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湖边转悠的人不少,散散步放松放松, 消除一下白天攒下来的疲劳感。
大家看到一个模样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人绕着湖边跑, 像是在找什么没找到,失望的停下来喘息, 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阴郁。
顾长安无视周围的那些视线, 他摘下眼镜垂着头轻喘, 额前的发丝搭了下来, 遮住了他眼底翻腾的情绪。
看错了吗?
顾长安用空着的那只手将发丝抓起来, 露出笼罩着郁气的眉眼,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湖边。
庆阳湖西边的建筑物后面停着一辆车。
吴大病把买好的一袋小鱼干放到座位旁:“月牙,你在看什么?”
月牙收回看后视镜的视线:“没什么。”
她开车前行:“这里不好玩, 我们住一晚, 明天就走。”
吴大病讷讷的说:“我还没找到长安。”
月牙看也不看的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吴大病浓黑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现在的吴大病跟三年前一样,又不一样, 他在这三年里一天不停的修炼,驭兽之力增强了很多。
作为吴氏一脉的嫡系, 随着驭兽之力的增强, 吴大病的身上有祭祀的强大力量, 他还不能控制和利用,有时候会散发出来, 譬如现在。
月牙的神魂受不住的发出尖叫,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几分后松开,冷冷的说:“他不在这里。”
吴大病狐疑:“真的?”
月牙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吴大病低着声音:“你骗我的次数很多, 我都记得。”
月牙的指尖隐约动了动:“这次没骗你。”
吴大病侧过头,严肃的看着她:“如果我发现你还骗我,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月牙不当回事,不原谅?从我选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没了选择。
顾长安今晚和昨晚,前晚一样,被噩梦惊醒。
他大汗淋漓的靠在床头,抖着手拿到烟盒,从里面甩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手抖的厉害,打火机半天都没按出火来。
尼古丁的味道在舌尖上的窜开,迅速扩散至整个口腔,带起的那种舒适感觉直达大脑皮层深处。
顾长安拍掉被子上的烟灰,半搭着眼皮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他的眼角猩|红|湿||润,冷汗从睫毛上缓缓滴落,在脸上划滑过一道很浅很淡的水痕。
一根烟在接近死寂的氛围里抽完,顾长安挪||动身子躺回被窝里,他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发顶,整个人缩在了黑暗里面。
第二天上午,顾长安跟季青出现在了第二个可疑人物陈誉家里。
陈誉原先是一名初中老师,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很讨学生们喜欢,学校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两年前有个学生去找班主任,说化学老师要跟她睡觉,还说老师给她看了自己的东西。
那个化学老师就是陈誉。
班主任再三确认,学生都是那么说。
当时那件事闹的很大,那些喜欢陈誉的学生,对他赞赏的校方领导,友好的同事,邻居,亲戚朋友,甚至是未婚妻,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垃圾的厌恶眼神看他。
名声扫地的陈誉却坚持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没人信。
陈誉的父母因为他抬不起头,出门会被人指指点点,不出门会被亲戚们电话问候,没过多久他爸就心脏病发走了,他妈离开伤心之地回了乡下。
尽管如此,周围的人还是会疏远陈誉,他先是被学校辞退,后被派出所拘留,在那之后就在自己的两层小楼房里住着,平时不怎么跟人来往,主要是没人愿意跟他接触。
那地儿偏,谁也不想经过他门口,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父母,会经常叮嘱女儿不要靠近那里。
警方之所以会锁定陈誉,是因为他们查到发现他在这两年分四次购买过大量的药品,并在他家搜到一个地下室,里面摆放着很多化学物品和器材。
陈誉的解答是自己没有朋友,需要一个事情来打发时间,而他喜欢化学,所以就在网上找渠道买了那些东西。
他只是想做实验。
还有个原因,这次的碎|尸|案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这一片的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甚至会在警方上门走访时有意无意的透露,说是陈誉干的,他有前科。
顾长安来之前看过陈誉的照片,是个模样端正,书卷气很浓的知识青年,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却不修边幅,随意到邋遢,脏乱。
屋里不但杂乱,还弥漫着一股子怪味,说不清具体都是哪些东西散发出来的,搅合在一起后会有些刺鼻,挑战人的极限。
顾长安剥一片口香糖到嘴里,漫不经心的咀嚼了起来,薄荷的清香从他的唇间散开,很快将他笼罩进去。
季青看出顾长安的忍耐,她没有耽误时间,开门见山的问了陈誉几个问题。
陈誉很配合,回答的时候规规矩矩的,说的很详细,没有丝毫试图唬弄过去的迹象。
季青做着笔记:“两年前你被你的学生高发,是有这个事吗?”
