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在正月初六去拜访商户的梅长苏,因为悬镜使的出现,不得不推迟。倒不是怕,而是不想横生事端。
直到正月初八,天机堂报悬镜使已离开浔阳,梅长苏才叫上万韦与蔺晨一起到了倪家铺子。
“没关系,你去将夫人请出来。”蔺晨示意道,“宗主能懂。”
“是!”倪老板领命而去,万韦则一头雾水地看着梅长苏和蔺晨。
“倪老板的夫人是个哑女。”梅长苏解释道,“当年收养她的人为了防止她泄密,将她毒哑。倪老板是担心我与倪夫人之间没办法交流。”
“您会哑语?”万韦暗惊。
“饭饭刚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个哑巴,所以学了些。”梅长苏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他不会告诉万韦早在更久之前、他已经学会了哑语。
很快,倪夫人便由倪老板领着来到花厅,夫妇两人朝蔺晨、梅长苏、万韦先后行了礼。只听梅长苏道:“倪夫人,可否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领?”
倪夫人笑了笑,行了个福礼,算是应诺。
一旁的万韦忙将手提的食盒呈上,梅长苏以一个颔首示意倪氏夫妇打开。食盒内放着六个瓷罐,分别放有杭菊、滁菊、亳菊、胎菊、贡菊、金丝菊六种干菊花,以及一条黑色不透光的布条。
闻香识菊。
根据蔺晨的消息,眼前的倪夫人是靠着不能确定的香味推了上门的生意。
倪夫人嘴角扬了扬,又行了福礼,比着手势告诉梅长苏:可以。
语毕,拿起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梅长苏向万韦点了点头,万韦一步上前在倪老板耳边低语几句,倪老板又看向蔺晨,在得到蔺晨的授意后,唤来两位伙计,命他们送上六只茶盏和一只铜壶。
小厮当着梅长苏的面,将六种菊花分别投入六只茶盏,泡上热水,瞬时菊香四溢。
梅长苏比了个手势,示意倪老板领着夫人走到案桌前,倪夫人蹙眉,接过倪老板递来的茶盏,一手捧着,一手打扇闻味,梅长苏则紧盯她的每一个表情以及倪老板的每一个动作,以确保两人没有私下沟通。
倪夫人自然看不到这一幕,她摸着案头的茶盏,逐一品鉴,这期间偶有停顿也有犹豫,但倪夫人还是用了不到半刻的时间,将六盏菊花茶品完。她放下最后一个茶盏,扬起笑脸,打着手势将从左至右每一盏菊花茶的名字告诉了梅长苏。
“倪夫人,经年不见,识香的本领精进不少。”蔺晨拍着手,淡笑道,“不愧为花姑的关门弟子。”
倪夫人神情一凝,忙将眼罩拿下,打着手势急切地问:少爷找到我师父了?
“不是我找到的,是宗主找的!”说着,蔺晨朝梅长苏使了个眼色。
倪夫人连忙下跪,梨花带雨地比着手势,凄凄切切好不悲凉:宗主,我师父在什么地方?
梅长苏一愣,他怎么知道倪夫人师父的下落?现买答案来得及吗?还是说蔺少阁主允许他赊账了?
“咳咳。”蔺晨咳了两声,动着唇无声地道:狼狈为奸呢。
狼狈为奸?
杨府那位能识别千百种胭脂的瞎眼老太?
“你的师父是不是眼睛不太好使?”梅长苏揉着手指试探地问。
倪夫人眼眸一亮,打着手势回道:是的,我师父眼睛看不见。
“放心吧,她很好,有位心善的小姐收留了她。你要是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安排。”梅长苏淡然地道。
“咚咚咚。”倪夫人连磕三头,飞快地打着手势:宗主想知道什么?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那天的详细情况,你又是依据什么来判断典当的物品有问题的?”
