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顶呱呱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厂里原本留下的工人就不多, 李大红、李吉两父子对工厂的经营也很上心, 负债率并不高。
接过盘子之后, 吴悠联系了一位智能手表生产的工程师, 对整个生产线进行了规划完善,工程改造花费了近七十天, 随后就进入了生产环节。
顶呱呱原本就有三个全自动生产车间, 谢茂没事儿逛车间拆了一包麻辣鱿鱼, 吃着味道居然不错, 当即决定把这三个车间都保留下来。除了生产翻译固件载具, 顶呱呱继续生产两个拳头产品——麻辣鱿鱼与五香海蜇皮, 另外还有一个卖得不温不火的仙草冻。
至于谢茂非要养鸭子的计划,吴悠也只能创造条件给他把项目上马。
顶呱呱厂区里有几个地方老闹鬼, 对老员工来说是绝对的禁区, 打死都不肯去。第一个是八号车间, 第二个就是杂货仓库。八号车间被谢茂当作翻译固件最后一道加工车间——用于把翻译元件贴载具上。绝密车间, 普通工人不许进出。杂物仓库那栋小楼则被彻底拆除填平,用于养殖番鸭。
最让吴悠头疼的问题, 还是招聘工人。
启平镇附近的工人都知道顶呱呱闹鬼, 一年死了俩老板,小老板直接亏本卖厂远走他乡, 这叫一个惨啊, 家破人亡!打一份工不就是混口饭吃?不至于拿命去挣。
——谢茂也没打算高薪聘请。
吴悠才汇报了一次是否提高工人薪资待遇的问题,第二天,衣飞石就带了一批农民工来工厂报到。
福慧粮司打算跟着谢茂混的那批鬼差, 满打满算十八个人,全部都被谢茂招了上来。
一则看守门户,二则稳定人心——老把人家丢在下面,人心浮动,都以为谢茂另有打算了。
顶呱呱目前基本上都是全自动生产线,不需要多少工人,鬼差们更是一个顶几个,一个人就能管一个车间,再者,用他们管理生产翻译固件载具的车间,丝毫不用担心泄密。谢茂把这群鬼差招了上来,隔三差五招待两顿白果智慧瓜,鬼差们都表示非常满意,比在下面轻松愉快多了。
唯有八号车间里的最后一道工序没人能够代劳,谢茂在车间里贴了半天元件就贴烦了,扔给衣飞石贴了两天——没有衣飞石陪在身边,谢茂越发显得无聊,蛮横地也不许衣飞石再去贴。
“……总得有人贴。”衣飞石略觉好笑,这事儿除了他们俩,谁也做不了。
“也不是非得要‘人’来贴。”
懒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不仅自己懒,还指着爱人陪自己一起懒的谢茂,苦心孤诣蹲在随身空间里研究了整整三天,终于改造了一个作业傀儡,专门负责把翻译元件贴在载具上。
完美测试之后,谢茂坐在空无一人的八号车间里,对衣飞石调笑:“解放双手不?”
谢茂制作的傀儡偶人非常精致,举手投足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第一次拿出来时,没有五官。就是因为制作得太精细了,故意抹去五官,与人类以示区别。
既然这人要长久在厂区里工作,难免也要适应在人群中的生活,谢茂就亲手给这尊傀儡偶人画上了眉目,点睛的瞬间就变得生动立体,与人无异。
“以后你就叫秦铁(勤贴)。”谢茂随口赐名,傀儡偶人的双眸在瞬间变得充满了情绪。
“秦铁谢主人赐名。”
“你觉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谢茂问衣飞石。
“……有一点。”衣飞石佯作不知,没有拆穿。朱雨的眼睛,银雷的鼻子,赵从贵的额头,郁从华的颌骨。您老人家还真是念旧。
秦铁已经勤勤恳恳地开始贴翻译元件了,动作流畅仔细,姿态异常优雅。
——他是谢茂亲自调试修改的傀儡偶人,设定动作有七八分与谢茂相似,衣飞石怎么看都顺眼。
二人都拿起秦铁最后完成的翻译固件察看,衣飞石完全没想过傀儡偶人能胜任如此精细的工作,喟叹不已:“巧夺天工。终有一日,傀儡能做所有我们能做的事……”
“比如?”
“制作翻译元件?”衣飞石被谢茂“指点”了几个月,做翻译元件快做吐了。
谢茂失笑道:“现在也能做啊。”
“……”那我是白做了几个月?
谢茂对他修行上的要求毫不仁慈,说道:“做足十万个翻译元件,对真元控制才能得心应手。小衣,你是太聪明了,进展比所有人都快,有时候跑得太快不是好事,你习武多年,明白我说的道理。”
衣飞石肃容起身,答应道:“是。我明白。”
“一切都上正轨了,咱们先去度个假。”
“听先生吩咐。”
“你就不问问去哪儿度假?”