陈誉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对,是有这个事。”
季青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但你却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是冤枉的。”
陈誉低头抠着有点长的指甲,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其实就是那个女学生化学考试没及格,去我办公室找我,想让我给她多打几分,这样她回去好跟家里交差,我没同意,她就撒了那样的谎。”
“最搞笑的是所有人都相信那个女学生,不相信我,因为她是孩子,弱者,我不是,她们认为我是个成年人,具备伤害她的能力,就认为我一定伤害了她。”
季青看过档案,当时的笔录上有一段,说明陈誉的说词跟那时候的一致。
只不过办案人员当他是在狡辩。
顾长安的两点钟方向有一个大鱼缸,里面养着很多热带鱼,陈誉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没听到一条谎言。
“没有人相信我,包括我的未婚妻,最好的兄弟,就连我的父母亲人都因为那些声音对我产生怀疑。”陈誉嘲讽的笑了起来,“舆论真的太可怕了,会啃噬掉一个人的大脑。”
顾长安忽然开口:“我相信你。”
季青做笔记的笔尖一抖,在纸上划拉出了一条不长不短的痕迹,她侧头去看顾长安,跟他眼神交流后内心起了波澜。
看来那时候陈誉说的是真的,那个学生说的才是假的。
陈誉呆愣了好一会儿,一把抓住顾长安的手臂:“你真的相信我?”
顾长安垂眼自己被抓的手臂,那地方红了一块,很快就会出现一片淤青,这家伙的手劲真大,他抬头,面上摆出柔弱友善的笑容:“嗯。”
陈誉似乎是看傻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长安:“……”
季青:“……”
什么鬼东西?作为一个被怀疑的人,警察前后两次上门,第一次搜索,第二次调查,竟然没一点紧张。
陈誉反应过来,顿时窘迫的松开手,看到顾长安的手臂被自己抓红了,他连忙尴尬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顾长安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能理解。”
陈誉咕噜吞咽唾沫。
那声音很响,顾长安跟季青都很无语。
陈誉看样子是真的很激动,他直勾勾的看着顾长安:“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谢谢你。”
顾长安说不用谢。
下一刻就听到陈誉问:“你为什么相信我?”
“……”
顾长安说:“直觉。”
陈誉噢了声,又开心的笑了,他的眼睛黑亮,笑容明朗,跟周围的脏乱格格不入。
“那你们可以帮我澄清一下吗?”
陈誉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我两年没见我妈了,她在乡下,我不敢回去,怕她被人说,也怕她看到我会难过。”
说这话的时候,陈誉的言语跟神态里面只有苦涩,无奈,期待,没见什么怨恨。
季青问道:“陈先生,你恨那个女学生吗?”
陈誉摇头。
“为什么不恨?”季青盯着他的眼睛:“你丢了工作跟名誉不说,还留了案底,父亲病逝,母亲回乡,未婚妻离开你,最好的兄弟远离你,你两年不敢回家,过着颓废混乱的生活,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她的谎言。”
“那个女学生毁了你的人生,你不恨她?”
陈誉很平淡的说:“恨有什么用?除了让我自己难受,别的什么用都没有,不相信我的人还是不相信我。”
季青没有从这个人的眼里探究到异常,她蹙紧细眉,片刻后恢复如常:“陈先生,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你的地下室。”
“可以啊。”陈誉说,“不过有点乱,我先去收拾收拾。”
季青说:“不用了。”
陈誉说好吧。
顾长安没走几步,陈誉就跑过去,把挡在他前面的桌子搬到一边,像是怕他磕到,一路清理,体贴的不得了。
季青瞥一眼顾长安,发现他没什么变化,习以为常。
想想也是,陆城在或者不在的时候,顾长安的身边都不缺人,主要还是他没有再跟别人试一次的心思。
季青问过顾长安,他说他懒,一辈子就只能喜欢上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