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制衡有术
“公子,您的羊肉汤。”憨厚的汉子端着铜锅,叩开了梅长苏的门。
此刻梅长苏与黎纲早已离开了江左地界,全程未惊动江左各路人士,只有天机堂的弟子在他离开江左盟的第四日寻上了他。
于暗中。
他欣慰之余签下手令:盟中大小事务由陈坤代为行事。
他想过用甄平,但他必须承认,论经历、论能力,陈坤皆在甄平之上。
任人唯亲还是任人唯贤,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做了决定。
景禹哥哥想要的海晏河清,何不从江左盟开始?
“谢过大哥!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黎纲从汉子手上接过铜锅,顺手搁在了炭炉上。
这是他们进入n州第一夜,依着蔺晨所指的路线入住了山头的一户人家。
“这位大哥,能否拿几个萝卜给我们?”梅长苏手持汤匙拨弄了下铜锅轻声道。
“公子,萝卜拿去做腌菜了,要不俺给您拿颗白菜?”男子带着浓重的口音,行了个半礼。
“哦……”梅长苏侧过头,玩味地撇了汉子一眼,“怎么白菜不用做成腌菜?”
“还没来得及。”汉子憨厚一笑,“公子还要什么,小的一并给您拿来。”
“粉条、竹荪、辣子、酒。”
汉子听罢惊诧不已,黎纲则一脸狐疑。
“尚未用膳吧?取副碗筷一块儿吃吧!”
“……公子?”黎纲惊呼,却被梅长苏一记白眼噤声。
“公子!”汉子则因梅长苏的话热泪盈眶。
“沉住气,别让药王谷的人看出破绽。”梅长苏眸中含笑,“素玄,我记得没错吧,你爱吃粉条和竹荪,辣子则是受了聂真叔叔的影响。”
卫峥鼻子一酸抹了把泪,大声道:“素玄去去就回,公子稍待。”
卫峥?
那人是卫将军?
黎纲回过神侧头望向身边的梅长苏,只见他专心拨弄着火炉。不禁问:“公子,您是怎么认出他是素玄少爷的?”
“我们进来时前院摆着一筐萝卜,可这头我问他要,他却不肯给我。”梅长苏轻笑一声,“这不合常理,要知道羊肉炖萝卜是一道家常菜。当然羊肉也有其他的做法,比如蔺晨喜的以附子、当归、甘草炖下羊肉汤。他身上有药味,端上来的羊肉汤却不为药膳。”
“你再看这锅汤,不仅肥肉相间还有你喜的羊蝎子。在这偏远深山食材获取不易,若非早有准备从哪里寻食材?山民好客宰杀牲畜招待借宿客人亦是可能,然,你有听到杀羊的声音吗?我亦想过是蔺晨的安排……”
“但,离开江左后,他的人就未有端过膳食于我。凡入口的吃食,从汤药、姜茶到干粮和膳食,他的人只负责提供食材,其余的事皆为你一手操办。”
“今日素玄送上膳食乃为反常之举,可我相信蔺晨。”梅长苏低咳一声,“这个时候,我又想,来人会不会是素玄?所以我问他讨要萝卜。如果对方为歹人,一定会应我所请送上萝卜;如果是素玄则会拒绝。”
“公子,素玄进来了。”未等梅长苏把话说完,卫峥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
“素玄见过公子!”重新踏入房门的卫峥将手中托盘往案头一搁拜倒在地,“这院落内皆为药王谷的门生,未得我令不会擅入此院。”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梅长苏想将素玄扶起,“如今你为药王谷少谷主,我为江左盟宗主,地位相当,怎能行此礼数?”
