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冬梨听从安o的吩咐,进宫给卫贵妃送茶叶,直到晌午才回府。
屋外飘着雪花,冬梨站在屋檐下收了纸伞,又抖了抖落在肩膀上的雪,才朝屋里喊道。
“小姐,奴婢回来了。”
安o坐在紫檀桌边看书,正看得入神,闻言喊冬梨进来。
冬梨小步走至安o身前,张口便想回禀,“奴婢今日进宫……”
安o抬了抬眸,见她两颊冻的通红,便放下了手中的书,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冬梨,柔声道:“先喝杯茶暖一暖。”
“谢谢小姐。”冬梨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手里暖了暖,眉眼弯弯的笑着道。
她一笑平淡的容颜多生出了几分光彩。
安o等她暖和过来,才问:“如何?”
“贵妃娘娘看到茶叶后十分开心,当即让人煮了茶,尝过之后更是连连夸赞,直说茶叶口齿留香,开心的不得了。”冬梨低眉顺眼的回道。
安o点了点头,那茶叶虽好,却也只是口感新鲜罢了,宫里从来不缺好茶叶,卫贵妃能如此喜爱卫召之送的茶叶,说明她对卫家人倒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安o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那么她对卫卿凝呢?
是否也有姐妹之情?
冬梨轻轻皱眉,有些困惑的接着道:“小姐,卫贵妃娘娘不但高兴,还很感动,眼眶都红了,好像快要哭了一样。”
安o一怔,有些诧异地反问:“眼眶红了?”
冬梨快速点了点头,她也感到很费解,贵妃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点茶叶而已,有那么珍贵么?光皇上每年赏的茶叶,海棠宫里的人都喝不完吧。
以前她家小姐也没少给贵妃娘娘送好东西,可从没见过贵妃娘娘这么感动过。
安o微微凝眉,就算卫贵妃把舅舅当作亲兄长,也不至于因为一点茶叶就感动的红了眼吧?
说起来,卫召之这些年虽然经常给安o送东西来,却从未给卫贵妃送去过任何东西,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有。
虽然说不是亲兄妹,但如此冷漠,似乎也有一些不寻常。
“贵妃娘娘还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么?”
“贵妃娘娘好像很伤感……又好像很开心……”冬梨想了想,面露难色,似乎不知该用哪个词表达,手指纠结的绕着头发,犹豫半天道:“小姐,奴婢也形容不上来,反正挺复杂的……”
“嗯……今日进宫还有什么事吗?”安o点头,暂时按下心里的疑惑。
“贵妃娘娘赏赐给小姐许多东西,还赏了奴婢一支金簪。”冬梨从怀中掏出一支蝴蝶金簪,样式普通,盛在金贵。
安o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傻丫头,卫贵妃赏赐给她的东西竟然还要拿给自己过目。
“既然给了你,你便好好收着。”
“是,小姐。”冬梨笑吟吟的应着,把金簪放回怀中,“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东西,用端上来给您瞧一瞧吗?”
安o淡淡道:“不用了,放到库房里,另外派个人去宫里谢恩。”
她沉吟片刻,又改口道:“算了,还是明日我亲自进宫一趟吧。”
她总觉得卫贵妃对卫召之的态度有些奇怪,想要进宫亲自试一试卫贵妃的态度,一探究竟。
“好的,小姐。”冬梨轻声应着。
安o低头喝了口茶,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冬梨行事向来稳妥,若非有事耽搁了,绝不会在宫里多待。
冬梨像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的快声道:“奴婢送完茶叶,正想退下去的时候,一位公公来跟贵妃娘娘禀报,说三皇子殿下偷偷在他的院子里烧冥纸。”
冬梨顿了一下,歇了口气,继续道:“贵妃娘娘听了之后大怒,派人把三殿下带到海棠苑,厉声训斥了一顿,然后罚三殿下在屋外跪三个时辰以做惩戒,当时气氛紧张,人人自危,奴婢不敢多言,直到三殿□□力不支晕倒,二殿下前来求情,贵妃娘娘稍稍消了气,让人把三殿下送回去,奴婢才连忙趁机告退的。”
冬梨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奴婢还是第一次见贵妃娘娘发那么大的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又有些感叹的小声嘀咕,“没想到菩萨一样的卫贵妃也会震怒。”
安o心里冷笑,菩萨一样的卫贵妃?
卫贵妃今日的惩罚重点不是跪三个时辰,而是罚祁航跪在屋外,如今的天正是冷得时候,正常人在外面跪三个时辰尚且受不了,更何况祁航天生体弱?
卫贵妃如此罚他,他恐怕免不了又要大病一场,不到明年开春是好不了了。
祁航本到了入朝为皇上分担国事的年纪,这一病,怕是又要往后拖了。
如今祁禹不在,朝中只有祁叹一位皇子,正是他笼络大臣的好时机,如此关键的时候,卫贵妃绝对不舍得让祁航去掺合一脚。
今日之事,卫贵妃严格管理后宫没有什么不对,祁叹求情,则是顾念兄弟情,全了重情重义的名声。
卫贵妃这一招不可谓不毒,此事传出去,她不过就是罚祁航跪了三个时辰,小惩大戒罢了。
祁航病倒了,人们只会说是他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么体弱的皇子还能指望他为皇上分忧吗?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到时候,卫贵妃赏赐些补品,就又是关爱皇子的好母妃了。
只是宫中向来不许烧纸钱,祁航何必明知故犯?白白给了卫贵妃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安o眉头微微蹙起,不由问道:“三殿下给何人烧纸?”
“听说今日是李妃娘娘的忌日,三殿下是在祭奠李妃娘娘。”
原来今日是祁航的生身母亲的忌日。
祁航不过是给自己的母亲烧了两张纸钱,就被如此重罚,卫贵妃还真是霸道啊。
安o的眼眸暗了暗。
今日既然是李妃的忌日,那么今日也是阮皇后的忌日。
安o想起了阮皇后如雪莲一样的容颜,心里有些酸涩。
美人已逝,雪莲染血。
她低头静默了片刻,压下心头纷飞的回忆,收回思绪,低声道:“吩咐下去,今日全府食素。”
“是,小姐。”冬梨躬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