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聂大郎越走过来,云光孝越往后退。
万森在他后面拦着,不让他跑了。
聂大郎走到云光孝跟前,目光幽黑的垂着眼看他,“你认识那三个拐子!”
“谁说的!你别冤枉我!我咋可能会认识拐子了!?”云光孝看他这样,本能的吓的心里直哆嗦。
聂大郎轻嗤一声,“你不仅认识他们,还收了他们的银子,要帮着他们把自己大姐和外甥女卖掉。云光孝,我说的对不?”
云光孝惊的瞪大眼,“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又没看见!”
聂大郎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里面是五两银子,正是云光孝前几天收到藏起来的那个荷包。
云光孝顿时遍体生寒,有些惊恐的看着聂大郎。
聂大郎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云光孝终于终忍不住交代,“他们不是拐子!只是想和大姐说说话,套套近乎!让我把大姐介绍给他们!我也说了,大姐不会嫁给他们。他们就给了我个荷包,说让我只管介绍,他们会另外讨好大姐。到时候大姐愿意嫁给他们中的哪一个,他们再给我好处!他们见不到大姐,找我只是帮忙,让他们和大姐就只是说说话!不是拐子!”
“只是说说话儿?”聂大郎挑眉。
“就只是说说话!”云光孝点头。
聂大郎看着他笑了起来。
万森冷冷的在一旁道,“他们要想求亲,可以直接上门,找媒婆来说项。却拿银子收买你,是居心叵测!借着搭讪讨好云英小姐,他们要是把云英小姐非礼了,强暴了,到时候云英小姐受辱,就不得不嫁给他们,他们就能到清园来勒索高额陪嫁和封口费!至于云笑小姐,水灵白嫩的一个小女娃儿,拐走卖了,找到好买家,至少能卖二三十两银子!他们一点不亏!”
云光孝硬着脖子摇头,“不是的!他们就是想跟大姐搭个话儿!”
“他们就是拐子!拐骗妇女和小娃儿!你……”聂大郎看着他,目光睥睨冷厉。
云光孝睁大眼,张嘴大喊,却叫不出声音,身上传来的巨痛,让他有快要死了的感觉,竭泽般的长大着嘴,惊惧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聂大郎。他觉得自己这下自己要死了!
看他脸色惨白,头上冒了汗,聂大郎抿着唇,拍了下手,弹了弹衣裳,转身朝沅香茶楼去。
万森冷冷的看地上疼的全身颤抖的云光孝一眼,“回去之后,云少爷应该知道怎么说吧!”转身跟上聂大郎离开。
等聂大郎跟孙掌柜道谢之后,拎着烧鹅和烤鹌鹑回来,云光孝也刚刚回来,面白无血色,额头上满是汗,痛苦的捂着肚子,说他犯了肚子疼病。
这下可把杨氏吓坏了,也急坏了,心疼坏了,叫喊着请大夫,喊着救命,抱着云光孝儿子心肝肉的叫。
“我会一点医术,让我先给他看看吧!”聂大郎快步走进来。
云光孝看见他,眼里顿时闪过恐惧,摇头,看他两眼微眯,忙又点头。
杨氏张嘴就骂聂大郎不行,“你念书都是半吊子,有啥狗屁的医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你们不赶紧的叫大夫来,还耽误我儿子救命!你没安好心是吧!?”
庞仁一听这话就怒了,“老子当初差点中毒死了,就是聂大郎和朵朵救的我!他的医术咋不行了?你在嚷嚷,耽误下去,才是害死你这宝贝儿子呢!”
姜丽锦也吓的不行,连忙道,“那先请二姑爷帮忙看看!”