“少帅永远是卫峥的少帅,理该如此!”卫峥哽声说罢,砰砰砰地连磕三个响头。
但见卫峥欲言又止,梅长苏瞅着案头的陶罐,轻笑一声:“是药膳吧。你可知要不是你身上有药味,我还真不敢认你。”
“公子……蔺公子说前往n州难免会遇到相熟之人,只有您都认不出我了,才能欺过他人的眼。”
“……”梅长苏、黎纲。
“蔺公子还说悬镜司眼线甚多,要我们谨慎行事。”卫峥盯着跟前的地,小声道。
“嗯,金双来信时也说了,他在寻访赤焰旧部的家眷时均见到了悬镜司的眼线。”梅长苏将手放在了铜炉的上方,冷笑,“呵呵,未见我的尸首,夏江终究不放心。”
“公子。”卫峥低唤一声,“您是否知道黎崇老先生的情况?”
“他,他在放羊。”梅长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身体似乎不怎么好。没事的,蔺晨会在那里开义诊,待义诊摊子支起来,我会知道他的情况。”
“那公子知不知道……”卫峥舔了舔唇,苦涩地道,“n州有数十名被俘、判罚苦役的赤焰将士?”
“……”不知何时梅长苏的手搁在了双膝之上,如同往昔他在军帐中一番,挺起脊背,犀利的目光始终锁在说话的人身上。当他听到卫峥所言,明眸瞬间失了光彩,“嗯,蔺晨对我说过,故我等更需慎言慎行。”
顿了顿,梅长苏淡笑,“先用膳吧,之后再商讨该如何去做。”
“是!”卫峥、黎纲齐声道。
依着地图和蔺晨所指的线路,梅长苏原以为能在三天后抵达蔺晨约定会合处,可实际上他们三天才走了一半的路。
篝火旁梅长苏抱着阿虎,望着不远处的卫峥发愣。
他的副将正指挥着药王谷的弟子在搭建帐篷,这一幕和赤羽营急速行军多像?
只是,雪夜身披薄甲逐敌千里的林殊,再也回不来了。
在装阿虎的藤条箱里,他发现了一本书。
蔺晨亲笔摘抄的一本书。
书册不厚,却详细记载了n州地区的人文风貌及风俗习惯。
少时他在祁王的书房里也读过此类的书籍,此刻重读不为重温当地的风俗,而是为知晓哪些他能做,哪些他不能做。
此外,书后所附的汤药及注解亦告诉他,为何他胸闷胜过以往,为何再三告诫他要缓行。
莫说是心肺受损的他,就连普通人进入n州高山之地亦会觉得胸闷气短。
他刻意地放慢行程,为自己也为同行的人。书后附的药方交给卫峥,由药王谷的人熬下汤药分给同行人。
同行人,除去药王谷的弟子,还有从n州附近几个州县赶来的大夫。
于同日梅长苏亦知晓,琅琊阁牵头在琅琊阁方圆百里内开设为期一个月的义诊;浔阳云家牵头江左十四州各大医馆开设义诊一月;以荀珍为首的游医在大梁与大渝交界之处开设义诊一月……
细细数来,这一个月里,跨境各地竟开出了十来个义诊,梅长苏为此震愕:琅琊阁做到这一点,要有多少的人脉和实力?
而蔺晨做这一切,仅为两件事:一是为素前辈收义子做准备;二是扫除旁人对荒芜之地突开义诊的疑心。
“苏公子,您真是心细如发。”一随行医者递上一盅汤药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药方还能这么用。”
“没什么。”梅长苏淡淡一笑,“我身体不好,季节交替时常引发胸闷,相熟的大夫给我开了这一药方,我服后症状得以缓解。想着以后指不定有用,就让人收着,没想到这回还真用上了。”
“红景天能活血止血、清肺止咳,也能化淤消肿、解热退烧、滋补元气。平日里我也用于缓解病家的胸闷气短之症,却没想过进入山地后可以用它来缓解众人的不适。古话说的没错,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以后这种义诊我要多参加才是。” 这位名叫莫宇的大夫说罢,笑着从梅长苏手中接过空碗:“苏公子,那边的帐篷已经搭好了,您体弱,先去歇着吧,待热汤煮好了,我遣人给您送去。”
“……”梅长苏一脸狐疑,但仍依着所指进了刚搭好的帐篷,帐篷内的黎纲早就生好了火炉,见他到来忙上前接过他身上沾满雪渣子的披风,换上烘热的裘袄:“公子,依着您的吩咐没有煮外食,但火炉不能空烧,我在炉上烧了一壶水,稍后您洗漱能用到。”
“好!”梅长苏放下怀中的阿虎,颔首道,“黎纲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明明是药王谷牵头的义诊,为什么主事者不是素玄,而是那个叫什么莫宇的大夫?”
