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欢猝不及防, 被吻了个措手不及。吻完之后, 浑身都虚虚地发软,沈云琛仍旧将她圈在怀里,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顾时欢:“……我们在马车上。”
沈云琛:“……嗯。”
顾时欢:“而且我还……”
沈云琛:“……差点忘了。”
顾时欢:“我的意思是以后——”
沈云琛:“……我明白了。”
顾时欢:“那你放开我呀。”
沈云琛:“不放。”他拥着顾时欢, 将头垫在她的肩膀上:“我靠一会儿。”
他鲜见地有这么……撒娇的时刻, 顾时欢颇为稀奇,便一动不动了, 还伸出手去,环住了他:“是不是累了啊?”
沈云琛嗅着她发丝的清香, 嘴角噙笑,又有些无奈:“娇娇——下次别撩我。”
顾时欢:“……”
*****
过了两天,他们再度进宫了, 这次是给苏贵妃贺寿。
沈云琛告诉顾时欢,苏贵妃名唤苏眉儿, 与他母妃在世时是金兰之交。份情谊在宫中十分难得, 因此在他母妃仙逝之后,苏贵妃主动提出抚养他, 沈顺和念及她们的情谊, 也便将他交给了苏贵妃。
可是,后来他去了边疆之后, 才听闻不久后苏贵妃便开始吃斋念佛,从此不再出门,只窝在自己的寝宫里,整日诵经为皇上和太后祈福。
谁都知道念经祈福只是借口, 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就要常伴青灯。
沈宜越和沈宁安去劝过几次,但苏贵妃像是铁了心一般,任他们怎么说,也自岿然不动了。
沈顺和后宫佳丽甚多,本就不在乎苏贵妃一个,因此也就随了她去,从此不再踏足她的绿蕊宫。而太后本就喜欢苏贵妃,因此亲自去劝过一次,但是一番长谈之后,太后也劝不动她,反而吩咐下去,令众人别无事就来打扰她。
因此绿蕊宫反倒成了宫中的一处最清净的世外之地了。
这几年,苏贵妃从来没有踏出过绿蕊宫,也只在特殊的日子,比如她的生辰、中秋团圆节和除夕夜会开门见人。所以便是沈云琛,自回京之后也不曾见过她。
这次正好赶上苏贵妃生辰,他是一定要去拜见苏贵妃的。而这一次,他还带上了顾时欢。
这天顾时欢特地穿了一件新绿色的绸衣,带着盎然的生机和勃勃的活力,让人瞧了就欢喜。她想苏贵妃青灯古佛这么几年,瞧见了新鲜的颜色,一定会比较欢喜。
绿蕊宫在宫中也算偏僻了,这是苏贵妃还是苏妃时的住所,后来升了贵妃,也没换住处。
顾时欢和沈云琛到来时,正巧沈宜越和沈宁安两兄妹也到了。
沈宁安亲昵地过来挽住顾时欢的手臂,两人上次一见如故,才半天时间就亲如姐妹了。
顾时欢跟着沈云琛向沈宜越问了好。
沈宜越虽是沈云琛的五哥,但其实与沈云琛是同一年的,不过大了半岁而已。两兄弟的感情也甚好,就算六年不见也没生疏。
沈宜越这个人看起来也是特别活脱的性子,嘴角时常弯起,眼睛里也总是带着笑,比起沈云琛来更像一个弟弟。
四人一道进了绿蕊宫。宫中比外头更加清幽,种满了各色植物,此时正是茂盛生长的季节,树荫遮挡了阳光,显得十分清凉。
里面大多数嬷嬷宫女也被送去了别的宫,只剩下一个贴身嬷嬷和三个粗使宫女。
其中一个宫女见到他们,连忙请了安,随即进去禀告苏贵妃。
片刻之后,那宫女回来了,请他们进去。
顾时欢随着他们进去,在正中间的厅堂内,她见到了苏贵妃。
这苏贵妃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常伴青灯的苏贵妃应该已经剃了发,戴着尼姑帽,穿着尼姑的素衣,手上串了一串木佛珠,无时不刻地在拨动珠子,面容应是素净而略带憔悴的,眼神则应是心如止水的。
没想到她的臆测都是错的。
苏贵妃没有剃发,也没有穿什么尼姑素衣,仍旧穿着普通人的衣裳,不过颜色倒是朴素的灰色。手上倒是有一串佛珠,不过是琉璃做的,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便停下了拨珠子的举动。苏贵妃的面容的确是素净的,却一点也不显老态,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更是一个大美人。
四个人齐齐向苏贵妃请了安,拿出礼物祝贺她的生辰。
苏贵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四个人,甚至感动。
之后,她先走到沈云琛面前,叹道:“琛儿,在边疆那几年可好?”