“非洲的别墅修好了。”
“……”
和小衣玩惊喜,真是毫无成就感。
谢茂无奈地将衣飞石圈在怀里,眼底都是温柔。唔,瘦下来的小衣,真好看。
谢茂与衣飞石独自去了毛里塔尼亚度假,一去就是二十天。
二十天,对新古时代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漫长的假期。对来自谢朝的谢茂二人来说,二十天能做什么事?当初谢茂去西北见衣飞石,一走就是小半年,这不,去了非洲还没休息好,又得匆匆忙忙回国了。两人都是各种不习惯。
飞机上谢茂都没缓过劲来:“赶紧把岳云的电视剧电影拍完,这破事一天天的……”
他躺在机舱内室的大床上,抱着衣飞石不肯撒手。
衣飞石已经彻底恢复了在谢朝时的精悍体形,去非洲十多天,稍微晒黑了点。
——就特别像谢朝时常常行伍操练、摸爬滚打的模样了。
谢茂嘴上说喜欢衣飞石胖乎乎的模样,还要抓紧时间飙胖车,其实,衣飞石心里有数,他越瘦,越接近谢朝时的体重,谢茂对他越热情。
他肥墩墩的时候,谢茂叫他老流氓,偶然发脾气还会轻踹他小腿一下,翻脸就拧耳朵。
这一两个月瘦下来之后,谢茂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活生生的就是五六十岁的老皇帝见了十八九岁的定襄侯、十五六岁的清溪侯的模样,一口一个小衣,夜里还要腻腻歪歪地叫小东西,小坏蛋,小心肝。他要怎样,谢茂就好脾气地答应怎样,只差没把他时时刻刻含在嘴里了。
人性如此,谢茂也不能免俗。知道谢茂也是贪慕鲜艳姿色的俗人,衣飞石非但不生气,回想二人在谢朝相伴一生从无背叛,反而觉得甜蜜。
——谁不喜欢年轻鲜艳的颜色呢?越是品味过岁月的厚重,越喜欢年轻朝气的轻薄。
谢茂同样喜欢年轻的漂亮孩子,可是,再喜欢年轻的颜色,他始终一心一意地守着衣飞石。
俗人守了圣性,与圣人本有圣性。终究是前者更让人感动。
谢茂在谢朝为了衣飞石所做的一切何等惊世骇俗?以至于衣飞石总以为谢茂就是天生的圣人。这一回谢茂对年轻时的他显露出的贪恋痴迷,才让衣飞石意识到,哦,原来,陛下也是俗人。
年轻时的他是他,年迈时的他也是他。无论年轻年迈,谢茂都只有他,衣飞石能发什么脾气?
他没有半点不高兴。
谢茂越是贪婪温柔,他越是曲意逢迎,二人彼此极力取悦,感情倒是比从前更好了。
对先生的喜欢,根本找不到尽头,永远都能更深一步。衣飞石赤身趴在被窝里,任凭谢茂随意搂抱,非洲天气热,两人经常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跑,谢茂把他揉来揉去揉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
“其实,以目前的局势,也不是非得走娱乐圈这一步棋。”衣飞石懒洋洋地说。
谢茂目前在特事办如鱼得水,隐盟也很安份。想要恢复岳王庙的香火并非不可能。反倒是绕过官方渠道,剑走偏锋的方式替岳王庙捞信仰值,很可能会与当年和岳王庙结怨的几个世家对上。
“隐盟这是一笔烂账。咱们也没必要给人当刀使。”谢茂不肯下场。
自从丁仪牺牲之后,特事办内部也是明争暗斗,谢茂带着馒头、花卷几人离开京市,也是避开了这一阵动荡。谢茂是齐秋娴罩过的小弟,哪怕他不表态,也会被视为齐秋娴一派。隐盟里几个世家都在角力,这种涉及到古老家族的对峙,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说到底,谢茂目前的势力、实力,都还不足以上桌玩牌。广积粮、缓称王,才是正确决策。
衣飞石目前顶多算个修真小学四年级的学生,眼界不足以判断局势。谢茂已经表态不肯下场,他就不再指手画脚,被谢茂摸得脊背发酥,他舒服地叹息一声,声息渐低:“排个戏还不简单……”
衣飞石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谢茂看着他隽秀的侧颜,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柔声说:“睡吧。快降落了我叫提前叫你。”
衣飞石含糊地嗯了一声,似是睡着了,又突然伸手抱住谢茂,蹭了一下,方才安心睡去。
飞机抵达京市机场,容舜、炒面与宿贞的秘书都来接机。
因在飞机上睡得太熟,谢茂与衣飞石洗漱穿戴好半天才下来,容舜等人已经在停机坪站了快半小时,这日艳阳高照,薄汗糊了一头。——容舜与炒面都特别绅士,阴凉处让给了宿贞的女秘书。
谢茂与容舜相携而下,容舜很熟练地接过身边空乘手里的阳伞:“先生,老师。”
“我不热。”衣飞石示意容舜撑伞罩住谢茂。
容舜是晚辈,炒面是下属。二人最先招呼的是宿贞的秘书:“宿女士有吩咐么?”