云光孝也很快伸出手,递给聂大郎,看着他眼底满是恐惧。
聂大郎给他把了脉,又给他简单望闻问了一番,说他是吃坏了东西,肚子才突然绞痛,他知道个偏方,三碗药吃下去,就没事儿了。
杨氏不相信,还想要找大夫来看。
聂大郎看她一眼,撒手不管,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结果连请了俩大夫看过之后,都说云光孝根本没事儿,至于他疼的脸色发白,头上冒汗,俩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他吃坏了东西。
云光孝看着聂大郎,终于承认,他偷偷吃了个冰溜子。
大夫说聂大郎开的药方很好,让直接按那个方子抓药,杨氏不信任聂大郎的医术,又让大夫开方子。
云光孝低着头不敢看聂大郎。
最后大夫抓了药,煎好喂给云光孝喝了。
结果连喝了两碗根本没用,还是疼。
云光孝这才知道,他不吃聂大郎的药,不会好的。忙又让杨氏按聂大郎的方子抓药。
药抓回来,煎好晾好,三大碗药喝下去,果然情况减轻了。
折腾了一通下来,也到半夜了,众人也都已经去睡了。
杨氏埋怨云朵和云英不关心云光孝,姜丽锦一直守在旁边,也没得她的好脸色,怪姜丽锦没照顾好云光孝,让他吃了冰溜子。
姜丽锦不说话,任由她数落着,看着她把一只烧鹅给啃了个光,撑的打嗝。
本来第二天就要回家去的,杨氏不放心,非得住下来,“要是光孝回到家里有个啥事儿,你们都不关心,我没了儿子谁赔给我!?就在这住着,瞧好了再走!”
云光孝看了眼聂大郎似笑非笑的眼神,忙说要回家,“不在这住了!我不喜欢住这了!”说啥都不愿意。
杨氏苦口婆心的劝他,说啥村里的郎中医术不好,他的病还没好,县里的大夫都医术厉害的,治好了再回家也放心。
而且在县城住着,吃喝都比家里强多了,顿顿大鱼大肉的,还有街逛。她要是出去逛街,聂大郎能让她这个岳母空着手出去?到时候她买不了东西,人家也是笑话聂大郎!
姜丽锦皱着眉头,也说要回家,“不是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就抓了回家去调养。在家里也方便修养!”
“对对对!我想回家了!咱们回家调养!”云光孝连忙道。
最后杨氏拗不过儿子,顾家一家人除了在县学念书的顾三郎和顾四郎,也都要回家了。杨氏和云铁锤,这才带着云光孝,和姜丽锦母子一块回了村里。
看着云家驴车上半车的东西,顾婶子抿着嘴摇了摇头。这云家也真是的,每次走闺女家,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拿的都多,还把云朵和大郎训骂的跟啥一样,当着众人,当着下人,也不知道收敛点。
云光孝回到家,一直在炕上躺了三四天才下炕。不光是疼的,也是吓的。
姜丽锦跟他同床共枕,哪会察觉不到他的异常,问了几次,都死死摇头,一个人不说,只说吃了冰溜子。
让杨氏把家里屋檐下的冰溜子全打了下来,扔了出去。
云朵却再拿冰溜子做吃食,油炸冰溜子,油炸雪糕,油炸牛奶。外面烫,里面冰。外面焦酥,里面汤润。
几个人吃了都啧啧称奇。
“乱搞!”邢师傅眼神不善的翻了云朵一眼,手却麻利的拿走了剩下的两块。
云朵伸着筷子都没来得及夹第二块,默默的看着他,“邢老师傅!用手抓吃的,很不干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用手抓的多着呢!”邢师傅连咬带吸的,很快把两块塞进了自己肚子里。
云朵还想再炸点,聂大郎皱眉,“不许吃了!这个吃多了不好!”
谢掌柜几个也说不能多吃,云朵眨巴了下嘴,只好放弃了。
新菜单出来,加了油炸冰溜子和油炸雪糕几个小点。
韩四和唐二几个过来吃饭,看到新的小点竟然是油炸冰溜子这种东西,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当即点了这几道小点。
吃过之后,唐二忍不住赞赏,“还别说!这味道很不错啊!外面焦酥烫嘴,里面却是冰凉的,吃着像是冰火两重天啊!”
韩四脸上有些无奈,除了她,别人也想不出这种东西了!
不过几个人吃的很高兴就是了。
来吃饭的食客们,看到这新奇的小点,也都点上了几盘。
私房菜的油炸冰溜子和油炸雪糕就火了起来。
孙掌柜拿着方子,笑的两眼眯眯。沅香茶楼也推出油炸冰溜子和油炸雪糕一系列的小点。
一时间,南平县,一直到衡州府,都吃起了油炸冰溜子。
高县令到私房菜来了,定了一桌席面,邀请庞仁和聂大郎几个吃饭,表示感谢。虽然庞仁拿走了他好不容易弄来的宅邸,可也算是起了作用。他被调任了,任武和县县令。
武和县可是在京城,算得上是京县了。高县令这也是升迁了!
