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带着赵安h回了寿福院。
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过比刚才小了一些,但老夫人和赵安h身上都湿了不少。
下人们怕两位主子病了,一回到寿福院中,晴兰便安排下人给赵安h换衣服。
自己和几位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一起,伺候着老夫人换下湿衣服。
赵安h的衣服不在寿福院中,但晴兰也从箱底翻出了那么一件年轻女子穿的粉裙,看上去不是如今京都兴盛的样式,已经有些时日了。上头的刺绣也是几十年前的绣法,但穿在赵安h身上,却依旧美艳动人。
顾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看着那件裙子有些感慨。
这是当年顾老夫人刚嫁入侯府,带过来的。自己很喜欢,所以一直舍不得穿,让晴兰好生放着。
放着放着,便放了几十年。
赵安h的眼眶微红,她走进顾老夫人房中,便忍不住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委屈的撒娇:“祖母,我没有害宋姊然。”
顾老夫人伸手摸了摸赵安h柔顺的黑发:“祖母信你。”
赵安h从顾老夫人怀里抬起头,眼里满是控诉:“可是顾淮景不相信我,他还要用鞭子抽我,还要打我的桃鱼。”
“淮景只是一时气愤。”顾老夫人只能安慰她,“过些时日,我会好好说他一顿的。”
赵安h重重的点头:“祖母,你一定要好好说他!”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祖母也能动用家法,用那什么藤鞭抽顾淮景五十鞭。
如果祖母老了抽不动没关系,她可以帮祖母。
但是赵安h也就在心里想想,不过只要想想,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顾老夫人无奈,点点她的鼻尖:“不过h儿,你往日不可如此行事。”
赵安h闻言点点头,亲亲热热的抱着祖母,笑容满面:“好,我都听祖母的。今天幸亏祖母来了,祖母,h儿谢谢你呀,祖母你最好啦。”
顾老夫人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她当时在寿福院,一听到消息就连忙赶了过去,还好还来得及。
只不过,宋姊然那里既然不可能是h儿下的毒,又会是谁?
顾老夫人皱皱眉头,心里总隐隐约约有些感觉。
这背后的人,借着h儿的手害了宋姊然,是否是想要挑拨淮景和h儿的关系?
只不过谁要这样做呢?顾老夫人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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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国候府把宋姊然死去的消息瞒了下来,但依旧没能瞒过大祁皇帝杨胤。
这些年,顾淮景颇有些手段,将顾国侯府守的固若金汤,皇帝派了些人,也没能成功混入顾国侯府的核心地带,只能在外围做些杂事,打探不了什么消息。
但宋姊然的死还是能察觉到的。
杨胤得知这个消息,心下震怒无比,派了人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真相。
顾国侯府放出的消息说是宋姊然因病离世。
可这不可能。
这宋姊然虽然在顾国侯府中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是她武功并不弱,身体更是康健,绝不可能病死。
皇帝怕的,无非是顾淮景察觉到了些什么。
幸而今日早晨,顾淮景把赵安h叫到正轩院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发生的对话,几乎侯府的下人都知道。
而且三日前,顾淮景离府那日,赵安h罚宋姊然入暗室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晓。
所以皇帝派的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消息带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面色阴沉,推翻了好几盏茶,把身边的小太监吓得不轻。
他安插到顾国侯府的人,只有宋姊然一个人得了顾淮景信任。
结果这唯一的棋子,居然就这样没了。
这大宴公主赵安h也不是良善之辈!蛇蝎美人罢了!