沈云琛道:“母妃娘娘别担心,那几年我很好。”因苏贵妃带过他几年,他因此也叫她母妃,不过后头缀了“娘娘”二字,叫成习惯,现在也改不了了。
“那就好。”苏贵妃打量着他,又问,“是皇上亲自下诏书召你回京的?”
沈云琛点点头:“是的。”
她突然古怪地笑了,那笑容让人看不明白:“他终究舍不得。我知道的。”她又看了一眼沈云琛,才将目光往旁边挪了一寸,落到顾时欢的脸上来,带着温和的笑意:“听闻琛儿回京之后就向皇上求娶沈家的三小姐,就是你了吧?”
顾时欢笑着回答:“是的,母妃娘娘。”
听到她嘴里也叫出这四个字,苏贵妃的眉眼更是舒展开来,她摸了摸顾时欢的脸:“真真是个美人胚子。琛儿,你是个有福气的。”
顾时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苏贵妃看过他们两个,才转向自己的亲生儿女。沈宜越和沈宁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差别待遇,毕竟沈云琛的生母已逝,苏贵妃偏疼一些也可以理解。
这会儿沈宁安才走上前来,她特别喜欢挽别人的胳膊,现在也挽上了苏贵妃的胳膊,笑道:“母妃最近过得可好?”
苏贵妃拍了拍她的手:“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区别。你们过得好了,我心里才觉着安慰。”
沈宜越也走到她身前:“母妃若缺了什么,或者想干什么,一定要跟孩儿说。”
苏贵妃欣慰地笑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孩子。”
她让众人坐下,宫女已经沏好了茶。几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了几句。在往年,闲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苏贵妃就会下逐客令了,她已经习惯了清静。
不过今年有些反常,她突然拉着顾时欢的手起来,对旁的人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有几句话与时欢说。”
顾时欢登时有些紧张,连忙看向沈云琛。沈云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苏贵妃向来和善,不会为难她的。
顾时欢只好安下了心,与苏贵妃走到里间。
里面没有掌灯,窗子外面又被捆石龙笼罩了一大半,因此比厅堂暗上许多。
苏贵妃带她到床边的桌子旁坐下,瞧着她说:“听说琛儿一回京便要娶你,可见是十分喜欢你的。”
顾时欢羞赧地略低了低头,若是苏贵妃知道是她挟恩让他以身相许的,恐怕要笑掉大牙。
苏贵妃又道:“琛儿是我故友之子,她去得早,将幼子留在人世,因此我少不得要多看顾他。我希望琛儿能过得平安幸福——时欢,你喜欢琛儿吗?”
顾时欢一愣,苏贵妃问得可真直白啊。她渐渐红了脸,道:“喜欢。”
“那就好。”苏贵妃嘱咐道,“我将琛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答应我,你一定要对琛儿好,不能背叛他。”
顾时欢心口一震,简直满头雾水,什么背叛?苏贵妃怎么突然说起背叛来?她看起来像是要背叛沈云琛的样子么?
