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吉祥和我有啥关系?”回到驿站换下法师服饰、改穿便装的欧阳明德淡然一笑,“素少爷,请你别一天到晚绷着脸,我们来南楚是游山玩水的,不是来要债的。”
“少庄主想要踏春?”卫峥拱手道,“若有想去的地方,请早些告诉素玄。”
明德将下颚支在案桌上,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卫峥,委屈地说:“可是梅宗主不同意烧掉粮仓。”
“烧掉粮仓虽能打乱南楚的部署,却也会打草惊蛇,少庄主不妨寻点其他的事儿忙。”卫峥沉声说,“比如找几位姑娘陪您去郊野游玩?”
“这个主意不错。”明德懒散地打个哈欠,向后一仰,双手枕头,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你去找人吧,是男是女无所谓,但太阳下山前不准回来。”
“是。”卫峥刚应下,就发现明德说的话中有话,思忖一番后,忙问,“少庄主,您有什么事要办?要素玄安排人手吗?”
“呵呵。”明德冷笑,不屑地道,“我向来独来独往,有人在我身边反而碍事。”
“少庄主,您如今是蔺晨少爷的师兄,您的场面也是蔺少爷的颜面。”卫峥不愠不火地拱手说,“眼下天色尚早,不妨说说您的计划。若是可行,素玄亦能与少庄主配合安排;若少庄主的奇思妙想素玄无法理解,还望少庄主提点一二。”
明德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卫峥一眼:“素少爷掏过蚂蚁窝吗?”
“没有。”卫峥如实答道。
“入暮前,若你和你的手下能瞒天过海掏来四只蚂蚁窝,我就告诉你,我想干什么。”明德不屑地冷笑,“要是做不到,还望素少爷莫要干涉我的事情。”
“来人!”卫峥扬声高呼:“给少庄主上一坛好酒、一只烧鸡。”语毕,他用眼角的余光撇了眼明德,和眼前这个人接触的时日不算短了,故,他在明德说出要找蚂蚁窝的时候,便想起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件事,并推测出明德想要做什么。
当年少帅年少心高,大帅存心要挫挫他的锐气,故向皇帝请旨、让少帅去剿灭一起穷凶极恶的匪祸。
然,少帅虽然骄傲,却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在去剿匪的途中便将那窝匪祸的情况摸个透彻。当得知匪祸每次犯事前,都会占卜,便对他说,或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窝匪寇拿下。
那天夜里,少帅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地,谁也不知他去做了什么。但第二天清晨便传来了匪寇内讧的消息,少帅让他们按兵不动。第二天夜里,少帅又一次偷偷离开营地,接到大帅密令的他暗中尾随,当然他没跟多久就被少帅发现了。
少帅没有气恼,让他陪着挖了一只蚂蚁窝,然后跑到离匪窝较近的一块空地,用笔沾了一只瓷瓶内的液体写了很多字,随后让他解开用布包裹的蚂蚁窝……
他亲眼看到,小小的蚂蚁在地上聚集成数行字,大意是二当家已起二心,三当家已投诚朝廷。
明德微眯着眼,黠笑道:“素少爷猜到我想干什么了?”
“是。”卫峥拱手,不卑不亢地说,“用蜂蜜水在地上写字……”
“写字?”明德怪叫一声,“敢问阁下是想写大梁的字、还是南楚的字?”
卫峥被问得呆愣,他虽能听懂南楚的官话,但是文字……
“不必写字,随手勾个图案就好,越诡异越好。”明德眸中闪过怪异的笑,“南楚皇室收到这则消息,首先会找他们的天官,天官能给出什么答案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带着手下趁这个档口闹出点事儿来。”
“好。”闹出事端吗?以前被少帅领着干过好几件,遂心中有数,卫峥抱拳道,“少庄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随行人员中,有人懂木工手艺吗?”
“没有,但我可以托人去找。”卫峥忙道,“少庄主想做什么?”