“不奇怪啊!”黎纲咂嘴道,“蔺公子的作风,遇事把别人推在前头,自己隐身于他人之后。”
“我忘记此事为蔺晨安排的了。”梅长苏讪讪笑了笑,“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行人随行带着帐篷,且看那帐篷质地不错,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嘛,让蒙古大夫告诉你!”一声戏谑后,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帐篷外。可来人并未入内,脱下外袍往手上一搭,脱了鞋才大大咧咧地走近火炉。
“拿去烤一烤。”蔺晨把湿透了的外袍和鞋袜递给黎纲,“长苏,还不倒茶。”
怎么说亦是携风带雪,但不可否认来人正是宗主翘首以盼的人。黎纲自知无法说什么,遂躬身行下一礼:“蔺公子稍候,黎纲给您取一套干衣和鞋袜来。”
“啊?你们那边有我的冬衣吗?”蔺晨微怔。
“有三套,是宗主让师傅依着您的尺寸做的。”
“……”蔺晨。
“我大抵知道了。”梅长苏揉着手指,自言自语道,“n州,属荒芜之地,多为流放之人。原住百姓以游牧为生,其房屋多数为帐篷。与其到了地儿问当地人借帐篷义诊,倒不如自己带了去,行事方便,离去时也可将帐篷留下赠予贫苦百姓成为佳话。”
“……”蔺晨。
“蔺公子 ,这是您的衣服!黎纲再去看看热汤有没有煮好,我家公子劳您照顾。”黎纲见蔺晨从面露喜色到一脸惊诧,心知这二位又开始斗法,忙寻了个借口遁迹。
阿弥陀佛,经历过那么多事,他要是还不知道在两人斗法时躲着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宁愿把帐篷送给当地驻军,也不会送给当地人。”蔺晨冷哼。
“为什么?”梅长苏听出蔺晨言语中的不屑,顿晓自己的思虑欠妥,连忙追问,“你不是不喜与官家打交道吗?为什么帐篷宁愿送驻军,也不愿意送当地人?”
“咋地?我给你的书没看?”蔺晨瞥了一眼梅长苏,“不可能啊,我闻到红景天的味道了。”
语毕,蔺晨从怀中掏出一纸包,掰下一块黄褐色的东西递给梅长苏:“要不要尝尝?”
“这是什么?”凑在鼻下,一股奶腥味扑鼻而来。
“糌粑,我来的路上问牧民买的。”蔺晨嘻嘻一笑。
蔺晨给他的手书里记载了这种吃食,但……
为什么不能把帐篷给牧民?
风俗?习惯?
