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天气愈发的炎热。
赵安h一大早就起了床。
七日前,她当众向顾淮景赔礼道歉,当时内心的屈辱她还记得明明白白。
可她那么做了,顾淮景居然还不满意,虽然没有再把她关入暗室之中,但却罚她禁闭,让她七日内不得出景鱼院。
赵安h便被关了七日。
虽然景鱼院不小,里面有树有花有草,还有那一池塘的小鱼苗。
可是只要是被关着,赵安h便心里不舒服。熬过了这七日,她终于恢复自由,所以她起了个大早。
四个丫鬟们忙前忙后,樱鱼看着要出门的赵安h,心里很急:“夫人,您一大早是打算去哪?樱鱼求您了,您不要再惹侯爷生气了。”
赵安h对她眨眨眼睛:“你觉得我要去哪里?”
樱鱼顿了顿:“夫人可是要去春华院?”按照她对夫人的了解,夫人肯定对宋姊然不满,这会很有可能就是去找宋姊然算账的。
桃鱼也有些担心:“夫人,宋姊然那种女人,您不是她的对手啊。”
赵安h摆了摆手:“哎呀,你们都猜错了。樱鱼桃鱼,我昨晚睡前让你们准备的养生粥和点心做好了吗?”
樱鱼和桃鱼点头:“好了,奴婢还特地问了于嬷嬷做法,虽然和于嬷嬷的味道不能比,但也是极好的,夫人想必会喜欢。奴婢这就让人端上来。”
“不用端上来,你们把养生粥和点心装好,我们去向老夫人请安。”赵安h道,“对了,于嬷嬷怎么样了?”
于嬷嬷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这些日子依旧在房里养着。
樱鱼一惊,反应过来后又是一喜:“昨日于嬷嬷精神头还可以,大夫也说并无大碍。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说完后,赶紧离开。
赵安h看着樱鱼离开的背影,瘪了瘪嘴巴。
如果不是为了找靠山,她才不愿意这么做呢。顾淮景的祖母一看就很严肃,不像她的外祖母,对她可好了。
但是顾国候府能说的上话的,要么是顾淮景,要么是顾老夫人。
那她只能选顾老夫人。
**
这会天色还早,晨间的温度不似白日,冷热刚好。
快走到老夫人院前时,赵安h从樱鱼手里拿过食盒,朝正院走了过去。
见了赵安h过来,下人连忙迎了上来:“夫人早安。”
赵安h道:“祖母起了吗?”
下人微微诧异,但还是据实回答:“老夫人一向起的早,请夫人稍待一二,奴婢这就去通报。”
赵安h乖乖的点头。
没过多久,下人便快步出来,迎了她进去。
赵安h扬起笑脸,一边提着食盒,一边拎着裙摆,跑了进去。
老夫人坐在餐桌正位,下人们在上早膳。
赵安h停下来,把食盒放在桌上,对老夫人行礼:“祖母,h儿给您请安。”
顾老夫人面色依旧严肃,她淡淡嗯了一声,手上捏着佛珠。
顾老夫人喜静,而且她也不喜欢赵安h。
因此赵安h嫁入侯府后,老夫人便免了赵安h的请安礼。
赵安h求之不得,自从新婚第一日跟着顾淮景来过后,就再也没来。
这会却突然来了,必然有所求。顾老夫人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虽未显恼怒,但也并无开心。
赵安h仔细地看了看老夫人的神色,心想顾淮景和他祖母挺像的。
她收回视线,也不管老夫人的回应有多平淡,自顾自打开食盒,在老夫人面前摆开。
“祖母,这是大宴有名的养生粥,我外祖母每天早晨都定然要喝一碗。还有这些糕点,软糯适当,我外祖母也很喜欢。”赵安h说的确实是真的,说着说着,她便想起了外祖母。
她嫁入大祁,外祖母知道的时候抱着她哭得可伤心了。
赵安h神色不由地一黯。
顾老夫人看了几眼:“我不喜……”
话还没说完,赵安h已经很自来熟的将勺子放入顾老夫人手间,并把粥也摆了过去,一双水灵的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祖母,您尝尝,真的可好喝了。”
弄得顾老夫人有种感觉,若是自己不喝,便是欺负小姑娘一般。
而且这粥确实看起来很可口,顾老夫人犹豫了一下,没抵住赵安h期待的目光,小小的抿了一口。
味道确实很不错。
赵安h笑了:“祖母,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喝?”
