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什么?!”
张爱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海藻棉的梦床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静静吐舌头笑着说:“男朋友。”
“哈——?!什么?什么朋友?!你他妈再说一次?!”
静静:“……”
“男、男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爱国尖叫着打断静静, 翘着兰花指虚盖住一只耳朵,左手啪啪啪地拍了十几下床垫。
【-8000】
【-10000】
【-13000】
【-8200】
棉垫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落。
随着海藻棉最后一声死亡般痛苦的呻吟,魔法师跳起来从床上跑到地上, 缩在墙角, 眼泪汪汪地质问。
“你怎么回事啊你?!你怎么就擅自找男朋友了?!咱们商量过吗?你和我说了吗你他妈的你!项静静你这个逼太负心了你!”
他大声控诉着, 连着骂带着哭, 最后捧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静静哭笑不得地爬下床跑到他身边去。
“爱国。”
“呜咿——”
“……”
“爱国, 不要哭了嘛。”
她揪了块卫生纸给他, 却被魔法师一把推开, 纸掉在了地上。
“哎呀。”
静静探身去捡过来,自己伸出手要去给他擦眼睛, 手刚伸过去就被魔法师一把抓住,紧紧握在手心里。
他虽然现在处于很戏精的状态中,不过静静感觉爱国还算保留了点理智, 不然他这一抓她手骨就全碎了。
静静有点嬉皮笑脸地动了动手指, 把被抓住的纸巾推出一点来。
“不要哭啦,擦擦眼睛嘛。”
“我不!”
他像小女孩子一样嘟起嘴巴, 静静于是也学他嘟起嘴, 可没嘟几秒她忍不住笑, 嘴巴就嘟不住了。
“你还笑!你这个屁眼子的还笑!”
爱国的手指戳戳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地问:“说,怎么回事?啊?怎么他妈就忽然窜出一个臭傻逼来啊?啊?!我还想等你病好了和你结婚呢!咱们可以一起出去逛街买衣服喝奶茶!你忽然找了一个他妈的算怎么回事啊!”
他越说越生气,放开静静用睡衣袖子摸了把眼泪, 抓着她的胳膊质问。
“这逼是个什么人?哪个世界的?三维的四维的?长啥样?有我帅吗?对你好吗?吃蛋糕时候最上头的那个草莓给你吗?”
“……”
静静被他连珠炮问得都没时间回答。
等魔法师停下,抬手揉了揉魔法师的脸,静静捧着他的脸说:“他不是个人啦,是只大花虫子,他是虫族世界里的,长得没你帅,也可蠢了,但是他对我超好。”停了一下,静静绽开一个笑容,嘴角咧得大大的,笑得像窗台下伸懒腰的猫。
“真的,超好的。”
“……”
“……”
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一会,魔法师撇了下嘴,放开静静坐回去。
看静静笑嘻嘻的冲着他,爱国臭着脸说:“你给老子把脸转过去。”
静静偏不。
不仅不转,她还朝前凑了几步,冲着他的笑咧的更大了。
爱国抬起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脸(真的完全抓住了),朝另一边轻轻推,嘀咕着说:“烦死了你。”
“别烦我嘛,我还有事要找你商量的呀。”
静静亲了一下他的手心,把爱国的手拉下来。张爱国顺着她的劲摊开四肢,倚着静静歪歪扭扭地摊在地上,大叹了口气。
“我伤心了。”他死鱼一样说,“事前不找我商量,现在跑过来逼逼,不想理你。”
静静举起一根手指说:“我得给自己辩解一句啊,按照客观理论来说,不是我不想来的。”
“我去说了啊!我还去跟那个,那个东西叫什么,就是那个,我都去砸——”魔法师说到一半忽然收住话头,拨拉了下胳膊,又叹口气,“算了,拉几把倒吧,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劲。”
静静:“???”
大哥你在说啥,我没听懂。
没理会静静的好奇,爱国躺在地上,大屁股蹭着转了半个圈,用脚推了推静静,瘪着嘴委屈地说:“我要喝酒。”
静静说:“喝什么?”
爱国说:“啤酒,在冰箱里。”
静静拿开他的胳膊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拿。”
往客厅里去时,她回头问:“给你拿多少?”
爱国侧瘫在地上,冲静静比了个二的手势。
打开三开的大冰箱,静静从中间拿了两听走回来,还没到卧室门口就被爱国喊住了。
“你怎么就拿了两听啊?”
静静莫名奇妙:“你不是说两听吗?”
爱国蹭一下坐起来:“我让你拿二十个。”
静静:“……”
自己爬起来跑去抱了一堆回卧室,静静看着魔法师连吨了三听,打开第四听时终于转头看她。
领会了他的意思,静静爬过去坐到他边上,和他肩并肩靠在一起。
低头看着自己在昏暗睡灯下的条纹小袜子,静静想了一会才说:“我有点……担心我们的关系。”
魔法师说:“哪方面的啊?”
