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巷子里光线幽暗, 脚下踩着的积雪却反着光。
宋暄和答非所问：“你真的心情不好。”然后又抬眸看他：“为什么？”
萧渊穆背后是深幽的小巷, 头顶是昏黄的老旧窗子透出的微光，他的瞳仁漆黑, 视线越过宋暄和, 倒映着他身后的雪地, 嘴角轻轻抿着，下颚紧绷, 不发一言。
在这样一副场景之下, 浑身孤冷气息的男人看起来莫名的落寞颓废。
突然之间, 宋暄和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涌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然而他只是笑了下, 打破了此时的沉寂，道：“你吃晚饭吗？”
萧渊穆眼睫微颤, 视线与瞳仁里只盛着他的身影的宋暄和对上，眸光微变，淡淡道：“没有。”
“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宋暄和靠近一些，将萧渊穆冰凉的手塞进大衣口袋里，问：“想吃什么？”
萧渊穆移开视线：“你不是吃过了？”
“我陪你。”
萧渊穆的视线扫过宋暄和低垂的眼, 淡淡道：“去谨记。”
宋暄和一顿，道：“行。”
城市里的夜晚总是热闹非凡, 即便现在是工作日且已经过了八点半，大部分餐厅还是需要排队领号，宋暄和与萧渊穆到谨记才发现里面坐满了人, 如果想要吃东西，最少也得等半小时。
宋暄和一身西装，与街边停着的豪车一样，站在百年老店的外面也不显突兀，然而在热闹喧嚣的人群里，表情淡漠的萧渊穆却有些格格不入，即便是坐在一张相对他的腿长显然很矮的木质椅子上，也难以压低他周身疏冰冷的气质以及好看得惊心动魄的相貌。
时不时有人或大胆或隐晦的向这边看过来，就连进出的食客都会反头往外看一眼，萧渊穆神态自若不受影响，宋暄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他掏出手机随意滑了滑，看到了周楠的语音消息。
人声嘈杂，宋暄和懒得打开，回到：什么事，打字。
周楠不知道在做什么，回的飞快：林子好像真的有什么事啊，我第一次看他这么喝酒，之前都是喝几口就算的，这回我看着都觉得他可能要醉了。
宋暄和心里想着事，视线落在周楠发过来的文字上晃来晃去，却没将一个字看进心里。
萧渊穆目光扫过宋暄和的手机，本就深黑的眸子更加暗沉，语气却听不出一丝情绪，清冽如常：“谁的消息？”
“周楠。”宋暄和随口答着，被萧渊穆的声音拉回了神，终于将屏幕上的文字看了进去，眉心微皱：“他们在酒吧。”
在他话落的同时，周楠的微信再次发了过来：卧槽，林子好像真的喝醉了，晚上如果没有其他安排过来帮我劝下他啊！
宋暄和手指移到键盘上，刚准备打字，就听到萧渊穆问：“你要去？”
他手指一顿，发送框出现几个字：有事，来不了。
萧渊穆收回视线，低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面排号的人一个个进去，宋暄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余光却一直在注意萧渊穆。
他眼睫低垂，雕刻般的侧脸有些苍白，然而唇色绯红，鲜明的对比让他的面容更加秾丽，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之中，更显孤独。
“萧渊穆。”
宋暄和不由叫了他一声。
萧渊穆微微抬眸，与宋暄和视线相对，并不开口，只是淡淡看他。
宋暄和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移开视线，看着手机屏幕没话找话道：“你等会想喝什么粥。”
“海鲜粥。”
宋暄和翻转着手机的手一顿，片刻后，将暗下去的手机摁亮，垂着眼道：“我也打算喝这个。”
“嗯。”
看着手机上一个个应用图标，宋暄和故作不经意问道：“你最近的事情忙完了吗？”
过了一会也没有听到回答，宋暄和抬头去看，对上萧渊穆漆黑的双眸，他微微一愣，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表情却还是闲适：“没忙完？”
“忙完了。”
宋暄和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不由挠了下手机边缘的卡位，指甲摩擦着细致的长条形的边框，嘴角不自觉抿起：“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五百二十号！”
没听到萧渊穆的声音，宋暄和抬头，刚准备再问一遍，就听有个年轻小姑娘拉着嗓子道：“五百二十号在吗！”
“你手上是多少号。”
宋暄和看了眼：“520。”
萧渊穆起身，“走吧。”
年轻小姑娘见到两人并肩走来，眼睛一亮道：“两位是五百二十号双人座？”
宋暄和颔首，将排号纸递给她。
