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到大理寺后办的第一件案子便和祁叹有关, 是祁叹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出了事。
那管事名唤朱旗, 是个色胚, 他看上了东街卖鱼的王姑娘,王姑娘已经许配了人家, 只等年后成亲, 自然是不从他, 结果他竟然想强抢民女,争抢的过程中杀死了王姑娘年迈的父亲, 王姑娘愤然状告到衙门,可衙门一听是越王府上的人,竟是不敢受理。
王姑娘的未婚夫本来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 是人证,朱旗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竟怕被连累,不但不肯为王姑娘作证,还直接退了婚事,其他在场的人都怕惹麻烦,各自跑了, 有冤无处申。
王姑娘悲愤之下欲跳河轻生, 幸好被路人救了下来,在王姑娘声泪俱下的诉说下, 这件事终于引起了众怒,一名书生给她出了主意,说禹王是越王的兄长, 如今又在大理寺任职,若说有谁敢审越王的人,那必然就是禹王了,王姑娘这才状告到了大理寺。
祁禹听王姑娘说了事发经过后,受理了此事,直接到祁叹府上把朱旗抓了。
祁叹之前并不知情,得知此事后,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把人交由祁禹处置,因为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只有努力配合才能挽回一些颜面。
朱旗虽然被抓回了大理寺,却一直咬死人不是他杀的,祁禹连夜逼问王姑娘的未婚夫,而墨亦池则直接给那管事的用了刑,不知两人用了什么方法,一夜之后王姑娘的未婚夫和朱旗都说出了实情。
最后王姑娘的未婚夫因为隐瞒案情被打了二十大板,而朱旗则判了秋后处决。
府里的丫鬟们津津乐道的说着祁禹的风光事,安婳边听着边低头打着算盘,不时微笑。
景韵帝算是失算了,祁禹去大理寺后不但未失去民心,经过这事在民间的声望反而越来越高,祁叹则是受了无妄之灾,府里出了这么个管事,大家都说他治下不严,还有大臣私下说他这般如果治理得了国家?
冬梨凑近安婳耳边,神秘兮兮的问:“小姐你知道那朱旗是何人吗?”
安婳手下不停,直到算完最后一笔,方才放下算盘,抬头问:“是谁?”
“是朱姨娘的亲戚,跟着二小姐陪嫁到越王府的!”冬桃颇为解恨的道。
安婳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姨娘的亲人还真是和她一样能惹事。”
她说着站起身,命冬梨把账本和算盘收起来放好。
冬桃连忙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店里看看。”
林宛柔今日第一天上工,安婳担心她不适应。
冬桃立刻乐颠颠的跑去备车,云裳香闺就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去。
马车路过城中央的时候,安婳叫停了马车,她走下车看着面前的铺子若有所思,这是她在京城的另一间店铺,地理位置绝佳,一共三层,美轮美奂,因为无人打理,这些年一直租给了一家酒楼,现如今这家酒楼的老板想回乡下养老,不打算继续做下去,安婳便把店铺收了回来。
“小姐,这间店铺你打算用来做什么啊?”
冬桃抬头看着这高高的亭台楼阁,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极有钱的。
“还是开酒楼。”安婳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到,这里是闹市,只要做的好,不愁没有客源。
冬桃顿时蔫了,“可是小姐.......我听说之前这酒楼的生意并不好。”
安婳笑着轻锤了一下她的脑袋,“要对你家小姐有信心。”
冬桃立刻大力的点了点头,“是!小姐最厉害!一定能行!”
安婳笑了笑,走进去亲自写好了告示,贴在店铺门口,招聘厨子和小厮,然后才回道马车,继续前往云裳香闺。
云裳香闺今日依旧客似云来,屋里人声鼎沸,侍女们忙得不亦乐乎,全都充满了活力。
安婳一走进去,便满意的笑了笑,四处看了一圈,走到铺子右角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一位紫衣锦裙的夫人在货柜前挑选脂粉,时而让侍女帮她擦在脸上试用,而她面前的侍女则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
云裳香闺的侍女们训练有素,一般不会露出这种神情,安婳压低声音问附近的其他侍女,“怎么回事?”
