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万一……”
“没有万一。”秦潜隔着有超强抗击能力的透明防暴墙看了眼沐云深，握住的拳头紧了紧，“老元帅和老夫人那边不是打好招呼了么？”
“是，按您说的，只告诉他们将军临时要见一位精神疏导师，看看对方合不合适留在我们军队，所以这两天可能先不回去。只是……”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不能让老元帅和老夫人来。这个时候他们过来，一旦被那边的人发现，反而会给将军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吧。但是付力坦那边还没有回复。”
“付力坦那边我来说，你去看看泰林为什么还没到。”
“是！”
秦潜继续看着墙内的人，心里突然觉得沉甸甸。
夜里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他们几个有官职在身的人开完会之后都打算趁着难得的假期要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结果飞行器还没出了军部他们就接到紧急通知，所有人员火速赶回会议厅，原因是他们将军突然失控，放出的精神体差点将整个会议厅都给毁了。
他们到的时候墙上那换了还不到一年的光能展示屏发出“砰！”的一声响，炸得满地碎片，而站在一旁的男人却丝毫未动，眼里仿佛淬了血。
“启动、一级防御系统。”男人抬起双眸，气喘吁吁地说完之后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角落，拉了把看起来还勉强能坐的椅子坐了下来。
“嗷呜~！！！”精神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暴怒地注视着门口。所有人这才像惊醒似的，一个个退离了会议厅。
这是自将军带领他们以来第一次出现精神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也是那只透明的雪狼首次对着自己人露出烦躁不安的情绪。他们没办法，只得听从命令启动一级防御，免得这楼建成之后还没受到过任何外敌攻击，却被自家领导给毁了。
沐云深自打坐到角落之后就一动没动。他双手交叉，臂肘抵在膝盖上，低垂着头，看起来就像在思考。如果不是迸射的光能展示屏碎片将他的制服划出了数个细小的口，提醒着人们前一晚发生的事。
脑子里就像有无数只尖刀在细细戳刺，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甚至让人想不起早上做过什么。记忆是混沌的，数不清的模糊片段以时快时慢的速度在脑子里转换，一会儿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五楼的书房，冷漠的双眼；一会儿又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实验室，有一堆的机器人在陪他玩儿；又一会儿，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牵着别人的手，在他眼前远远消失……
可最突兀的，却是那道修长纤细的白色身影，纯净得好像透明。
那个人是谁？他居然没有多少关于他的记忆。
沐云深突然狠狠揪紧了自己的头皮，而他这样一做，原本趴伏在地上的雪狼顿时咆哮着拼命撞向了墙体。轰隆一声，整个会议厅都在震动，秦潜的通讯器也跟着主人的身体晃动了几秒。
“怎么回事？”付力坦正在跟秦潜通讯，看到情况，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
“将军的精神力量达到s级之后一直没出现本该出现的清空反应，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
“什么是‘清空反应’？”黎佳就在付力坦旁边，闻言问。
“像咱们将军这种精神系异能人每到异能升级的时候都会出现一次‘清空反应’，简单点说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力把精神海里原有的情绪垃圾全部清除。但实际上，不到s级的时候全部清除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是将它们暂时压制在某个角落。而到s级了之后，就开始真正的清理了。”
“那这不是好事么？你们干什么这种表情？”
“如果最终能清空成功，以后精神力量会大大提升，并且其他的能力也会有一个新的飞跃。但并不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将军的意识一直无法脱离精神海。”秦潜的眼中也带了些许不确定，“对了付力坦，老元帅那边怎么样？”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付力坦说，“但是你确定不让他们知道么？”
“这是将军的命令。你要知道，一旦老元帅知道这件事，他必定会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去帮助将军度过清空期，这对于老元帅来说太危险。”那十有八九会要了老人家的命，将军不可能同意他们那么做。
“让我看看将军。”黎佳这时突然说。
“这……”秦潜有些犹豫。将军现在可是十分狼狈啊。
“听夫人的吧。”付力坦不知想到什么，干脆飘到了黎佳对面，“秦潜，我觉得你不妨试试让将军看到夫人。”
秦潜一想，黎佳人不在他这儿，就不会有什么实质危险，便决定试试看。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要把他们将军的意识拉回现实中才好。虽然付力坦本质上是个机器人，但是他陪伴了将军二十七个年头，期间进行过不下百次的升级，对于将军的性情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摸清，却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而这些来自机器人的了解他们这些人类却未必有。
