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久仰头看着他。
汗如雨下,生理反应使时久不得不眯起眼睛,防止汗流到眼睛里。
季明臣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火。
他大步走近,几乎贴到时久的脸上来:“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时久瞪他。
“你骗人的时候就会努力盯着对方的眼睛,好让自己变得特别可信。”
“但我确实没有骗人。我跟你说了我去约会。”
“你没跟我说你是去和男人约会!你也说了你不是Gay,还劝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是事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我心疼你,所以叫你冷静。但我从没有明确说过,我不可能是Gay!”
“……换句话说,你其实一直是Gay,一直在骗我?”
季明臣感到窒息。
时久也感到窒息。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自己,谁知道季明臣半路冒出来,就这样逼着他,正大光明地承认了自己是个Gay。
这是诡辩论和哲学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刚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头上还在滴滴答答的乔婳,不小心听完了半场对话,惊得目瞪口呆。
但时久的性格,确实是那种长辈式的沉稳。他迅速收拾好情绪,朝乔婳伸出手。
后者愣愣的,下意识就伸出了自己的手,搁在时久手上。
成功握爪。
时久便点点头,言简意赅:“今天麻烦你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乔婳这才反应过来,也冲他点头:“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但时久其实没什么事。其人年方22岁,大学平安毕业,已找到工作,工作还不算特别奇葩,家人俱平安,能有什么事?
他唯一的事,就是他弟弟了。
时久知道乔婳和季明臣之间,出于方方面面的原因,一直很不对付,所以他如果继续和乔婳待在一起,季明臣肯定会不开心。
他不希望季明臣不开心,但又不想太过纵容这家伙的脾气,很矛盾。
时久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冷处理。
他选择直接回家。
时久毕竟是每天都要通关地铁死亡三号线的男人,对地铁的每个细节都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季明臣就不一样了。
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过地铁了。
他默默跟在时久身后,皱着眉头,小心翼翼躲避别人不小心伸过头的手或脚。还有人跟同伴讲话太过兴奋,直接手舞足蹈起来,差点打到他。
高大的身材突然变得不协调起来,一点也找不着那种大总裁西装笔挺的气势了。
时久趁着路过转角必须转身的时候,若无其事地瞥了季明臣一眼。
这样子,好像一条跟主人耍宝耍过头,一不小心栽进泥坑里的大金毛。
时久的良心突然开始隐隐作痛了。
但他仍然很纠结。
就算是满怀爱意的父母,也不该无条件地包容孩子的一切错误。何况季明臣现在已经21岁了,是季氏的总裁,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瞧他刚才在游乐场凶的那个样!
乔婳有错吗?
乔婳明明很无辜啊!
幸亏家离游乐场不算太远。
当迈进家门,闻到家里那种淡淡的,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时久瞬间变得安心多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坐到床上,开始井然有序地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