬即逝,他往后看,候车厅里乱糟糟的。
后面的人在催促,顾长安收回视线检票进站,跟着陆城上了前往西昌的列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三章左右,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