“听说少爷和谢先生度假回来,宿女士恰好也在京市,让我来问问,二位若是有空,可否到家中吃一顿便饭。宿女士新学了一道菜,想请谢先生尝一尝。”秘书客气恭敬地说。
谢茂前三个月每周都要回京市给主食组讲课,衣飞石不方便去老巢,有空就找宿贞逛街吃饭。
——宿贞也不是次次都有空。但凡能赶得上,都会跟衣飞石好好地相处。衣飞石从各种电视剧里得到的情报时,有钱贵妇闲着无聊都是做美容做头发买买买,他耐性非常好,就陪着宿贞去做女性项目。
奈何宿贞与电视剧贵妇的喜好并不一致,衣飞石提议去逛街,她就疯狂给儿子大采购,小件的诸如衣服皮带袖扣手表,大件的诸如豪车、游艇、飞机、马场,买起来跟不花钱似的。
后来衣飞石也不跟她去逛街了,母子二人就在公园里散散步,喝喝茶,有时候还切磋道术。
衣飞石是个极其有说服力的人,宿贞越了解他,越喜欢信任他,对谢茂也有了一些改观。不过,谢茂的实力横杠在其中,宿贞对谢茂始终是忌惮更多。既敬畏谢茂的实力,又信服衣飞石的感情,宿贞对谢茂的态度越发客气,如现在来请儿子吃饭,主宾也是谢茂,把衣飞石充作陪衬——怕谢茂不肯放人。
“我还有点事,你们少爷先去吃饭吧。”谢茂挥挥手,示意秘书不必再劝,“晚上上门叨扰。说不得,还要请宿女士收留一晚。”
衣飞石每次都是中午到家,晚饭之前离开,从没有在家里过夜!
宿女士一定会非常高兴。秘书满脸惊喜。
……那可不一定。容舜默默无语。
“那我先去妈妈那边。您想吃什么?”衣飞石问。他才不相信宿贞会做饭。
谢茂搂着他纤细的腰身,亲了他脸颊好几下:“别操心了,你好好休息。晚上给你带奶茶。”
这些天太劳累衣飞石了,恰好今天天气热,谢茂心疼,这才放衣飞石回宿贞家里休息——除了杭市自己家里,宿贞的小别墅已经成了衣飞石最放松的地方。有妈的孩子才是宝。
衣飞石带走了他们所有的行李,把宿贞叮嘱秘书带来的酸梅汤放进保温壶,递给容舜:“只让先生喝半壶,空调房里就小半壶。”
容舜也没觉得被差遣了,顺手接下来:“记住了。”
“先生,我先走了。”衣飞石微微躬身,见谢茂点头,退两步才转身上车。
直到衣飞石乘坐的车走远了,谢茂含笑的脸色才倏地沉下来,反手一巴掌抽在容舜脸上。
“老大——”
炒面连忙上前要拦,附近站立的地勤、空乘也都大惊失色。
容舜长得身高腿长巴掌脸,一袭手工西装,戴着墨镜,模样那是相当的标致拉风。就他这份儿长相风度,又是容氏的三代嫡孙,首都机场vip机组服务人员,很少不认识他。
他在停机坪晒着烈日等了半小时,给人撑伞提壶,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挨了一嘴巴子。
容舜脸小,衬得谢茂巴掌特别大,一耳光下去,半个脸都惨红一片。
他顺手把手里的伞和保温壶都交给炒面,垂手低头,姿态放得很低:“先生,我可以解释……”
“你是不是觉得宿贞天天在家给你老师煲汤蒸馒头,她就真是个人畜无害的中年主妇?你忘了她怎么一句话让你胃癌,一句话让你倒霉?你有几斤几两重,特事办和宿贞的事你也敢搀和?”谢茂冷笑。
容舜被训得低头不语。
炒面低声解释:“老大,你不在国内,不了解情况。容先生是被特招进入组织……”
“这和你没有关系。”谢茂冷漠地说。
“你老师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把你的证件交给我,我替你处理了。”谢茂催促容舜。
容舜深吸一口气,说:“先生,我不能。”
不等谢茂再发脾气,他轻声解释说:“特招我进特事办的人,是……爸爸。”
容锦华。
日他二大爷。谢茂心中默默爆了句粗。
齐秋娴代掌特事办的第一天,谢茂就知道特事办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仗着对特事办的重要价值近乎蛮横地脱身而出,哪晓得他甩脱了特事办这个烂摊子,这群狗东西又把容舜扯了回去。
谁都知道,容舜拒绝不了容锦华。
以父挟子,简直可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茂:容锦华,我日你二大爷。
容冲:……
衣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