秦潜将自己的通讯器对准会议厅可视窗口。黎佳看到里头乱七八糟，桌椅坏了一地，还有些不知名的设备也被砸得坑坑洼洼。那只比他在女神号上见到的至少大了一倍的雪狼时不时吼叫着来回蹿，相比起来，抱着头坐在一角的沐云深倒显得安静许多。
“我这个时候跟他说话，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黎佳问。
“不会的，但是很有可能将军不会给您任何回应。”秦潜说，“我以前听将军说过，清空时期脑子里十分混乱，一般很难有余力去想外界的事情。”
“确定不会因为突然介入什么而失败是吗？”
“是的。”秦潜说，“夫人您可以走近一些。”
“我就在这里走吗？”黎佳指着前方，问的是付力坦。
他现在就在沐云深的卧室里。付力坦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在这个卧室里弄出了一个长方体的光能框。他在这里说话框以外似乎是听不到的，但是他和付力坦，还有秦潜那边都能听见。他还能在这个框的一角看到沐云深的虚拟影像。
付力坦说：“是的夫人，您别紧张，不论是将军还是雪狼都伤不到您。一会儿您跃过这条线，将军就能听到您的声音了。”
黎佳点点头，缓缓走近了一些。这感觉有点新鲜，别看是虚拟影像，但是还原度特别高，乍一看就跟沐云深真坐在他眼前一样。
同样，沐云深这边也能看到黎佳的影像，只是沐云深没有抬头，所以他没有发现。倒是雪狼很快发现了异常，朝黎佳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付力坦说了，这是虚拟的，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黎佳看到的时候还是本能停下了脚步。
雪狼这时停止吼叫，缓缓走了过来。黎佳不知道它要干嘛，但看样子并不像是要攻击他，于是他就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任雪狼对着他的虚拟影像瞅。
大眼瞪小眼也就这样了。黎佳伸手，试着轻轻抚了抚雪狼的影子。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似有感应一般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沐云深的眼睛乍一看没什么焦距。黎佳感觉这人是在看他，又好像是穿过他看向了什么其他地方。但就在他要转头向后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沐云深突然站起来了。沐云深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将军？”
“嗯。”沐云深应身弯腰，毫无预警地在黎佳的嘴上落下了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吻！
黎佳：“！！！”卧槽！
明明是个虚拟影像，黎佳却彻底呆掉。他摸着自己的嘴巴，整张脸突然爆红。
沐云深居然，居然亲他？！
秦潜和回来准备汇报信息的小子鹰们也是一脸懵逼。没想到将军在清空时期想的居然是这件事情。哦哟，那么冷冰冰的人居然有这么温情的一面，亲的那么小心，简直不得了！
付力坦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努力全方位无死角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初吻呀！这个老处男主人的初吻居然献给了夫人的虚拟影像！
“噗嗤！”付力坦终于忍不住了，抖着小身体在半空直乐，“哈哈哈哈哈，我天。”
“咳！”黎佳猛地回神向后退了一大步，“将军？”他对着沐云深的影像摆手，“醒一醒！”有人在笑你了你没发现么！
“黎、黎佳？”沐云深恍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终于被想起来了。
“是我，您还好吧？”
“我……”沐云深的眼睛终于不再那么泛红，他的意识似乎渐渐清明起来了。他看到周围乱成一片，雪狼在旁边走来走去，眼底难得带了些许茫然的神色。
“秦潜？”沐云深看向下属。
“将军，恭喜您成功度过s级清空反应！”秦潜立定，憋着笑敬了个军礼。
“恭喜将军！”一队小子鹰们也是兴奋得不行。
“谢谢。”沐云深微微点头，脑子还不是那么特别灵活的样子。他安安静静看了会儿黎佳：“黎佳，你怎么在这儿？”
“将、将军？”秦潜和小子鹰们顿时有些傻眼。将军您这样不行啊，刚亲完夫人就问人家怎么在这儿，这是想回家挨批评啊？还是想挨批评再回家？
所有的目光几乎都投到了黎佳的脸上。而黎佳，本来是要让付力坦关掉全息影像，可一听了沐云深的话，顿时不能忍了。他就近拿了把椅子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腿摇啊晃啊地说：“我啊，我来看看亲了我就不认账的将军长什么样儿。”
沐云深一听，冷不丁有些没反应过来，偏偏某个电子管家这种时候特别给力，居然给他大屏播了一段影像！影像中的他怔怔走向某个人，又那么轻那么轻地在那个人的唇上印了一吻……
那要是个真人也就罢了，还特么是个虚拟影像……
瞬间，沐云深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某将军脑子里纷乱的情绪垃圾全部除掉之后，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沐云深，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