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景韵帝在朝堂上将祁禹调离大理寺, 让他和祁叹一样在朝堂上处理紧要政务。
并且下令召芯月回宫, 赏赐给她一大批的金银首饰,并且把芯月住的宫殿重新大肆修缮了一番。
这时, 朝臣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景韵帝的对阮皇后留下的这双子女的态度变了, 朝堂上的风向也变了。
祁禹对景韵帝所做的一切, 表现的很冷淡,没有感动, 也没有伤心。
芯月却很惶恐,因为这些恩宠是从未有过的,她不由受宠若惊, 不知如何是好。
祁禹只道:“你且安心受着,这是他亏欠你的。”
芯月虽然不懂,但祁禹这么说,她便不再多想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祁禹虽然总是冷冰冰的,却是真正对她好的, 和卫贵妃的虚情假意不同, 祁禹是真心关心她。
芯月即使万般不舍,也只能听从旨意回了宫, 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安婳一定要把她的房间留着,有时间她还来住。
祁禹把芯月送回宫中, 景韵帝亲自来到芯月的住处,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然而芯月诚惶诚恐,祁禹冷淡疏离。
景韵帝看着面前这两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也是曾经最冷落的两个孩子,心痛难忍,悔不当初。
感觉到芯月的忐忑不安和不自在,景韵帝只好关心几句,就失落的离开了。
他一步步走在蜿蜒的长廊上,看着茫茫春色,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从知道他冤枉了阮皇后的那日起,他的身体便总不康健,太医找不到原因,不知该如何医治,可是他知道,他总在午夜梦回时惊醒,一夜一夜的睡不着,那日亲手弑杀阮皇后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浮现,折磨着他一遍又一遍。
他派人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可是却一直没有结果,当年的证据与线索早就断了,他错过了调查的最佳时机。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全身变得僵直,景韵帝忍不住低叹一声:“这宫里越发冷清了。”
沈公公躬着身子,低声道:“皇上,您既然觉得冷清,五日后便是您的生辰,不如到时在宫中设宴,好好热闹热闹?”
景韵帝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颔首。
热闹热闹也好,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刻意冷落祁禹和芯月。
这一次,他想好好的享受天伦之乐。
五日后的宫中宴会,祁禹和安婳一同出席,去宫中的路上遇到几个小贩在街上闹事,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两人到的时候,景韵帝已经坐在了上首。
祁禹和安婳见礼告罪,“儿臣路上耽搁,来晚了,请父皇恕罪。”
景韵帝不同以往的冷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无妨,是朕早到了,快坐吧。”
这次的宴会没有邀请大臣们,只有宫里几位受宠的妃子和皇子、公主们,大家围着雕着祥云的圆桌,坐了整整一桌。
景韵帝右侧的位置坐着祁叹,祁叹的身侧依次是祁航和祁琛。
祁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神色憔悴,看起来有些萎靡。
祁航依旧一脸病容,脸色苍白如纸,看到祁禹和安婳微微笑了笑,祁琛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拿着个珠子偷偷在桌下把玩,他的母亲林贵人坐在他身侧,就近照顾他。
卫贵妃坐在皇上的左侧,她身旁依次坐着几位嫔妃,安瑶、紫秀和芯月都坐在女眷的位置上。
安瑶今日穿的十分喜庆,紫粉色锦绸裙,嫩黄色的小衫,头戴蝴蝶赤金钗,看到安婳撇了撇嘴。
芯月朝安婳摆了摆手,道:“皇嫂,你坐这里吧。”
她身旁的紫秀嗤了一声,轻蔑的看了眼芯月,芯月如今的宫殿比她的还要华丽,她早就气的肝火上涌,去找了景韵帝几次,想求他给自己的宫殿也重新修缮一番,可偏偏景韵帝说芯月是嫡公主,本就该住的比她好,这么多年她吃的用的都是宫里头一份的,哪里能甘心?可是这次无论她怎么闹,景韵帝也没有动摇。
芯月习惯了紫秀的态度,只当没听见。
景韵帝朝祁禹和安婳招了招手,指着自己右侧的位置,笑道:“禹儿,你们过来坐。”
祁禹刚从青县回来不久,景韵帝觉得他们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便自认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让他们夫妻同坐,反正这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
桌上众人面色一变,卫贵妃的脸色更是阴沉起来,看着祁禹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阴狠而怨毒。
像这种家宴,景韵帝身侧的位置向来都是她和祁叹坐的,祁禹虽然是大皇子,却习惯了坐在最下首,离众人远远的。
祁叹面上有些难堪,但祁禹是大皇子,本就该如此坐,以前是他逾矩了,只是景韵帝不说,他便只当不知,如今景韵帝开口,他自然要让出位置。
他起身让出两个位置,想了想又多让了一个位置出来,他和安婳紧挨着坐,于理不合。
安瑶看着安婳的眼神露出一丝不甘,凭什么安婳可以坐在祁禹的身侧,而她只能和女眷们坐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祁叹,只见祁叹的眼神正落在安婳的脸上,目光痴迷。
这种眼神,安瑶再熟悉不过,以前在安府,她躲在角落里看到过无数次祁叹用这种眼神看安婳,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祁叹的视线能落在她的身上就好了。
这个男人出身高贵、长相俊美,如果站在这样出色的男人身边,她也会变得高贵,变得显眼,到时一定人人都会羡慕她,她喜欢被众人追捧。
可是如今,她已经是祁叹的妻子,凭什么他的眼里还是只有安婳?