倪夫人习惯性地看了看蔺晨,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慢慢地打起手势:那日下着雨,雨很大。
按着惯例,这种日子是不会有人上门的,所以我和当家的打算关了店门去歇息。
可就在我们打算关门的时候,来了位姑娘,瞧着打扮尚未及笄,可是我感觉她年岁不小,这个没什么依据,只是我的直觉。
梅长苏点了点头,示意倪夫人继续往下说。
她的鞋袜和衣裳半湿,手里抱着一画轴,画轴用油布包裹着,跪求说是要典当手中的画给老父亲治病。
我和当家的来浔阳也有些日子了,左右街坊差不多都认识,可她的模样我和当家的都觉得脸生。当家的便问她住在哪里?只是凑不到药费的话,可以去江左盟的堂口求助。
那姑娘说,求不到,他们刚来浔阳。
且,父亲是因被人追债而逃到浔阳的,所以……
手中的画是她母亲生前偷偷藏下留给她的嫁妆,老父亲生了病,她不得不……
我将那姑娘扶起时,隐隐觉得不对。那姑娘体态丰盈,不像是三餐不继的,且她眼神笃定,不像是被人追债。
我让那姑娘等等,对她说拿一套干衣给她换上。通常情况下,她该拒绝,可她却应下了,换上了我给她的干衣。虽然她始终抱着她的画轴,连换衣时也随身带着,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丝端倪。
她在换好干衣出来时,身上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香味。我虽不知那香味是什么,但能肯定是燃香。
师父曾对我说,青楼女子随身携带有一种精巧的小盒子,龙眼般大小,用于盛放点燃的催情香……
说到这里,倪夫人停了下来,羞涩地看向梅长苏。
“这段不用说了。”梅长苏了然地点头。
倪夫人双颊飞起两朵霞云,跳过一段、比着手势继续道:师父对我说过,催情香只有在密闭的房间才有用,而沉香能清神理气。因此我将所有的门窗打开,并点了一炉沉香。
那姑娘显然有点惊诧,但还是把手中的画卷打开。那是柏云居士的画作,在那之前我们也接手过柏云居士的画作。当家的盯着那画卷看了很久,我在一旁陪着那姑娘。
当家的问她打算要卖多少钱,她犹豫了很久,小声报出了价格。价格不低,但比起柏云居士留世作品的市价来说不算高。
倪夫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蔺晨又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想了想,道:“价格这部分,你也跳过吧。”
倪夫人点了点头,继续道:不知为什么,当家的将鼻子凑到了画卷面前,我轻咳两声没引起当家的注意,而那姑娘却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又开口补充道,画卷是外祖父给她母亲作陪嫁的,她外祖父是位商贾。
我当作没听到,走到了当家的身边,想看看让他着迷的画卷到底是什么样。但我一走进案头就发现不对,这画卷竟然也有股香味,很淡,很淡,不易察觉,但我能嗅出来。不瞒宗主,当年师父训练我嗅觉的时候,十来种味道混在一起让我逐一辨认,所以……
我不知道那个姑娘的来历,但我晓得那姑娘肯定不简单,所以……
倪夫人腼腆地笑了笑,头微微一侧,双手一合往脸颊处一放。
“倪夫人装晕?”梅长苏笑问。
倪夫人狡黠一笑,行下福礼,退到倪老板身边。
“让少爷和宗主见笑了。夫人和我有过约定,她见到不合适的主顾,她装晕;我见到不合适的主顾,我装晕。”倪老板拱手憨笑。
“这个主意好,蔺晨下回见到不想见的人,记得装晕啊。”
“这个主意好,长苏下回见到不想见的人,记得装晕啊。”
梅长苏和蔺晨异口同声地道,竟是一样的言语、一样的语速。
语毕,两人对视一眼,把目光错开。
见鬼了,这家伙怎么和我想的一样。梅长苏和蔺晨暗自腹议。
“倪夫人,你是否能识别出画卷上香味的来历?”梅长苏揉着手指,淡淡地问。
倪夫人比划着:以剃刀的刀背剐下画卷的颜料,把粉末浸泡于白酒中,然后……
“你记得怎么做吗?”
记得。可是师父只让我做过一遍,我……不确定是否能成功。
“可愿一试?”
好,奴家愿意一试,只是需要的东西不少,奴家……
“无妨,把你需要的东西写下来,有人会筹办。”
倪夫人点了点头,提笔写下需要的物品,双手呈给梅长苏。
梅长苏扫了一眼,便将纸笺交给了蔺晨,回道:“倪夫人,三日后我们再来,届时会捎来你师父的消息。”
一出店门,蔺晨便失了踪迹,梅长苏没有追问,直接回了浔阳的别院,让他意外的是,待他回到别院时,蔺晨已经到了。
“事情有眉目了?”越紧张越闹腾的蔺晨,在诸事有了答案后便是缄默,长苏对上蔺晨的眼,问。
“我想你的怀疑是对的。”蔺晨扬着手中的纸笺叹气道,“墨莲可能是两个。”
是的,为什么墨莲不能有两个?
如果是姊妹,容貌相像,两人完全可以同演一个角色,这样就能解释墨莲为何行踪难定。想着想着,梅长苏挨在蔺晨身边坐下,扯出一丝诡异的笑。
“喂,这是啥表情。”蔺晨被梅长苏看得毛骨悚然,“你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我都把庆林和未名祭出去了,还不满意吗?”