“新来的县令也算是我的同科,叫李航,是松阳县人,为人耿直清廉,是个好官啊!他马上就要到任了。”高县令笑着,心里有点得意。李航两袖清风,喊着要肃清官场,为民请命。最看不惯庞仁这样横行霸盗的!他要是来了南平县,新官上任三把火,肯定要收拾庞仁一顿!
不过庞仁也不是软茬儿,还有个严府在京城。那李航要对他下手,他肯定要跟李航斗上一斗。李航凭着上头重视他,威风的不行,看他们谁能斗过谁!
南平县是粮食大县,高达在南平县任职这些年没少捞。真要来个好官,也是百姓的福气!
一顿饭吃到一半,高达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目的,“我这次能调任武和县县令,也全靠侍郎大人提携。这到了武和县,离的那么进,总不能不去拜访一下严老大人。就是不知道,这严府的府邸在哪条街啊?”
他还能不知道严府在哪条街?即便不知道,也可以到京城了去打听。
想往严府送礼,他还不够格!庞仁呵呵呵,“你是赶上了好时候,有政绩在,年终考评又得了优,升迁也是理所当然。这样的小事儿,怕是我外祖父还提携不到!高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高达神色有些不太好,难不成还得看看他送的是什么东西,够不够重!?有没有有资格送!?
试探了几次,都要明说了,庞仁就是不接话儿。
吃了饭,高达有些愠怒的走了。
南平县老百姓听高达调任,不少高兴的!尤其是听说新来的县令是个清廉的好官,都期盼着。不过高达上任前,也都说是个好官,结果却搜刮民脂民膏。对李航也不敢有太大的期待了。
而李航早已经悄悄来到了南平县,在县里各镇晃悠了好几天,对南平县也大概有了个模糊的了解。
前任县令高达走后,县衙的众人都等着新的县令上任,结果几天都没见人来。
李航主仆却坐在街头的炒凉粉小摊上,吃着手抓饼就着酸辣的炒凉粉,吃完再喝一碗热热的骨头汤。
卖炒凉粉的婆子见俩人盯着沅香茶楼的大门看,笑着跟他们解释,“这沅香茶楼在卖油炸冰溜子和油炸雪糕!是私房菜做出来的点心,除了私房菜,南平县只有沅香茶楼有卖的,你们要是想吃得赶早了!那些排队的人,都是去吃油炸冰溜子的!”
李航的常随瞪大了眼,“油炸冰溜子?那也能吃?”
“咋不能吃了!私房菜里卖的可好了!没有他们做不出的菜!看你们是外地口音,肯定外地来的不知道。只要路过我们南平县的,没有不想去私房菜吃一顿饭的。好些人大老远的都赶过来吃饭!”因为卖炒凉粉是云朵教的,这婆子逢机会就帮云朵招揽客人,让他们去去私房菜吃饭。
这李航主仆,看着穿的不咋样,那两个仆人却叫他老爷,想来也是有钱人家的,不然用不起两个下人,就招揽他们。
李航已经听了不少关于聂大郎和云朵夫妻的好话,可说起庞仁,众人对他的评价却是横行霸盗,几乎无恶不作,就差杀人放火了。可一对人人夸的夫妻,竟然和这个恶名昭彰的庞仁关系亲密,还真让他有些好奇了。
主仆三个去吃了油炸冰溜子和油炸雪糕,还真是个奇妙的体验。吃完出了茶楼,正碰上瘦猴几个又上街收保护费。
看那些摆摊儿的商贩都害怕,被瘦猴几个强收了保护费,有些敢怒不敢言,李航也是心里记住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航的三把火却没有烧到瘦猴几个人身上来。
庞仁坐在私房菜休息间里,嚼着红薯干,哼了一声,“还算这个李航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他们是爷我的人!”
黄悦菡有些无奈,劝他让瘦猴几个找个正当的活儿干,或者谋个差事,不比横行霸盗强!?再说,“你现在也没有出去了,他们继续之前的行径,名声也是落在你头上。让他们干个别的伙计,又体面些!”
这话不是她第一次劝了,庞仁看她大着肚子,有些不耐的摆摆手,“你就好好养胎,操那么多心干啥!”