安瑶习惯了和安婳攀比,一个座位不同也不甘心,所以她抬头微笑道:“父皇,姐姐与越王坐在一起不方便,不如臣妾也过去坐吧。”
祁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女人粗俗又善妒,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想。
在场的人看着安婳和祁叹的眼神都变了变,不约而同想起安婳和祁叹曾有婚约这一层尴尬的关系。
卫贵妃冷冷睨了安瑶一眼。
景韵帝最近宣布永不立后,祁叹又因为平叛不利的事被冷待,这么个紧要关头,她竟然在景韵帝的生辰宴上争风吃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卫贵妃越想越气,这个儿媳妇真是像极了她那个娘,没有一个地方让人满意。
看出卫贵妃眼里的愤怒,安瑶缩了缩脖子,又把头低了回去。
景韵帝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拧起了眉头,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
他转头看向祁禹和安婳,郎才女貌,同样的宠辱不惊,般配极了。
他怀疑祁禹不是他儿子的时候,只觉得祁禹处处不如他的意,祁禹的优秀只会让他烦闷,如今知道祁禹身上流着他的血,他再看祁禹,发现祁禹一表人才又智谋双全,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祁禹抬眸看向安瑶,声音清冷如河水,“皇弟与婳儿不但是叔嫂,还是表兄妹,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座位,这样坐没有什么不方便,弟妹下次说话还是多注意一些的好。”
他这样说既撇清了祁叹与安婳的暧昧关系,又表明了他对安婳的信任。
安婳不由对他嫣然一笑,这样的场合,她不适合开口反驳安瑶,由祁禹来说则是正好。
景韵帝淡淡道:“越王妃就安心在那里坐着吧。”
景韵帝的声音里带着丝丝不悦,安瑶意识到惹得景韵帝不快了,连忙低头喏了一声。
“不自量力。”
坐在她身侧的紫秀嗤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传入她耳中,里面满满都是嘲讽。
安瑶低埋着头,掩盖眸中翻涌的情绪,她暗暗把手伸进袖中,摸了摸里面藏着的琉璃瓶,琉璃瓶圆润光滑的触感让她安心。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过了今晚,祁叹就彻底是她的了,等她有了祁叹的骨肉,有了第一位皇家长孙,看到时她这个小姑子还敢瞧不起她。
安婳和祁禹在景韵帝身侧坐好,祁禹面上仍很冷淡的,他知道景韵帝改变态度的原因,也因此更恨景韵帝,他的生身父亲。
一桌子的人脸色各异,只有祁航和祁琛脸色未变,祁琛是不懂这代表着什么,祁航则是低头喝茶,看起来根本不在乎。
景韵帝笑容满面的道:“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今日你们都不要回府了,就在宫里住下,你们以前的宫殿都给你们留着呢。”
出去建府的只有祁禹和祁叹,于是他们二人应了声是。
后宫里人少,一直没添什么新人,所以祁禹和祁叹之前住的宫殿,都保持着原样,日日有人收拾着。
景韵帝开怀笑道:“这后宫有些冷清,你们加把劲,赶紧给朕生几个孙子,也让这宫里添些喜庆热闹。”
安婳脸颊一红,低了低头。
祁禹看了她一眼,微勾唇角,“是,父皇。”
安瑶神情有些雀跃,她一定会抢在安婳前面生下孩子。
祁叹也低低的应了一声,他答的心不在焉,目光忍不住一直有意无意扫向安婳,安婳正在低头喝茶,樱红的嘴唇贴着青玉茶碗,唇瓣柔软娇艳。
他喉咙滚动,也仰头喝下一杯凉茶,心头的火却燃烧的更为猛烈,如果是跟安婳成婚,他一定早就让安婳怀上他的孩子了。
景韵帝看了眼祁禹,意有所指的对大家道 :“这些年父皇一直忙于政务,没有时间好好关心你们,以后有什么事,你们就来跟父皇说,父皇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祁禹嘴边扬起嘲讽的弧度,景韵帝对他和芯月尚可弥补,那么对阮皇后呢?他要拿什么弥补?
卫贵妃听出景韵帝的话外音,面色僵了僵,她压下心里满满的疑惑,深吸一口气,浅笑着拿起酒杯,对景韵帝柔声道:“祝陛下福如东海、紫气东来,福寿绵长。”
众人一同抬起酒杯,恭祝景韵帝长命百岁。
景韵帝心情极好的环视一桌儿女,然后笑着将酒喝下。
卫贵妃起了头,大家纷纷开始祝贺景韵帝,全都是恭维的吉祥话,听得景韵帝红光满面。
轮到芯月时,芯月捏着酒杯,有些紧张的低声道:“祝父皇,如日之升,山河同寿。”
景韵帝露出欣慰之色:“乖。”
等到称赞,芯月眨了眨圆润的眸子,开心的抿唇微笑。
众人都说完,便轮到祁禹,大家都看了过来。
祁禹拿着酒杯的手微顿,抬头眸色深沉的看向景韵帝,薄唇微动,抬起酒杯,“........祝父皇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32033285小天使的雷雷,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