“有我呢。”梅长苏凑上前去,阴森森地道,“蔺少阁主办不了的事儿,我能办啊;蔺少阁主摆不平的事儿,我来扫尾;蔺少阁主除不了的人,我来杀……蔺少阁主,你这是啥表情?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说话呢。”
“长苏,你吃错药了吧!”蔺晨窜出老远,嫌恶地瞪了梅长苏一眼,拉高语调,“莫非春天到了,你的脑子弦掉了……”
“咳咳咳!”梅长苏本欲回上两句、巩固下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局,却不住地咳了起来,胸口的纠痛慢慢地延伸到身体各处,怎么会?这几天他一直按时休息按时吃药,未有受凉未有受累,怎么会病呢?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或安慰下蔺晨,或交代下什么,却发现不远处的蔺晨开始变得模糊。
“就你这样,气不到我,不气不气就不气……”瞟向梅长苏的眼刚好看到梅长苏捂着胸、软软地倒在地上,“喂,长苏,不带这么玩的,说不过我就吓我!”
蔺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手将梅长苏抱在怀里,另一手扣住梅长苏的心脉,拧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这是火寒毒发作前的征兆?
顾不得其他,蔺晨空指一弹击,一股劲力破空而出,直击吊在窗格下的铜铃,铜铃嗡嗡作响,听到铃声的周鑫匆匆赶来,见梅长苏昏在蔺晨怀里,忙道:“沐公子,有何吩咐?”
“去云家借个药童给我打下手。”
“是!”
“长苏,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听到的就动动手指。”依照他认识的梅长苏,除非真的撑不下去,否则会拼尽全力保留自身的一丝残念。
果不其然,握在他手中的手,微微动了动。
“你这是火寒毒发作前的征兆,我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相信我,有我在,没事的。”注入浑厚的旭阳诀,蔺晨小声道,“有我,别怕。”
有你,我当然不会有事;有你,我怎么会害怕?陷入混沌的梅长苏用尽全力握住给予他温暖的手,可是不对,有地方不对,那香味……
“小心,香……”梅长苏拼尽全力道。
“香?”蔺晨心领神会地道,“我的人明天就能把东西备齐,届时我们一起去……”
“香,我……铺子……其他……”梅长苏一字字地说着,他想到他发病的原因了,他想到为什么那么多铺子会中招的原因了,想到了为什么华旎的父亲会被带走……
“香,你,铺子,其他?”蔺晨是何人?身为琅琊阁的少阁主,该正经办事的时候绝不含糊,他飞快地将梅长苏的只言片语复述一遍后,立刻道:“你是说掺杂在颜料里的香是你发病的原因,铺子里的其他人也可能受到影响?”
换成其他人根本想不到吧,有蔺晨在,真好。梅长苏捏了捏蔺晨的手,挤出一抹笑:“华,华秋实……”
“华秋实?你的意思是中招的店铺可能在更早的时候收过华秋实的画作,这些画作里散发出的香味让人……”
怀中人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头一松,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有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如果梅长苏醒着,他会发现他熟悉的桃花眸子冷若寒冰。
也是他大意了。
前些日在他的铺中焚毁画作时,长苏并无异样,从而忽略了今日的防备。
财神画像里的药粉与仿制的画作之香气相混合才能让人失去判断能力,也是引发火寒毒的原因。
“戈盛。”蔺晨以内力唤了一声,须臾间戈盛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蔺晨面前。
“少爷,有何吩咐?”戈盛沉声问。
“去把这个点燃。”蔺晨摸出一只传信烟火,道,“通知顾青、万韦来见我。”
“是!”戈盛接过烟火,低声道,“少爷,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吗?”
蔺晨没有马上回答,但见梅长苏的气息略有平复,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
璇玑到底要祸害多少人?
戈盛依旧单腿跪着,跟前的蔺少阁主面容狰狞、双眸燃火,望着有些陌生,诧异之下忙问:“少爷,您还有其他事情要我去办吗?”
“没事了,你下去吧。”瞬间,真的只是弹指瞬间,蔺晨恢复了常态,淡淡地道,“长苏没事,我也没事。我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知为何,戈盛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半个时辰后,顾青、万韦、劭安先后赶来,蔺晨轻描淡写地将事情说一遍,让顾青和万韦自行商量江左盟的各项事务,对劭安吩咐了几句,便转身进了内堂。
床榻旁,得到消息赶来的云初岳和云飘蓼已会诊完毕,父女两人对蔺晨的处置方式表示了认可,可蔺晨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大吃一惊。
“云伯伯,长苏无忧,您替我照料几天可好?”蔺晨拱手一礼,“晨儿有些急事需亲自去办。”
“很重要?”这阵子各家当铺、古玩铺、字画铺发生的事情云初岳略有耳闻,知晓蔺晨身份的他,皱着眉问。
“嗯,所以我要亲自去办。云伯伯放心,今天正月初九,正月十二前我一定回来。”
“所以你下针让梅宗主睡上三天?”