体力活儿瘦猴几个是干不了的,别的,他们也就识个字,算点简单的账,都是不学无术的,指望他们谋个啥的差事啊!要说干衙役的活儿,那都是贱籍,以后的子孙都不能参加科举,入仕为官。瘦猴他们也不愿意去干那个。虽然他们没啥出息,可保不齐儿子或者孙子有出息了,做了胥吏衙役,不是毁了以后子孙的为官之路吗?!
庞仁发愁的想了又想,给几个人找个事儿干,帮云英找婆家。把云朵说的条件交代了,让他们忙活去了。找到合适的,把家里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然后报上来。
事实上,云朵在县里也见了几个媒婆,但她对那些提各种要求的人实在没有好感,都推拒了。
有人看云朵这边说不通,就到云英面前去示好。
她白天在铺子,带着一个小丫鬟看铺子,也没旁的人,进门来的就是客人,就得招呼。于是就有人天天到毛绒玩具铺子里示好,泡在铺子里不走。
之前众人说云朵不检点,给聂大郎戴绿帽子,结果圣旨下来,他们是帮着朝廷抓匈奴奸细。这次云英,周围的人虽然看在眼里,却不敢再大肆的说嘴。也就私底下说几句,说的多的就是那些男人了。看云英长得漂亮,又能跟聂大郎成连襟,还能攀上庞家的关系,就像苍蝇一样,围着人家转,把人家名声都给连累了。
云英看着铺子里又进来个男子,脸色一沉。
男子拿了个轻松熊,笑着跟云英问询,“不是这店里卖的每个玩具都有一个故事吗?这个有啥故事?”
“这个熊的故事,我知道的最清楚,还是让我给讲吧!”云朵从门口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男子扭头一看云朵,脸色僵了一瞬,就笑容更大的跟云朵拱手行礼,“原来是聂娘子!小生这里有礼了!”
“我看你也十分有礼。”云朵笑道。
这男子也是求亲中的一个,还是个秀才,因为姓周,都叫他周生。还是个没有成过亲的,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媒婆说的他愿意娶云英,但条件是云英得供他念书科考。其实说来还是为了让聂大郎和庞仁帮他。
云朵直接拒绝了,不管他品貌多好,这种能提出让女人供他念书科考条件的人,就算没成过亲,就算长的过得去,也是个没品的人!
周生在云朵那里被拒绝,本来也想着放弃,娶个好人家的闺女,可比云英这个已经嫁过人,又带着娃儿的强。他爹娘也不情愿让云英这样的寡妇进门做他们周家的媳妇儿。
可是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他今年要是秋闱能高中,取得了举子的功名,那明年春闱就能和聂大郎一块进京赶考。这一路的花费不说,跟着聂大郎一块,他也能受到庞仁外祖家严府的关照,到时候就能金榜题名了。
即便到时候春闱落榜,这聂大郎帮过朝廷抓匈奴奸细,又有庞老爷教习,还有严府这座靠山,十有八九是能高中进士的。要是和聂大郎成了连襟,那他以后能提携一下他这个大哥。
可是云朵听他说的条件,直接拒绝了亲事。周生思来想去,经人提醒,就找上了云英,准备从云英这里着手。而且他发现云英虽然嫁过人,但相貌秀美,性情温婉,又开着铺子,还是个勤快的人,正是他想要娶的类型。就天天到铺子来,找云英搭讪。
看云朵过来,面上笑着,眼神却有些不善,周生有些尴尬讪然。
“周秀才看来是很喜欢我们家的玩具了,买了这么多回家,都不嫌多。”云朵脸上始终笑着。
周生天天来铺子里,云英对他总是爱答不理,看别人来借机来搭讪,买了铺子里的玩具,云英又不得不招呼他们。也不买大的,就花个十几文钱几十文的,买个小公仔回家。来铺子里晃悠了六七天,这小公仔也买了五六个回家。
“是很喜欢!是很喜欢!”周生呵呵笑。
“那可真是多谢你照顾我家的生意了!”云朵也呵呵。
周生见有人来买东西,看他的眼神带着异样,觉得难堪,放下那轻松熊,说还要回家念书,就忙出了铺子。
云朵看他走出门,转头跟云英道,“再碰到这样打着买东西的旗号,心怀不轨的人来,直接打出去!”