那侍女怕安婳怪罪,忙低声解释道:“这位墨夫人每隔几天便要来一次,从来没买过东西就算了,还每一样都要拿出来看一看,然后让我们帮她涂在脸上试用,时间长了大家再看到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安婳抬头望去,墨夫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柳眉弯唇,身型略胖,看着脂粉盒的眼神满是喜欢,似乎每一个都爱不释手,不像是故意找茬,于是偏过头道:“无论客人买不买,都要热情有礼,下次不可这样。”
“是。”那侍女忙道,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
安婳再看向墨夫人,发现林宛柔忙完了之前正在招待的客人,朝墨夫人走了过去,接过侍女手里的面脂,柔声道:“墨夫人,我来帮您。”
墨夫人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见林宛柔模样端正,举止端庄,便矜持的点了点头。
招待墨夫人的侍女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朝林宛柔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林宛柔一边含笑帮吴夫人把面脂轻柔的擦在脸上,一边介绍道:“这款面脂细腻光滑,涂在脸上还能细化岁月纹,用一段时间后能让您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
墨夫人听得眼放亮光,爱不释手的摸了摸面脂盒,过了会儿,她眸色一暗,懊恼的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放下了手里的面脂盒,装作不屑的道:“不过如此,我、我再看看别的……”
她的眼睛还流连在胭脂盒上面,说话也磕磕巴巴的,一看就是舍不得。
林宛柔笑了笑,弯下身子,在货柜下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盒面脂,那面脂盒的琉璃盖子破损了一个角,却不影响使用,“这盒面脂和刚才给您试用的是同一款,只是在运输的过程中不小心破损了,里面的胭脂少了一点点,但胭脂的质量和您手里的胭脂是一样的,这盒胭脂只卖一半的价钱。”
墨夫人眼睛亮了亮,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暗,语气不善道:“你觉得本夫人没钱?”
林宛柔温柔的笑了笑,善解人意道:“当然不会,只是墨夫人您面容慈善,一看就是好人,所以我想请您帮帮忙,帮我买了这盒面脂。”
墨夫人脸色这才好了起来,忙不迭的接过了那盒胭脂拿到鼻间闻了闻,然后喜滋滋拿出钱袋数了数,把银钱交给林宛柔,咳嗽了一声,淡声道:“本夫人最是心善,下次如果还有这种胭脂,你再告诉我,本夫人会继续帮你的。”
林宛柔笑道:“那就太好了,多谢夫人关照。”
墨夫人把面脂盒放到了怀里,满意的扭着身子走了。
安婳忍不住笑了,林宛柔如此不但让墨夫人满意,还处理掉了铺子的残次品,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本担心林宛柔无法适应,却没想到林宛柔做的这么好,林宛柔向来稳重,性格又好,见惯了贵女名妇,面对这些顾客游刃有余,意外的适合,日后,有林宛柔在这里帮她看着她也能更放心了。
安婳放下心来,没有过去打扰林宛柔,悄无声息的走了,直接回了王府。
回到府中时,祁禹和安止正在院子里比剑,两人穿着锦衣长衫,姿态潇洒,绿树青草间,剑招耍的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安止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豹子,不断的冲上去挑衅,祁禹则像一头沉稳的狮子,游刃有余的化解招式,不时指导几句。
安婳停住脚步,安静的站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祁禹和安止又比划了数十招,才放下收了剑势。
安婳走过去,掏出绣帕给安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安止乖乖的低头,露出小脸。
安婳不由露出一抹宠溺的笑,眼中全是温柔的光。
安婳擦完了,安止才把身子站直,安婳刚想把绣帕收起来,祁禹弯下身子,低下了头,棱角分明的脸颊凑到安婳面前,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安婳。
安婳一愣,眨着黑白相间的眼眸呆住了。
祁禹挑挑眉,“只给弟弟擦?不给相公擦?”
他说‘相公’时,声音故意加重了一些,嘴角是愉悦的笑意。
安婳想起上次和恣柔说话时脱口而出的那句‘相公’,脸颊不由羞涩的蔓延上粉嫩,像她绣帕上绣的桃花一样绵软,双眸也变得水润,好像被欺负了一般。
安止瞪着黑亮的眼睛看了安婳一眼,然后抱胸挡在安婳面前,隔开祁禹,“去去去,不许招惹我姐,让你的恣柔给你擦去!”
祁禹直起身子,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谁刚才求着我和他比剑的时候,说如果是我的亲弟弟就好了?”
安止赧了一下,硬着头皮左右看了看,“……谁啊?”
祁禹‘啧’了一声,伸手抢过安婳的绣帕,自己在额上随意的擦了擦,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淡粉绣花、还带着馨香的绣帕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贴身放好,然后收剑转身离开。
“喂!把我姐的绣帕还回来!”安止朝他的背影喊道。
祁禹置若罔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安婳慢半拍的收回之前拿着绣帕的手,缩到了衣袖里,微微抓着衣袖的边缘。
安止还在嘀嘀咕咕,“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姐夫这么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 祁禹:娘子是我的,绣帕自然也是我的。
安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