“不,依着长苏的情况最好是睡上五天,但他脾气……三天是我与他都能接受的时间。”
“三天内你能赶回来?”
“他见不到我会闹脾气的。”
“那么晨儿要去哪里呢?”
“徐州!”
正月初十,上灯节。
徐州远郊农宅。
“我说花姑呀,大过年的,您就不能让我开心点吗?”杨珏莹靠在软榻上,手捧暖茶懒洋洋地道,“您一身本事藏着掖着有用吗?死了又不能带进棺材。”
“杨小姐,您说什么老身不明白。”花姑并不老,才过五十的她,面容姣好、风韵犹存,只是两只眼睛灰白一片。
“花姑不必明白。”杨珏莹嘻嘻一笑,素手一扬,抛丢出一只布袋子,“喏,这是您爱吃的炒豆子。”
“谢过杨小姐。不知杨小姐今日来所求何事?”花姑熟练地打开布袋,捏着几粒豆子就往嘴里丢。
“我爹刚收到消息,当年住在我家的那位长得像树一样、笑得像花一样的哥哥要从浔阳跑来看你,是那种很真诚的跑来。”杨珏莹甜甜一笑。
“怎么个真诚?”她虽然被软禁,但她有本事,这些本事足以让她在保命的同时,过上相对舒适的生活,而对于求上门的事,她也不会推脱,但会索取相应的好处。
“不用马,用跑的,够真诚吧。”
“用跑?那他要十来天才能到徐州。”
“不会啊,长得像树一样、笑得像花一样的哥哥很厉害,最慢明天早上就到了!”
“不可能。浔阳到这里马不停蹄也要三天。”
“怎么不可能,您不是见识过吗?”杨珏莹低声窃笑,“花姑,您难道忘记了,谁将您带来这里的?您的眉毛又是怎么没的?”
谁将您带来这里?我的眉毛?花姑打了冷颤,手中的布袋掉落在地上,滚着糖粉的各色豆子滚了一地。
“沐,沐公子?”花姑颤声问,“他,他……”
“嗯,就是拔掉您眉毛、烧掉您头发的沐公子!”杨珏莹笑眯眯地道。
“杨小姐,我这些年也为你做了不少事,你忍心看我遭罪吗?”花姑轻叹一声道。
“那就帮我看看这些物品的真假。”语毕,示意婢子将随身带来的物品交至花姑手上。
“杨小姐,我老了,没办法通过嗅味来鉴别字画古玩的真假。”花姑摸着手中的卷轴、淡淡地道。
“我就说嘛,您不会知道的,长得像树一样、笑得像花一样的哥哥还不信。哼,这回是我赢了。丁香我们走。”杨珏莹朝身后的婢子看了眼,冷哼一声。
花姑没动,既没说上一句客套话,也没起身相送。待脚步声消失,她扬起下颚,用力嗅了嗅,在确定屋内的胭脂味淡去后才起身进了里屋,麻利地从床榻下拖出一只木匣子,抱在怀中摸索着,从中掏出一只瓷瓶。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她手中的瓶子和床榻下拖出的木匣子就被人夺去了。
“什么人!”花姑本能地出手抢夺,可来人横出一脚将她绊倒在地,并在她触地的刹那间给了她一手肘,两个连贯动作一气呵成,且来人把分寸拿捏得很好,花姑并没有晕厥,只是瘫倒在地,失去了力气。
“把它们还给我。”花姑抓着蔺晨的衣袂,急急地道,“求求你,把它们还给我。”
蔺晨阴着脸,翻出一枚银针,恰在此时,只听“噗”,一枚铜币打在了花姑的后颈,花姑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多事。”蔺晨回头看了一眼,但见杨仲铭憨笑地看着他,遂低骂一声,别过脸去。
“阿晨,别来无恙?”杨仲铭拱手一礼,笑问。
蔺晨抱着木匣淡淡地道:“既然来了,和我一起找找花姑藏的其他宝贝吧。”
“这种事何劳你我动手?找工匠把这屋子拆了,什么秘密都藏不下了。”
“呃……”蔺晨嘴角抽了抽,瞅了眼躺在地上的花姑,扯下她腰间挂着的香囊,低声道,“行,房子交给你拆,花姑交给徐州的江左盟堂口。我还有事要忙,回头找你喝酒。”
“蔺晨,你真的会找我喝酒吗?”杨仲铭闪身拦住了蔺晨的去向,认真地问,“或者说,永远是回头……”
“来年我要去东瀛,船就那么大,找我喝酒很容易。”蔺晨黠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