“哎!这样的人来,我已经赶他们了!”不赶也实在没有办法,到时候她的名声受损,二妹妹和闺女也要收连累。云英每次都冷着脸的。
云朵这边刚走,外面又有人进来。见是个男子,在铺子里打下手的小丫鬟一打量,顿时皱起眉来。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郭二郎。
娶云英,以后即便聂大郎和云朵不回郭家,那他也是云朵的姐夫,不认郭家也不会不认他。这是最后让他和聂大郎云朵联系到一块的机会,郭二郎觉得他必须要抓住。
可是聂贵芝不帮他说项,还把这事儿给捣坏了。李长河去说媒,还被云朵羞辱了一番,他没资格过问这事儿。郭二郎又不能硬娶,思前想后,就决定来找云英谈话。
他已经在铺子外面守了小半天,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进了铺子,斜对面卖烧饼的婆子又说起这周生找云英搭讪。他一听这周生没成果亲,还是个秀才,再看他长得也面目清秀端正的,郭二郎就有些急了。
待正要进去的时候,见云朵过来,没一会那周生就脸色尴尬难堪的从铺子里出来,就知道云朵没看上这小白脸,肯定是怕这小白脸骗财骗色。等云朵走后,就忙到铺子里来。
云英看是他,神色有些冷淡道,“你来这干啥?”
郭二郎打量了眼铺子里琳琅满目的毛绒玩具,道,“我有事和你谈,很重要的事儿。也关乎三郎以后考功名,做官的事儿。”
他们一口一个聂大郎是郭三郎,就是为了让二妹妹和大郎担负起他们郭家。云英心里实在不喜,“大郎考功名做官的事儿跟你又没关系!你也来错地方了!你要是来要钱的,云朵已经说了,你们真缺钱的时候,写个条子过来,她会给你们的!”
郭二郎眼里阴沉了下,“科考的事儿,官场的事儿你不懂。这参加科考的人都得写清楚父母籍贯。虽然他跟着庞老爷念书,又抓奸细立了功,能金榜题名。可那聂家却不是他亲生的爹娘,他想要继续科考,还是要认爹娘的。要是让人知道他不管亲生爹娘,就算做了官,也能被御史大人弹劾掉官帽子!我今儿个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儿!”
云英怀疑警惕的看着他,“科考做官的事儿我也不懂,大郎既然下场,就肯定都准备好了!你走吧!我也帮不上你的帮。”想让她帮着劝大郎和二妹妹回郭家,找错人了!聂家的人算计了一回又一回,他们郭家对大郎和二妹妹也不好,她是不会帮着劝这个事的!
“这个可不是准备就能准备好的。三郎就算考中了,做官了。有庞大少爷的外祖父做靠山。那他还有仇家死对头呢!那些人动不了庞大少爷的外祖父,给三郎按个罪名还是很容易!再说他不认亲爹娘,这本来就是个罪状。我来找你,也是想帮三郎!三郎对你们娘俩也一直恩重如山,你总不能看着三郎前途断在这了!”郭二郎语重心长又担忧的劝道。
说起聂大郎对她们娘俩的恩情,云英抿了嘴,“你跟我说没有用,我不懂这些。更不会去帮你劝话说项!”
郭二郎皱眉,“三郎对你们娘俩那么好,要不是三郎,当初你们娘俩还在陈家受苦受罪,也不会跟陈有福和离。这些年你们娘俩住在三郎家里,过的日子可比你们之前好千倍万倍。大郎钻进死胡同,又有聂家的人挑拨阻拦,他被聂家胁迫又心里生气爹娘当初将他送出去,这才说啥不认回家,也不认爹娘。我知道你劝不住他们,有一个办法可以!”
云英不相信他是好心,冷眼盯着他。
郭二郎有些不太好开口,看了眼在一旁一直警惕的小丫鬟,还是开口道,“就是你跟我成亲!咱们俩成了亲,到时候三郎自然就不会再跟爹娘关系那么远。就算不认回郭家,也不会有御史大人弹劾三郎不认亲爹娘,因为咱们都是亲戚,都是一家人了!”
云英惊的睁大眼,脸色红了又青,愤怒的指着郭二郎,“你…你滚出去!别在我家铺子里!”
小丫鬟张大了嘴,急忙就想跑出去叫人,可是看铺子里就云英一个人,郭二郎可是个大男人,她又不敢出去,挡在云英面前,“这个登徒子!你快离开我们家的铺子!要不我喊人了!”