“人多坏事,就你和我吧。找几件工具来,把我房间的地板撬了,重新铺过。”
“少庄主,您这是……”
“凿几个洞,等宫里的大人们找上我的时候,在洞内放入冰块和沉香,营造出‘山水云间’的感觉。我会提前交代伺候我的侍儿,借他们的口告诉宫里的大人,我去和仙人下棋了,要三天三夜后才能返回人间。”
卫峥听得目瞪口呆,他张口欲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张口闭口几回后,终于找回声音:“地板上留下的洞怎么办……”
“和仙人下棋要心诚,所以赴约前我要斋戒沐浴,并会要求他们在我的房间内铺上地毯。”明德微微一笑,“待我仙游来回,便在房里做法事驱邪。嗯,就说这里留有仙气,可事半功倍。待法事完结恶灵散退,编理由让他们把这间房烧了。”
“理由嘛,要是想不出更好的,就说:仙人吩咐,凡间不可留有与仙人共通的地域。”
“唉,这是啥表情,就算被发现,要砍脑袋的是我,又不是你!”明德满不在乎地道。
饶是卫峥已见过不少大场面,领教过梅长苏算无遗策的布局,见识过琅琊阁少阁主步步为营的谋划,但明德的疯人疯语,还是不禁让他目瞪口呆。哪怕再经历几次,他还是无法接受,可一时间他又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替代明德的发狂之举。
“布局的同时,你亦可给梅宗主去只飞鸽,或者找个心腹将此事告之。如果,派人前往……”看着卫峥的左右为难,明德好笑地提醒。
于是,抉择成了他的问题。
梅长苏恍惚了。
白子,黑子,纵横棋盘,他,身在何方?
能像明德一样随着自己的喜好快意恩仇,那,该多好。
明德说的几个“妖法”,他都玩过,其中有几件霓凰是知道的,这些事情传入穆王府,以霓凰的谨慎和聪慧一定会派人前往调查。
“咳咳。”梅长苏轻咳两声,凄凉地笑了,霓凰的林殊哥哥在很多年前就死在梅岭的熊熊烈火里了,她怎么可能猜出幕后搅动风云的人是谁?
穆王府发往金陵的邸报,他想要。就算不能留下,也想看一看。看一看霓凰写的字,看一看霓凰写的邸报。
梅长苏微眯着眼,是时候测试下天机堂和影卫携手办事的能力了,眸子变得深邃:由天机堂查出驿卒送信的路线,由影卫先将邸报替换下来送至他的手上,待他看完后,再让影卫换回来。
只要骑缝印完好,谁会发现邸报已被看过?
低头瞧见白净的手,梅长苏痴痴地笑了,曾经斩敌无数的手啊,如今会将多少人引入彀中?
他最终还是成了阴诡之士。
眼角滴落了泪,梅长苏抬首,嘴角向上一扬:又如何?
本就是地狱归来的人。
咽下泪,梅长苏暗暗道:又如何?我非但要看霓凰给朝廷的邸报,还要看萧选会做出什么反应、下达什么旨意。
深邃的目光泛着寒意,心中有了初步的盘算,遂,提笔在纸笺写下了谋划。
如果,萧选还是无法信任穆王府,只能让南楚发起战争,以牺牲一小部分人的性命为代价,换回萧选对穆王府的仰仗。
然,战事一起,他要如何才能掌控全局?
要保证明德能全身而退的同时,也要让穆王府挫败南楚侵犯我大梁之野心。
搁下笔,视线移到了另一叠纸笺上。
这是两份名单。
一份是4崦擞嗄醯拿ァ
一份是上次水战中漏网人员的名单。
前者是他向杀手头子要来的,后者是根据木林海手中的名册和核对绞杀俘虏的人员后整理出来的。
“不妨来场水战?”梅长苏蹙眉。从海岛一战中逃走的人,自不敢再盘踞于沿海一带,傍水而居的江湖帮派,亦不会允许这股势力涉足自身的地盘。
先将这些人引去南楚,欧阳明德有能力制住他们,待收到萧选给出的答复后再决定是否一战。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下,梅长苏嗤笑:曾以平定四方为己任的林殊,果然死在梅岭了。
可是,通过一场战役能让朝廷重新重视四境的安危,能让萧选对穆王府安心,也是一件好事吧。
“公子?”知晓梅长苏睡不实却不愿惊扰身边的人,因尿意憋醒的半夏特地跑到梅长苏房前查看,见屋内灯光亮着,忙高声问道,“您醒了?我可以进来吗?”
“你一小破孩,半夜不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梅长苏没好气地嚷,“不用管我,快去睡觉,你这年纪还要长筋骨呢,睡不好就长不高了。”
“若公子不愿半夏辛苦,那半夏去把甄大哥找来。”
“你干脆把晏大夫叫来啊。”梅长苏拍案而起,怒不可支地道,“再往琅琊阁送只鸽子把蔺晨叫来?给廊州去封急信,把四大长老请来?咳咳。”
这一吼,把梅长苏心中郁结的气发泄了出来,可也让梅长苏后悔不已,他怎么能对半夏说这样的话?不说半夏并非他的手下,哪怕是,也不该啊。
想到这里,梅长苏忙急走几步,打开了门,张口结舌地说:“半夏,我……”
“公子,天气虽说转暖,但地上的热度还是没有上来,您若要早起,还是需要披一件外衣的。”半夏拱手道。
“半夏,我……”梅长苏轻声说,“这个时辰醒确实尴尬,你不用到厨房忙了,我屋里是有茶炉和点心。若是你也睡不着,就进来陪我坐一会儿吧,顺便替我煮一壶黄芪水。”
“好。”半夏抬首,温和地说。
对上温暖如春的眸子,梅长苏心头一疼,捂着胸口以轻咳掩饰失态:“半夏,这几天是怎么了,总是在半夜里醒来?是与你同屋的甄平呼噜声太响吵到你了?”
