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容本只是随意一问,说来李清河带了一万人军队前来剿匪的事情还是她从赫宸邕哪儿听来的。
可是按理说这么多的人不好安置,且江南发生因为水患,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粮食本就供应困难这一万人的粮草该如何解决?
“映容,我们明天回京都。”
沈映容微愣,“这么急吗?”
赫宸邕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沈映容,道:“嗯,贪官污吏,有李清河押送回京,灾民们也差不多找到了,地窖里面的粮食足够应付几日。”
沈映容点了点头,不想第二日那李清河竟然深受重伤,被士兵们护送回来。
“青云,李将军的伤势怎么样啊?”
沈映容去给纪大人看身体去了,而且赫宸邕似乎也不大愿意她去看李清河,且纪夫人又特意找来,说纪大人晚间睡不好,沈映容便一同跟着去了。
打算回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回来的青云。
“右肩膀中了一箭,幸好那箭头上没毒,不然这位李将军的可要废了一只胳膊。”
没毒?
沈映容记得那些盗贼们似乎挺擅长下黑手的,不然上次自己也不会那么被媚娘给抓住了。
“青云,你见到军队的人了吗,我怎么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呢。”
沈映容记得赫宸邕给她说过,这些山贼大多穷凶极恶,连吃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军队的威慑就决定讲和呢。
“映容?你想什么呢。”
沈映容猛地抬头,眼睛一亮,“青云,我要去看一看纪大人,先走一步了。”
青云看着她一路小跑过去,直到进了屋子才收回目光。
“纪大人,您应该已经醒来吧。”
沈映容推门而入,屋子里面因开了一窗,倒是亮堂,窗沿上还放着自己送过来的辛夷花,既能净化空气,闻多了对病人也有好处。
纪夫人听到动静,正在喂药的手微一颤抖,瓷白的汤匙应声掉在地上。
沈映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地上碎裂的汤匙,她是真心想帮助纪大人一家的,可惜他们竟然将自己当成傻子看待。
纪夫人紧皱着眉头,眼神儿愧疚的看着沈映容,却说不出来一句话,她拘谨的站在一旁,似是在等候发落。
沈映容嗤笑一声,道:“纪夫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观你们可怜,尽心施救,可是如今纪大人醒过来这样的大事儿你们竟然瞒着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纪夫人闻言终是抵不住心中的愧疚之情,她朝着沈映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青歌姑娘,我家夫君是昨晚醒的,我担心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才将此事隐瞒下来。”
沈映容目光冷然,不为所动,“呵,照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们。”
纪大人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青歌姑娘,临安市的情况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沈映容一乐,看来对方这是要说实话的节奏啊。
“纪大人有事不妨直说,青云是四殿下的贴身侍卫,你这里很安全。”
沈映容看着垂垂老矣的纪大人,也觉得这人可惜,观其政绩,他的确是个好官。
“江南水患,是有预谋的。”
沈映容闻言大惊,“纪大人,有些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当真的。”
纪大人又是一声咳嗽,一旁的纪夫人见状连忙去给他擦汗。
“咳~水患之后,临安市的百姓大多流离失所,可是那个时候衙门里面尚有存粮,还可以支撑几日。”
“后来就是山贼闹事,人口失踪,事情太多了,根本无从查起。”
纪大人说话时一脸苍凉,沈映容觉得对方当时应该是想要好好赈灾的。
“灾民一日日的失踪,后来又突然出现,那些被放出来的灾民就像是饿狠了的狼,见东西就抢,甚至是……”
沈映容眉头微蹙,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会颠覆三观。
“会吃人。”
纪夫人闻言竟然小声啜泣起来,纪大人眼神儿浑浊,死气沉沉。
沈映容大惊,连忙将手中的七脉冰心莲的莲子递给了纪夫人。
“这是?”
“你先喂给纪大人吧,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纪夫人的眼泪瞬间就砸到了莲子上,她来不及抹泪,扑着将莲子喂给了纪大人。
“青歌姑娘,那个潘玉儿,她应该也知道不少事情,你们或许可以查一查。”
沈映容一脸惊讶,但是纪夫人神态平缓,一点儿也不像是背后说人坏话的样子。
纪大人吃下莲子,也不在咳嗽,气色看着好多了。
“青歌姑娘,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临安市很少见到孩童吗?”
沈映容闻言皱眉想了想,的确,就算是找回来的灾民,也大多都是青年男子。
“这是为何?”
纪大人费劲儿的睁开了眼睛,道:“因为被换走了,一个孩子,一袋粮食,明着抢人的也有。”
纪夫人闻言眼睛一红,眼泪瞬间就“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沈映容灵光一闪,问道:“纪夫人的孩子也被抓去了?”
“嗯,我儿在水患发生之初就不见了,夫君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治理灾情,只是终究是独木难支啊!”
沈映容又想起来一个问题,“豹头山的山贼,不是一般人吧,他们中是不是还有士兵们混在里面?”
纪大人眼睛猛地瞪大,良久,才缓缓的说道:“是的,他们啊,有很多是衙门的人,后来就一个个的转头投奔了山贼。”
沈映容静默半晌,回去之后,将这些事情一字不落的给赫宸邕复述了一遍。
次日清晨,李清河带着一众士兵给赫宸邕送行。
“四殿下尽可放心回京,末将一定会将事情办妥的。”
赫宸邕神情淡然,单从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异常。
“李将军年少有为,江南水患一事既然已经收尾,本殿下自然相信将军会处理的好。”
李清河脸色一顿,他总觉得赫宸邕是在内涵他,转念一想,赫宸邕此人什么时候给过别人面子,随之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