郭二郎神色有一瞬间的恼怒,温言好语的跟云英道,“你别先别急着发火!我并不是要打你算盘啥的!这也是为了三郎以后科考做官的前途大事!三郎对你们娘俩那么好,你总不能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帮他。我们家虽然穷点,我却不是那些死了媳妇儿克妻的,也没有娃儿。你跟我成亲,我也不会待你赖了!也会把你闺女当亲生的对待!三郎对三弟妹多好你也看见的,我跟三郎是亲兄弟,也都是一样的性情,对我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云英脸色酱紫,“你滚出去!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小丫鬟看外面有客人来,大声叫喊,有坏人上门欺负。
郭二郎脸色阴沉下来,“三郎对你们娘俩那么好,这是攸关他前途的大事,你竟然……”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要我把命给二妹妹和大郎我都不会推辞!但你想打这个主意,就死了这条心吧!”云英心里愤恨。愤恨这郭家的人和聂家一样,见不得云朵大郎他们过好,处处算计他们。还算计到她头上来!又愤恨自己无能软弱,要不然这郭二郎也不会找上她,拐着弯算计。
郭二郎见铺子门外有人看热闹,想逃,又不甘心,看着小丫鬟把云英拦在身后。他脑中突然想起聂二郎娶媳妇儿,是救了那孙家的闺女,扯开了人家的衣裳,人家才不得不嫁给聂二郎了。
铺子是分里外间的,外间卖毛绒玩具,里间卖内衣。
郭二郎眼里闪过狠意,咬咬牙,想要最后一搏,上来伸手就拉云英,“这是三郎的前途大事,我不是逼你答应,只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我们到里间去说!”
“住手!”铺子门外一声喝喊。
郭二郎吓了一跳,不过还是没放弃,想拉云英到里间,伸手扯她的衣裳。
因为天还冷,云英给云朵做了件中长的皮袄,羊皮加一点棉絮,薄薄的,穿上却很暖和。映衬的云朵的腰身也很是纤细婀娜。云朵说好看,正好一块缎子还剩下一大半。就让她和云笑也做一件,三人穿一样的。
皮袄是盘扣的,但领子却是云朵想的翻领。郭二郎快手拽着她的领子下劲儿。
云英简直吓坏了,看小丫鬟也栽倒在地上,她条件反射的抬脚就朝郭二郎身下猛踢一脚,一拳打他鼻子上。
郭二郎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打人,惨叫一声,顿时就松了手。
云英还没停手,看他松开手,又是出拳,又是上脚,就差把云朵教她的招式都使上一遍了。
让进来铺子里的李航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不过见云英脸色僵白,对郭二郎打个不停手,那郭二郎被打的捂着身下,脸色发白一脸痛苦,他急忙上前制止,“小娘子快住手!再打就打出屎来了!”
云英从没遇到这样的事,本来就心里愤恨,郭二郎竟然对她用强,让她惊的不知所措,只一个念头,碰见坏人就二妹妹教的武功打他!打他!打他!
李航是个在县衙里坐不住的,他喜欢到处晃悠,没事儿就到各乡镇去走走,也更能了解百姓的情况。刚接手南平县,还有不少公务,就在县里转悠。正转到正阳街上,准备买个鸡蛋灌饼吃,听到这边小丫鬟叫喊,过来一看,正见到郭二郎拉扯云英,而云英奋力抵抗的一幕,他喊了住手,这郭二郎却不住手。
他连忙上来,没想到还没进来,云英已经把郭二郎打了。
见云英受惊了一样打着不停手,再打真的要出事了,李航上来拦阻,“小娘子快别打了!这人已经被你打坏了!”
云英实在又吓又惊怒,他上来拦阻,也没看清,伸手就给了他一拳。
李航嗷了一声,急忙捂住右眼,“别打了!别打了!”
隔壁在杂货铺子看铺子的万广也急忙忙赶过来,一看铺子里的情况,连忙大声道,“云英小姐快住手啊!”
云英已经听下手来,看打错人了,红着眼,喘息着后退几步,靠在隔断上,脸色僵白。
她不认识李航,万广却认识,一看连李航也被打了,他倒吸一口气,忙让人去请聂大郎和云朵,搬了凳子请李航坐下,又是道谢又是赔礼。
郭二郎倒在地上,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浸出来。听万广称呼李航大人,也吓了一跳,铺子外面又围了人,他知道事情败露,还惹了祸,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就想跑。
“站住!郭二郎你别跑!”万广怒喝一声,上来就抓住他。胆敢欺到门里开,还想跑!?