“没有,甄大哥没有吵到我,只是少爷来信说,您若睡不着、会起来想事情,要我多留意。”
“呦,这个麻烦了,我只知道嘴碎用针缝一缝,耳朵长该怎么治呢? ”梅长苏故作为难地道,“半夏,你知道怎么治吗?”
半夏沉声说:“公子不必介怀,昔日在尚春堂,若有留宿的病患,亦由药童守夜的。”
“熬到子夜还好说,怎能做到寅时醒来?”他倒是能做到,为林殊时是精神旺,为长苏时是睡不实,可是他也知道,像半夏这个年纪的孩子多数嗜睡。
“睡前喝一壶水,多演算几次,就能算出因尿意在寅时醒来需喝多少水。”半夏恭敬地回道,“多来几次后,不用喝水憋尿亦能在寅时前后醒来。”
“竟是用这种法子练出来的。”梅长苏悻悻地说。
“公子?”
“没事。”梅长苏温和地笑了笑,“想吃什么?杏仁酥、核桃糕或是茯苓饼?据说这边的特产是桃花酿,这个我没有。半夏,你笑什么?”
“公子,少爷给您捎的点心,我亦有一份。”半夏拱手为礼,“桃花酿我屋里有,您若想喝,我可以拿点过来。”
“晏大夫都不让我碰,你……”
“与其心心念念惦记,不如浅酌一口。”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半夏轻笑道,“加入枸杞和红枣,再以热水温过,公子还是可以喝上一小碗的。”
果真是尚春堂出来的药童,对待病人的脾性和蔺晨一模一样。
“你……你不会告诉晏大夫吧。”梅长苏瞪大了眼睛问。
“要告诉晏大夫的。”半夏肯定地说,“不过公子可以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不对,蔺晨本就和晏大夫说了,让我喝一碗桃花酿吧。只是我这几日表现欠佳,所以晏大夫……”梅长苏斜眼睨向半夏。
半夏拱手致礼,笑而无语。
“不喝,我可不想让晏大夫得了机会借题发挥。”梅长苏愤然地问,“说,除了桃花酿,他还扣下了其他什么东西?”
“棋谱。少爷还曾捎来一份棋谱。”
“难怪我会输给晏大夫。”梅长苏低声咕哝一句,换成是蔺晨,将棋谱“借”来又何妨,可是……
接下去的几日,他安分点,晏大夫会不会把棋谱给他?
低头敛眉想着心思,待他回过神时,案头已经搁上了黄芪水,而半夏亦靠在一旁的立柱边,耷拉着脑袋。
寅时已过,天色开始放亮,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中,用短促的笛声招来影卫,吩咐其将半夏送回房,再把甄平叫来。
不就是棋谱吗?让甄平去想办法好了,想不出就把他撵回廊州换黎纲来,梅长苏暗暗下了决心。
没等多久甄平便端着热水来了,而在他来之前,梅长苏已经将摊在案桌上的纸笺全部收了起来。
“甄平,昨夜有老鼠在我屋里闹了一夜,你找人把鼠洞补一补。”梅长苏脸不红、气不改地道,“今日我要出门一趟,你不用跟了,半夏会陪着我,我欠他一顿点心。另外……”
顿了顿,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蔺晨借了一本棋谱给我,被晏大夫扣下了,你替我拿过来。桌上的信札交给朱西带给明德,陈坤的信札让天机堂送回廊州。还有……要是感到跟着我受累,就把黎纲叫来替你。咳咳。”
纵然想劝说几句,在听到梅长苏最后一句时,甄平不得不将所有的话咽回肚子:“宗主,您给明德去信,那素少爷呢?”
“之前,我原以为素玄有能力制住明德的,现在想想简直可笑。”梅长苏的手段在杀手头子的眼里不值一提,“他不受我掌控,但亦不会与我为敌,这样就够了。”不然,以明德随心所欲的性子,卫峥及聂铎焉有活路?