未有触碰他们的禁忌啊。
嚼着糌粑梅长苏暗忖。
“长苏,怎么说你也是个聪明人,相同的错误不该犯两次吧。”蔺晨说罢,将手中的纸包塞在梅长苏的怀里,“我去会会其他大夫,和他们商讨义诊的具体事项,待有了结果再来寻你。”
语毕,抖落一身糌粑碎渣,旋身离去。
“相同的错误不该犯两次……”这句话飘入耳里,梅长苏已经知道错在哪里了。
n州一地虽在大梁统治之下,却有自己的地方势力,因其依附大梁统辖,历代朝廷对他们相当宽容。
然,势力背后都有自己的定位,n州也一样。
一顶上好的帐篷相当于中等人家的半个家当,贸然地将帐篷送人,势必打破当地牧民原本的平衡。
制衡。
维持原有的制衡。
他该知道的。
萧选如今的作法就是这样。
他也跟着做。
在盯着太子的同时,也盯着誉王。
冷眼旁观二人斗法,才知晓他们的手段是过去的他不曾想象的,亦是景禹哥哥不曾教过的。
欺上瞒下,诡计连连。
唯有比他们更狠,更会谋算!……只有这样,才能赢过他们,才能把事情查清楚吧。
“长苏,长苏!”梅长苏想着出神,一只大手横在他的面前晃了又晃,定睛看是蔺晨捧着酥油茶回到了帐篷内,“回神,回神!”
“啪!”梅长苏毫不留情打下在他眼前晃悠的大手,把窝在他怀中打盹的阿虎往前一送,“阿虎挠他!”
“喵!”被惊扰了好梦的阿虎立刻举起猫爪,直直地向蔺晨的门面招呼过去。
“真是啥人养啥猫!”蔺晨腾出一手,一把拎起阿虎的后颈嚷道。
“喵!”
梅长苏冷笑一声:“和一只猫论理,沐大夫出息啊!”
“蒙古大夫就这点出息了,咋滴,苏公子不满意?不满意就忍吧,从今日起的一个月内,你需与我住在一个帐篷!唉,这是啥表情,瞪人?要瞪去瞪黎纲和素玄,别瞪蒙古大夫。”
“蒙古大夫跑到n州是为嘲笑苏某?”蔺晨的冷嘲热讽成功点燃了梅长苏心头的火,他明知蔺晨日夜兼程赶来是为什么,却按捺不住,“你尽你的本职,我尽我的本职,不好吗?”
“好!”蔺晨颔首微笑,把陶罐酥油茶递给梅长苏,盘膝坐在他的身边,一手按住不停挣扎的阿虎,“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怎么,他还是着了道?梅长苏扬眉,他在什么地方失了算?。
“你我共用一个帐篷,素玄给我打下手,黎纲负责迎送义诊的百姓,你代写书信。”蔺晨装作没看到梅长苏的表情,握住冰凉的手,“你嘴硬!远远看上一眼,你若能知足,我就白认识你了。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我都不能将你直接带至黎老先生面前。这法儿还需你自己想。”
“法子我有,但是……看着他的人能放他前来吗?”被识破心思的梅长苏,霎时惨白了脸,声音低下去几如耳语。
蔺晨轻吁一声,渡入旭阳诀,多少能给身侧之人一些暖意,“誉王吩咐过,黎老先生但凡开口,所求必应。”
“誉王的意思?呵呵。”梅长苏干笑,尽管他守着炭炉,尽管蔺晨向他输来纯厚的旭阳诀,但他仍感觉冷,“好一副伪善的面容!太傅被斥离京时,他在做什么?还不是同萧景宣一样忙着往朝堂安插自己的眼线?他想起来探望太傅,不过是想借太傅的名望在今年的春试中觅上几个干将。”
“嘿嘿,就算誉王刻意为之又如何?于国于民总比太子强。”蔺晨抽回手,不屑地道,“蒙古大夫才不管上位者是谁,只要他能让蒙古大夫着有衣、食无忧、居有所、行路安,蒙古大夫就认他是个好皇帝。”
“哪怕是以不齿的手段夺得天下,只要他利国惠民,你也认为他是个好主君?”梅长苏愤懑地问。
“是啊!”蔺晨嘻嘻一笑,“你说始皇帝是不是功大于过?”
“……嗯。”缄默片刻,梅长苏轻声应道。
“其实萧选这个人吧,除了心眼小点,其他不错。”蔺晨伸了个懒腰,面向梅长苏一手支头、侧卧于毛毯上,笑意浅浅,“不说其他,就拿三年前赤焰案发后来说,在失去半数朝堂官员、七万军队的情况下,他能让大梁朝纲不乱、举国安宁、附属国不敢生叛、周遭列国不敢进犯,这种手腕……啧啧,我不得不服!”