心里不由得有些委屈,顾时欢说起话来也冷硬了一些:“母妃娘娘,请你相信,我既然嫁给了阿琛,就绝对不会背叛他。”
苏贵妃猛地回神,连忙道:“好孩子,我不是在说你。是我以己度人了。”
以己度人?这又是什么意思?顾时欢满腹狐疑地看着她,想问又不敢问。
苏贵妃叹息一声,望着窗外低声地自言自语,顾时欢只能隐约地听到几个字:“对不起……婉兰姐姐……不该……”
顾时欢瞧着这样的苏贵妃,心里便有些毛毛的了,轻声唤了一声:“母妃娘娘。”
苏贵妃猛地回过神,顿了片刻平复了心绪,语气便淡然了:“我方才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她又说:“时欢,我那婉兰姐姐去得早,琛儿这一生过得苦,我保不住他,让他小小年纪就被送去了边疆,这么些年才回来。我更是对不住婉兰姐姐,我对不住她……你和琛儿一定要和和美美的,一定要过得幸福才是。”
“嗯!”顾时欢点头,“不用您说,我以后也一定会对阿琛好,他是我的夫君呀。”
“这样我就放心了。”苏贵妃笑起来,这笑容在昏暗的窗边明灭不定。
从绿蕊宫出来,顾时欢与沈云琛便出宫回府了。
路上,沈云琛便问起苏贵妃说了什么。
顾时欢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诸如什么要对他好之类的,还说:“只是母妃娘娘有些怪异,她似乎觉得很对不起你。”
沈云琛道:“母妃娘娘与我的母妃感情甚好,后来父皇要将我送去边疆,她根本也做不得主,不过她太重情意,因此将这事当成自己的不是了吧。”
顾时欢却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然而她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便索性不去想了。
沈云琛突然又问:“那母妃娘娘问你是否喜欢我时,你是如何答的?让你不要背叛我时,你又是怎么答的?”他甚是期许地看着她。
顾时欢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便左右捏住他的脸,笑道:“喜欢。不会。可满意了吧?”
沈云琛嘴角浮出笑意来:“满意。”
回了府,才刚到午膳的时间,因顾时欢突然想喝鸡汤,沈云琛便先去了一趟后厨亲自吩咐下去,而顾时欢则走回房间。
正午的阳光一下浓烈起来,照在身上热气袭人。今日去见了苏贵妃,顾时欢便也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想着想着便想起了她和娘亲的那幅画。前些日子一直下雨,最近才晴起来,那幅画拿回来后一直都放在箱子里,可别发霉了!趁着今天的阳光也可好好晒一晒,去去湿气。
“秋霜,将那幅画拿出来,我拿去晒一晒。”顾时欢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吩咐。
秋霜“啊”了一声,顾时欢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她琢磨不过来。
顾时欢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傻呀,就是上次老太太给我的那幅画。”
秋霜这才想起来,连忙往屋里走:“是该晒晒了,不然发霉可怎么办。”
顾时欢又吩咐玉盘:“去给我拿梯子来。”
梯子在院子里就有,她很快就拿了过来:“夫人,我去叫人来帮忙。”
顾时欢挥挥手:“去吧。”
玉盘领命去了,秋霜正巧将那幅画从房间里拿出来。
顾时欢缓缓拉开这幅画,还好这画虽然摸上去有些潮,但是画布上并没有受到湿气的侵扰。当年那位画师的画技的确高超,将她和她娘亲的样子不差分毫地记录下来了,她看着画上的娘亲,就像真正的娘亲在眼前一样。
这画是不宜暴晒的,所以顾时欢想将它晾在廊下,玉盘去叫人了,顾时欢则觉得自己完全能搞定,所以索性让她去,免得她在一边担惊受怕。
她拿着画,吩咐秋霜:“给我扶着梯子。”
秋霜惊了,虽说顾时欢以前在居香院也常常亲力亲为地挂灯笼,但是……但是……
“小姐,我来吧!”秋霜想去抢画。
顾时欢将画护在怀里,她想亲手晒,这是她和她娘亲的画。
“扶不扶?不扶我也上去了。”顾时欢作势要去爬梯子。
秋霜叹了一口气,算了,从小到大,她也拗不过顾时欢,不知道陪她做了多少出格的事儿了。
她认命地扶着梯子:“小姐当心了。”
“怕什么。”顾时欢灵活地爬了上去,伸出手去将那幅画挂上去——
就差那么一点,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野猫,突然从梯子下面穿了过去。
“啊!”秋霜猝不及防地大叫一声,手也扶不稳了。
顾时欢正努力地直起身子挂画,整个人都悬空着,没被野猫吓着,倒是被秋霜吓了一跳,不由得扭过身体往下看,恰恰秋霜没有扶住,这么一扭动,梯子便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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