被晏平山念叨两刻后,梅长苏终被允许出门,条件是酉时前回来、外加连续三日的药浴和七日的针灸。
闲逛了大半日,梅长苏将半夏带入一巷子。
“公子,这是?”眼前的巷子远离闹市,房屋多由木板和草棚搭建,半夏狐疑地望向梅长苏。
“贫民窟,江左亦有这样的地方。根据我的意思,江左盟按照‘一年两节’给他们发放米粮,尚春堂等药坊根据节气为他们施药。”梅长苏微笑地道,“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让甄平以曲少爷的身份给这边的贫苦百姓施了米粮和常用药材。”
“公子早有布局?”半夏怔怔地问。
梅长苏狡黠一笑:“我不仅给曲少爷配了阴婚,还在他没死之前寻了门亲事。半夏可知对方是谁?”
“是住在这里的人吧?冲喜只需八字相合不用顾及门当户对。”半夏轻声说,“只要他们中间有姑娘曾在纪府失踪,曲家怎么闹都顺理成章了。”
“半夏小小年纪,懂得事情真不少。”梅长苏毫不吝啬地赞扬,这也是他带半夏到这里来的原因,“我本不想把你拖下水,但甄平已在赌坊露过脸,只能……”
半夏朝杂乱的小巷瞟了眼,低头想了想,道:“公子,想要我做什么?”
“只要让曲如意不得不承认曲吉祥已驾鹤西去。”
“这个不行。”半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曲吉祥是琅琊榜上的公子,他的生死亦是坊间喜欢的谈资。”
梅长苏一愣,曲吉祥亦是琅琊榜上的公子,这样的一个人物客死他乡会引起什么反应?这一点他真没考虑过,明眸黯然下去:“所以对曲吉祥客死他乡的消息,坊间的传闻都是模棱两可的。”
半夏没有说话,朝梅长苏拱了拱手,候在一旁。梅长苏紧抿着唇,皱起眉头,许多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却被他一一否定,正当他想得入神时,突地被半夏拉了一把。待回过神后,他发现不远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朝他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
“卖女儿的。”半夏不屑地冷哼。
梅长苏心中一骇,再一看,果真,那几个衣裳褴褛的人拖拽着两个半大的女娃。
近了些,他听到了男男女女的叱骂声,他也是第一次听到竟有人能将骂爹骂娘的话挂在嘴边。伴随着娃儿的哭声,这群人终于到了梅长苏跟前。
“公子,要娃儿吗?这两个娃儿都还是雏儿呢。”其中一个头发打结、赤脚的人咧嘴笑道,“要小男孩的话,我手上也有,只是价格要高一点。”
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卖儿卖女,而且还是在大梁境内。梅长苏气得脸色铁青,刚想开口,就听半夏说:“就这种货色,入不了我家公子的眼。”
冷不丁的被半夏打断思路,梅长苏亦镇定下来,揉着指尖,冷然地说:“我需要几个人为我客死异乡的义兄哭灵守灵。”
“你给几钱啊?”有人问道。
“需五人守七夜,七日后给你们官银半两。”梅长苏道。
“守灵七日,起码要给二两官银。”
“二两?我身边的药童,一个月的月俸也就三两,凭什么七天给你们二两?”梅长苏冷嘲,“瞧你们这副尊荣,给我提鞋都不配。”
换做之前,梅长苏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但今时今日他不但能将这种话说得顺溜自然,还能配上不屑一顾的表情,并注意到对方的反应。
和蔺晨闹熟后,他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蔺晨说:你呀,就算日行一善,亦是个为富不仁的家伙。
而蔺晨则好脾气地笑,然后淡淡地说:无论什么时候,为富不仁总比穷凶极恶好。
再后来,他接触的人多了,遇到的事多了,他开始明白穷凶极恶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男子,目露凶光,刚掏出刀的瞬间就被影卫的冷箭射穿了咽喉。在两个女孩的尖叫声中,梅长苏旋身而去,半夏不失时机地丢下一句:“不想被捉回去受罪,就跟上我们。”
此时的梅长苏已不用担心善后的事儿,这里发生的一切,会如同拂过脸颊的春风般了无痕迹。
“半夏,蔺晨是否说过,为何会在众童子中挑中你们?他选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年纪应该比后面两个女娃更小吧。”
“这事少爷对我们说过,亦是琅琊阁各铺子救济乡里的准则。他说,人可以穷、衣裳可以褴褛,但必须干净。他说,人和牲畜的最基本区别便是,人懂得颜面、知晓廉耻,如果连自己都收拾不干净,何
谈‘效忠’两字?”
说的是。
水到处都有,木头也随处可见,用锅碗瓢盆煮些热水、把自己收拾干净轻而易举。为博人同情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这样的人不会考虑未来,没有未来的人又如何做到效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