手腕?这,不为手腕。
定是景禹哥哥费尽心血写下的万字国策,让萧选有了应对诸多危机的良方。
“对了长苏,有件事明德让我转述于你。”见梅长苏眉尖微蹙,蔺晨捉起梅长苏的手写下两个字,“他见那人与这个人联系频繁,留心记下了字的形状……”
“璇玑公主?等等,他记字的形状?”欧阳陌与璇玑有勾结,梅长苏对此早有预料,但明德的话却让梅长苏吃了一惊。
“这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在他行走江湖时,问一个字很容易办到吧。”梅长苏不屑地道,“我看他天生懒惰才是真。”
“长苏,论学识,天下只有我能和你分高低,但论心眼,十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可能!”
“好吧,三个!”
“我好歹手挽长弓杀敌过千。”在蔺晨面前梅长苏不愿拿曾经的身份压人,但做过的事仍炫耀一番。
“那梅宗主可曾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是否明白大智若愚?”
“拆开都懂,拼起来不知道!”梅长苏瞪眼。
“第一个问题我收十两银子,第二个问题我收十两黄金!”
“喂,蔺少阁主知道什么叫人心不足……”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心永远不会知足,识了一个字就会想要识第二个、第三个……识了字就会想学算术,学了算术就会……
索性把一切欲望都压在心底,没有开始,自然亦不会有野心。
这样的一个人,他确实敌不过。
他的忍耐是为布局、为等时机。
明德的忍耐则完全克制住所欲所求。
为最终的目标他也在忍耐,只是……他与明德不同。
明德可以丢弃所有,但他不能。
他尚有在意人、在意事。
就算他是梅长苏,但林殊风骨他不会忘,永远不会。
白雪皑皑,已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但这里与北境不同,与梅岭不同,不一样的风雪,不一样的风貌,不一样的人。
西部药王谷。
谈起药王谷,位于西境地区的牧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与他们牧区隔了数百里的药王谷,每隔一段时日就会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以粮食等物换取他们手中的药草。
很少有人肯深入牧区,更少有人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以品质上佳的粮食换取他们手中随处可采摘的药草,是故药王谷在西部的牧区声望极高。
此番药王谷请了数名大夫在牧区开设义诊的消息一经传出,牧民便口口相传,很快将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牧区。
忍,忍,我忍!
忍了整整三天,梅长苏终于忍不住,待帐内一病患出了蒙古包后,将手中的纸笺揉成一团,直直地向坐在另一侧的蔺晨砸去。
“你写药笺不是一直用正楷吗,这是什么鬼玩意!”梅长苏刚吼完,顿觉胸闷气喘,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人。
“他人气我我不气,我本无心他来气。倘若生气中他计,气出病来无人替。请来大夫将病医,他说气病治非易。气之为害太可惧,不气不气真不气。”蔺晨一边念,一边飘至梅长苏身边,却不经意地引来帐内帮忙做活的牧民好奇的目光。
“长苏,这是我娘小时候教我的第一首诗,怎么样,很受用吧。”蔺晨双手贴着梅长苏的后背替其顺气,“不过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原以为你只能忍上两天。”
“……这天下间,有能气到你的事情吗?”缓过气的梅长苏轻轻拍开搭在后背的手,“我是说生气!”
“至今尚无!”蔺晨老神在在地道,“但有个人能让我郁结于心。”
“这个人肯定是我!”梅长苏十分笃定。
“嗯,是你。天下唯一能让我失了所料、郁结于心的人。”蔺晨毫不掩饰地回道,“现在不气了吧。”
“不气了,只是太傅……”梅长苏勉强笑了笑,“蔺晨,我放不下,一想到太傅如今的境遇,我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