确认以后，年轻小姑娘捂着嘴笑道：“两位应该是情侣吧？因为我店里两位老板是在一月十六号在一起的，所以每年的一月十六都会抽一十六号和五百二十号免单，不过如果你们是情侣的话，就必须接吻才可以获得霸王餐资格哦。”
年轻小姑娘说话时笑容狡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庞配合着她古灵精怪的表情十分可爱，宋暄和也笑着挑了下眉，道：“怎么不是情侣就能直接吃，你们这是区别对待？”
“那当然。”年轻小姑娘笑道：“关爱单身人群嘛，你们两个有这么帅这么优秀的恋人，也给单身人群平衡一下嘛。”
早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排队的人中有人笑着调侃道：“这可不是给我们平衡，这是强行塞狗粮！”
不过更多的人却在起哄：“霸王餐诶兄弟！亲一个啊！”
“亲一个亲一个！”
“你们都这么帅，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扭捏的呀。”年轻小姑娘见宋暄和与萧渊穆都不动，噘嘴道：“不亲的话就要给原价哦。”
宋暄和可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萧渊穆接吻的想法，他张张嘴，刚准备说原价就行，就听到年轻小姑娘下一句道：“我们店已经开了上百年，从第三任老板开始就有这个活动，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参加了这个活动的十六对恋人全部都修成正果了，就算是不看价钱，就冲这份……”
姑娘说到一半眼睛圆睁，外面沉默一瞬，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萧渊穆手扣在宋暄和的脑后，冰凉却柔软的唇瓣紧贴着他，在一声声起哄中，撬开了他的唇齿。
周围的人尖叫祝福着，仿佛这不是餐厅的门外，而是某个婚礼的现场，宋暄和抬起的手顿了顿，一手揽住萧渊穆的脖子一手放在他脑后，将他往他的方向拉，舌尖也毫不犹豫地闯进他的口腔，唇舌相交，分毫不让。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直接打开手机录起了视频，甚至有人尖叫着拨通了闺蜜的视频电话，激动得破音：“两个绝世大帅哥啊！绝对的千年难遇！我这十年的糖都够了！”
在女孩碾压其他看热闹人群的尖叫声里，宋暄和与萧渊穆同时分开，两人视线相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些之前从未察觉过的东西。
怔怔对视着，好一会宋暄和才率先反应过来，他略显狼狈地移开视线，看向捂着脸的年轻小姑娘：“霸王餐够资格了吧？”
“够了够了！”年轻小姑娘连忙点头，兴奋道：“不但够了，还可以送你们一张里面充值了五百二十元的会员卡，祝福两位永结同心，白首成约！”
“谢谢。”
听到这句祝福，萧渊穆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忽然有了丁点笑意，哪怕只是这么一点，也足够冰雪消融，让年轻小姑娘看得怔愣。
萧渊穆没有注意小姑娘的表情，接过她手上的充值卡，淡声道：“能带我们过去吗？”
“当当然可以！”
年轻小姑娘连忙走到前面带路，然后刚走两步又忍不住转头去看，不料恰好看到一人拉起另一人的手，指节分明的手指相扣，好看得让她移不开视线。
宋暄和任由萧渊穆的手指挤进他的指间，刚刚抬腿就见到姑娘怔愣的表情，不由顿下脚步，调侃道：“我们的座位在过道？”
“当当然不是！”年轻小姑娘蓦地回神，红着脸小声辩解：“不能怪我，是因为你们两个，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所以有些看呆了。”
萧渊穆牵着宋暄和的手微紧，宋暄和顿了下，眼里的笑意散了些许，语气不变：“是吗？你才多大，就说见过的最般配的了。”
“就是的呀！”年轻小姑娘走在前面带路，不敢回头看他们，声音还是很小却十分肯定：“我十六岁了！虽然没有见过很多情侣，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们最配了，当然这是因为我父亲和爸爸已经结婚了不算在里面，他们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不过你们也与他们一样，我一看就知道。”
穿过大堂，经过一条走廊，她推开包间的小门，笑着转身道：“这是520专属包间喲，等会我会把菜单送给你们，你们先坐一下。”
等到他们走进去坐下，小姑娘才笑嘻嘻地关上门，蹦蹦跳跳地离开。
宋暄和收回视线，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对上萧渊穆漆黑的双眸又移开，淡笑道：“现在的小孩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