郭二郎奋力的挣脱他,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李航高声喊道,“拦住他!”
外面的人上来堵郭二郎。还没抓他,他自己先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万广看看吓的不轻的云英,上来安抚她几句,又跟李航告罪,让人请大夫来。云英虽然是弱女子,但他也听过云朵讲的‘武功’,跟万森几个学的还不一样,那是哪个地方脆弱哪个地方疼让打哪个地方。郭二郎出个好歹,以后郭家也要沾上他们了!
济生堂就在正阳街口不远,云朵赶过来的时候,章大夫也赶了过来。
李航还捂着右眼,让章大夫先给郭二郎看诊。
章大夫先给郭二郎看了下,让抬到济生堂去,再检查一下。
万广叫了人抬他,跟着过去。
这边云朵紧紧抓着云英的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云英看到云朵有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我没想打他的!是他要拉我,还要扯我的衣裳!”
“没事没事!那人该打!打他也是他咎由自取的!这事儿不怪你!”云朵宽慰她,不过她看了眼被打成熊猫眼的李航,气愤之余又有些忍笑。大姐还真是听话,让她碰到坏人使她教的招式使劲儿打,没想到把县太爷也一块打了。
李航知道自己的眼肯定被打的一片青紫,变成滑稽的样子,干脆也不捂了。看了眼委屈哭泣的云英,忍不住嘴角抽了下。下手可真重啊!
一年多的摔打不是百炼的!
很快聂大郎也赶过来,路上已经听说情况,进来一看李航的熊猫眼,和云朵对视一眼,笑着拱手跟李航见礼。
李航也打量聂大郎,看他身材修长,面容清俊,一身浅灰色棉绸直裰,头发用发带梳起来,戴了支墨玉簪子,气质清雅,从容有礼,看着倒不像人们嘴里传的,靠着庞家靠着庞仁如何如何。
两人寒暄了几句。
那边济生堂也有了确切的消息,郭二郎废了。
“什么?”云朵惊讶。
万广看了眼李航,“郭二郎……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再不能行人道了!”他也没想到,云英小姐一脚,竟然把郭二郎的命根子给踢废了。
云英脸色发白,忍不住身子轻颤。要是郭二郎非得赖上来,逼着她嫁给他,郭家都赖上二妹妹和大郎……
看她面无血色,云朵忙安抚她两句,跟李航道,“李大人!这事也是您目睹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判决?”既然李航在这里,她决定走律法途径。郭二郎废了,他们赔钱就是。但他胆敢行凶,又在云英反手之前,也跑不掉他。否则云英几番惊吓,以后再遇到人行恶,都不敢还手了。
强迫妇女本不是重罪,不少人遇到也就私下了了。但这事儿牵扯到云英把郭二郎打废了,又是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李航自然秉公处置。
郭二郎的伤被治了,知道自己被打废了命根子,以后不能人道,更不会有娃儿,直接傻眼了。听县衙传唤他,想到云朵和云英姐妹肯定会给他按个罪名,更是心里怒怕愤恨。
李航的眼抹了药,出来升堂。
外面围着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这郭二郎之前卖了猪下水的方子,被瘦猴几个当小偷弄到县衙闹了一场,在外面打了一顿。没想到这次又是他进了县衙,竟然还是因为要非礼云英,还被县太爷撞了个正着,又被云英打坏了命根子,众人都在看这个事儿要咋判。
郭二郎看着冷面站在公堂上的聂大郎,对他连个同情怜悯的眼神都没有,心力憋恨又怒愤。瞥了眼在另一边跪着脸色发白的云英,心力恨的咬牙。
李航问明缘由,判郭二郎光天化日行凶恶,重打十大板,念及他身负重伤,十大板等伤养好了再来领。而云英踢打郭二郎,导致他废了命根子,赔偿白银三十两。
郭二郎一听,坚决不同意,“我就只是拉她一下,并不是要非礼……”看李航犀利的眼神,辩不下去,又道,“大人!我被她打废了命根子,以后不能人道,连娃儿都不会有了,就给那点银子赔偿,我不同意!”
“那你想如何?”李航沉声问。
郭二郎眼神怒沉的看了眼云英,“她害我成了这样,我以后也定然娶不到媳妇儿。她必须嫁给我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