皇帝不愤怒是假的。
可是他转念一想。七年的时间,按照宋姊然传递的消息,和顾淮景对宋姊然的态度可知,顾淮景对宋姊然必然不一般。
顾淮景年轻有为,是新一代战神,朝中上下有不少官员想要将府中千金嫁入顾国侯府。
可顾淮景不喜女色,为了避开各府的联姻,传出自己对女子狠毒无情的消息。
这些皇帝从很早就知晓,他甚至是开心的。身为大祁皇帝,他当然不愿意顾淮景与朝中官臣联姻,继而使顾国侯府地位更上一层。
这样的顾淮景,却将宋姊然留在府中七年,定然有情。
宋姊然一死,虽然顾老夫人救下了赵安h,但顾淮景和赵安h的隔阂必然在,不可能轻易化解。
顾淮景和赵安h有隔阂,就意味着顾淮景和大宴皇家有隔阂。
如此,宋姊然的死也算值得。
皇帝想了想,吩咐了身边的暗卫,让人仿照那大宴公主赵安h旁边于嬷嬷的笔迹,给大宴帝后写了封信。
信中写道:一侍妾死于暗室,侯爷疑公主害死侍妾,故欲杖毙桃鱼,对公主予家法五十鞭。
并未提及顾老夫人出来救下赵安h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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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h自然不知道顾淮景和大祁皇帝之间的暗潮涌动。
对她来说,今天算是一波三折。
但无论过程如何艰难,结果倒也没有多坏。
宋姊然死了,她没有事情,桃鱼也没有事情,一切有惊无险,反而侯府中少掉一个碍眼的人。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赵安h还挺谢谢对方的。
更让人开心的是,午后,雨停了,空中出现了彩虹。
赵安h叽叽喳喳的笑声整个寿福院的下人都能听见。
顾老夫人被赵安h的笑声所感染,也忍不住出来看看午后彩虹。
赵安h跑了过来:“祖母,您这有纸笔吗?我想把彩虹画下来。”
纸笔自然不缺,没过多久,便摆在了院子里。
赵安h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画她的彩虹,顾老夫人在她身边看着。
字如其人,画如其人。
赵安h的画充满灵气,那抹雨后彩虹清灵无比,让人看着不由心旷神怡。
她自己也很满意,放下笔,缠着顾老夫人:“祖母,我画的可好?”
顾老夫人点点头:“不错。”
赵安h骄傲道:“我的字和画,宫中的书画师傅都是赞不绝口的。”
顾老夫人微微一笑。
赵安h的母后,也就是大宴的皇后,素来以琴棋书画闻名天下。
她的女儿,就算看起来不学无术了一些,但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罢。
赵安h把画送给了顾老夫人,顾老夫人让晴兰挂在房中。
赵安h陪着顾老夫人散了会步,还帮着顾老夫人抄了一下午的佛经。
待用过晚膳后,赵安h应该就要回了。
可她却缠着顾老夫人,不肯回景鱼院,要留在寿福院中,和老夫人一起睡。
顾老夫人很无奈:“h儿,你放心回便是。淮景那孩子,我还是了解一些,他不会再迁怒于你。”
赵安h楼着老夫人的胳膊,怎么样都不撒手。
她才不信呢。
顾淮景那无耻之徒,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如果她今天晚上回了景鱼院,他半夜过来找她麻烦,那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坚决不要回去。
坚决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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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景从早上睡到了黄昏,才悠悠转醒。
他洗了个澡,吃了个晚饭,在书房中细细思考了一下如今永安大陆的局面。
如今永安大陆,大宴大祁蛮族,算是三国并立。
他在心里排列了一遍自己安插在各处的每一个棋子,确认每一个都没什么问题后,已经是深夜了。
可顾淮景依旧没什么睡意。
他推开书房的门,步入月中。
今日白天下过雨,晚上空气格外的清新,连月色仿佛都比往日要明亮一些。
顾淮景心情不错。
在顾国候府中看了宋姊然那张脸看了七年,顾淮景虽然也没什么多大的感觉,毕竟一颗棋子而已,真实的喜怒都不用有,要什么感觉?
但总归也不是太舒服。
如今借赵安h的手除去,皇帝那里还怀疑不到他头上,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局面发展。
所以他心下确实有点开心,一身轻功越发出神入化,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在景鱼院,赵安h的窗外了。
顾淮景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几乎没犹豫,就推窗而入。
然而,房中空无一人,小公主不在。
于是只能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