静静皱眉说:“就是,我们差距有一点大。”她做了个手势,“虽然我能感觉到他在变化,但是从种族到经历我们都差好多。”她有点沮丧地说:“我甚至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魔法师想了一下,说:“你问过他吗?”
静静说:“都不用问啊,他们种族里天生没有爱情这个观念。”
“啊?”
爱国看上去有点迷惑,静静于是跟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虫哥的世界背景。
“所以说,我觉着他喜欢我就跟甲虫喜欢苔藓一样。”静静皱着鼻子说。
“甲虫才不喜欢苔藓,阴湿虫喜欢。”爱国翻了个白眼,“这蠢逼听上去有点不妙啊。”
“喂!”
静静打了他一下,爱国举起胳膊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好啦好啦,我还在生气嘛。”他嘟囔着,“谁叫你不告诉我。”
挠挠胡子,魔法师说:“但是他的情况真的有点麻烦,你干嘛挑难度最高的去刚?”
静静说:“我知道啊,可是就是喜欢了能怎么办。”她看着爱国说,“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比如说吐真剂之类的……”
“没有。”
连磕巴都没有魔法师就拒绝她了。
“想什么好事呢,要真有吐真剂我还用去给人暴力讨债啊?”
“哦。”静静显得有点失落。“没有就没有吧,不过就是有,我觉得比起无法停止的穿越来说,这也是小事了。”
“……”
魔法师也不说话了。
静了片刻,他把手搭在静静的肩膀上把她楼过来,带着酒气的吐息喷在她的脸上。
“你亲我一下。”他撒娇一样说,“快,亲我一下,我保证帮你找到停下来的办法。”
静静笑了。
她仰头亲了一下爱国湿漉漉的眼角,说:“不用非得找到我也会亲亲你的呀。”
“哇——!静静你怎么这么好啊!”
爱国又大哭起来。
他哭得鼻涕都流到胡子上,抽噎着放下酒瓶,双手过来搂住静静。
“你是我的大宝贝呀!竟然让只外星猪拱了!哇——!”
静静:“……”
忽然很想踢他的蛋。
安慰了爱国一会,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不哭了,卧室的半空忽然裂开一只口子,冒出来一个菜头。
有朋友可能又要问这是个啥啊,我不记得了,那么在这里替时间之树的子孙们向这样的朋友带去问候,顺便告诉你,作为忘记他们的报复,明早起床后你将会发现自己的时间莫名奇妙少了几个小时,比如明明是十一点入睡为啥早晨起来还是困得一逼,跟没睡一样之类的。
要对时间常怀感恩之心啊朋友们。
好的说回菜头。
这个漂亮的菜头从时间裂口中探出懒洋洋的脸,提醒爱国附在手表上的魔法马上要到时间了。在魔法师取出手表碎吟唱的时候,他转脸看到了静静。
“啊。”他没什么语气地说,“清凉油你又来了。”伸出一只纤长的枯木手爪指指爱国,他说:“我给他八折了。”
静静笑着说:“那谢谢啦。”
起身跑到客厅,静静从小包里掏出一只清凉油,转身递给又在这里撕开一只时间裂口的菜头。
“给。”
接过来舔了舔,菜头把清凉油收起来,写满混沌的眼眸盯了她几秒,头上花藤缠绕的钟忽然冲静静开了一朵小花,报出九点整的时间,秒针慢慢开始走。
“清凉油,”他没头没脑地说:“你在九点。”
静静反应了一瞬,点头说:“啊……对,按照我自己的时间,我的确还在九点。”
菜头说:“不对,你不该在九点。”
静静顿了一下,说:“为什么?”
“……”
看了她几秒,菜头忽然说:“你在千百个九点,但你不该在千百个九点。”
静静愣了。
将裂口撕大,菜头古树色的上半身探出一些,他伸出一根手爪触碰静静的眉心,静静在那触碰中闻到一股陈年的松香。
触碰她的瞬间,菜头脑袋上的时钟再度报时,刚才走过的一分钟迅速归零,重新回到九点整。紫藤花的秒针在12上不断挪动,却只是徒劳的重复回到九点整。
菜头看着她说:“你已经是千百万个九点,你为什么切割自己。”
静静眨眨眼说:“我没有。”
菜头说:“清凉油,你最好赶快走,如果父亲知道你,它将制裁你。”
静静吞咽了一下,不退反进。
“那你爸爸有办法阻止我吗?”她的双眸亮晶晶的。
“他能让我从千百个九点变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