说完后,她四处看了看,自顾自拿了把椅子,特地坐在顾老夫人近旁,自己也给自己拿了碗养生粥,喝得香甜。
顾老夫人看了看她,鬼使神差的喝了第二口。
不过喝了第二口后,顾老夫人放下碗筷,不再喝,脸色依旧无悲无喜,对待赵安h的态度也很平淡。
她也没再碰赵安h带来的其他糕点,只吃自己下人准备的。
赵安h嫁入侯府后,吃的喝的都是于嬷嬷和四个丫鬟准备的,因此口味和在大宴时一样。
可是老夫人的早膳,却是大祁风味,和大宴有差别。
桌上的每一样,赵安h都很稀奇,一样样尝过。
“哇,祖母这个好吃。”
“祖母祖母,这个也好吃,这叫什么?”
“这个也不错哎!”
一顿早膳结束,赵安h吃了个饱,抱着肚子很满足。
连顾老夫人都比平日多吃了一点,在她看来一般般的早膳,在赵安h的夸奖下,感觉似乎确实比平日好吃了一些。
结束后,赵安h也没有多待,便向老夫人告退了。
顾老夫人旁边的贴身婢晴兰忍不住一笑:“老夫人,这大宴公主性情还若孩子般。”
老夫人淡淡道:“太吵了一些。”
明兰笑了笑,扶着老夫人去了佛堂。
**
赵安h回了自己的景鱼院,先去看了于嬷嬷。
于嬷嬷脸色还是苍白,不住的咳嗽,看到赵安h进来,连忙道:“夫人千万别来这,万一被奴婢过了病气,那可如何是好?”
赵安h才不信,黏了一会儿于嬷嬷,最后还是被赶走了。
她索性拿了鱼食,蹲在池塘前,喂小鱼。
喂完鱼后,她想了想,让人在院子里弄了个秋千,坐在上头荡啊荡。
荡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
赵安h在大祁没有认识的人,她也不知道可以找谁玩。
所以她想了想,晚饭的时候照例拎上了吃的,去找了老夫人。
晚膳的时候,在赵安h的极力推荐下,老夫人尝了几口赵安h带过来的鱼,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
赵安h则照旧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觉得大祁的美食味道还真的挺不错的。
用完晚膳后,赵安h没有走。
偌大一个景鱼院其实很无聊,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她不由分说的拉着老夫人去散步,散步累了后,她又让人拿了两把凳子,和老夫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边看星星,她还边和老夫人讲大宴的事情。
顾老夫人是个看上去很严肃的人,她不爱开玩笑,也不常笑。
但就这一天不到的相处,赵安h发现顾老夫人虽然不常笑,但也不怎么发脾气。
不管她行为有多过火,顾老夫人也只皱皱眉。
所以试探了一两回,赵安h就放开了。
她其实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所以她这会完全把顾老夫人当成了自己闲聊的对象。
“祖母,您今年多少岁了呀?”赵安h问道。
顾老夫人望着天上的星空,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六十三。”
赵安h眼睛一亮:“我外祖母也是六十三,您和我外祖母一样大哎!”
顾老夫人嗯了一声。
赵安h的外祖母,自然便是大宴皇后徐如蕴的母亲,大宴徐国公府的老夫人。
顾老夫人略有耳闻,年轻时候,这徐老夫人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只是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们这代人老去,有了儿子,又有了孙子,他们这代人的年少青春便掩盖在了岁月的潮流中,越来越少的人知晓。
等到她们都离开了世上,这些往事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吧。
赵安h还处于兴奋之中:“祖母祖母,您知道我外祖母吗?我跟您说,她年轻时候在大宴可有名了。我皇爷爷对我外祖母当时可是一见钟情,当时我外祖母不喜欢我皇爷爷,喜欢我外祖父,然后拒绝了我皇爷爷!据说当时皇爷爷可生气了!”
顾老夫人有些讶异:“你如何得知?”
赵安h睁着双眼:“外祖母告诉我的呀!”
顾老夫人看着赵安h,有些感慨。
她有些羡慕徐老夫人,一辈子轰轰烈烈,人到老年,往事还可以毫不顾忌地对外孙女提及。
不像她,丈夫儿子早逝,唯一的孙儿淮景从小沉稳,不怎么与人亲近。更何况,孙儿与孙女也总归有所不同罢。
她的心事,几十年来,已经习惯了藏在心中,无人知,无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