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歪着脑袋, 哼哼两声, 这不是难为妖吗?她是妖,又不是人, 哪会穿什么衣服啊!
她是知道人类要穿衣服的,连大哥变身后,身上都裹着一层皮,按大哥的说法,这叫遮羞...…
遮羞?
那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穿?”银环伸出白嫩嫩的小爪子, 把霍飞手上的衣服接过来翻了翻衣服,抬头又问。
霍飞双眼一跳, 伸手抚了抚额心,狠狠吐了口气,道:“你先等一会。”
说完, 转身去了小阁楼里。再出来时, 手上就多了一件与银环手中衣服一模一样的灰色僧袍,这是缘痴为他备下的换洗衣服。
妖族虽然开放, 光着身子坦诚相见都是常见的事, 按说,霍飞不需要避讳。但眼前这只是女娲后裔,万一哪天觉醒了呢......
“看着, 我只教你一次,以后你要自己穿衣服。”霍飞板着脸,一边说,一边去脱身上的衬衣, 准备教银环穿衣服。
霍飞有点心塞。
他很想去问问罗邙,他到底是怎么教银环的?
她都在这世间生存了三百年,怎么还这般不通俗务,没有一点常识。哪怕以前是蛇,不需要穿衣服,但这穿衣服,不是每只妖变形后都会的事吗?
银环瞪着对大大的眼睛,直勾勾注地视着霍飞,不错过一个动作。
霍飞可说了,让她用衣服把尾巴挡住。这可是关乎到她以后的大事,所以,穿衣服这活,她必须学。
当霍飞把扣子解到第三扣时,银环眼睛突然一亮,眼里带上了诧异。
她微微眯起眼,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完了,还垂下小脑袋往自己的小胳膊上瞅了几眼。
似乎不愿相信眼前所见,她伸长脑袋,眼睛往霍飞袒露出来的胸前瞄了瞄,然后破釜沉舟的狠狠点了两下头。那小模样看上去,就像一个在装大人的小孩。
她决定,等大哥回来后,就立即督促他锻炼肌肉。
妈蛋,大哥可是蛇族中最强壮的蟒蛇,竟生生被一头鹰把肌肉比下去了。
不行,不行...…这面子丢大了。
学穿衣服的银环,在见到霍飞身上的肌肉刹那,立即歪到了天边。她目光太过火热,愣生生让霍飞停住了解衣的动作。
银环语气不大好:“做啥停下来了,快点,你还没教我怎么穿衣服呢。”
“...... 你站远点。”霍飞眉头微跳。
似乎有哪里不对!
“站远了,我怎么学,快点,罗里吧嗦的做什么!”银环瞥了他一眼,小脸不虞。
她才不承认她是在妒忌。
霍飞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然后垂头,无视银环极具侵略性的眸光,也不再脱衣服了,拿起僧袍,呼呼呼,三两下,就套到了身上。
“...... 这样就行了?”
银环眨眼,这家伙不是说要教她穿衣服吗?她连他的手是怎么伸进衣服旁边的两个小洞里都没看见呢?
霍飞沉沉的“嗯”了一声,脚步一转,笔直地往院子外走了去:“自己穿,我去给你拿吃的。”
他离开的有些仓促,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般。
待彻底离开院子,霍飞伸手,狠狠抚了一把额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接手了一个大麻烦。这次降世的女娲后裔,好像...... 真的很有问题。
银环歪着小脑袋瞅了两眼霍飞的背影,然后哼了一声,拿起衣服,照着方才霍飞套衣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往自己上套。
片刻功夫,银环小眉头微微上扬,小嘴一咧,高兴地拍了拍手。
“完成。哼哼,死老鹰,以为不教我,我就学不会了。切,也不看看我是谁.…..”
银环抬头,气哼哼地往院子外瞪了一眼。完了,她垂头往地上瞄了瞄,见还有一截小尾巴露在袍子外面,她眸子一眯,伸出小爪子理了理僧袍,把小尾巴彻底挡往。
“嘿嘿,就不信这样,那群降妖师还能看见我的尾巴。”
霍飞回来的很快,银环穿好僧袍刚坐到石凳上,他就拿着两个白面馒头出现了院子前。
刚一踏进院子,霍飞就刹住了脚步。
看着撑着小脑袋,乖乖坐在石瞪上的某个伪小孩子,一张冷脸止不住的狠狠抽搐。
他吐气,闭眼,咬牙吐了几个字:“衣服穿反了..…..”
银环听见声音,下意识垂头往身上瞄:“哪有,明明有挡住尾巴的。”
霍飞:“......”
穿衣服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挡尾巴。
霍飞摇头,走到银环身边,把馒头放到石桌上,认命的开始为银坏穿衣服。
一场穿衣大战,愣是弄得霍飞像是飞了十万八千里般,身心疲惫。这一刻,他莫名的有些佩服起罗邙来。
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妹子,真不知道罗邙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霍飞为银环穿好衣服,又看着银环吃了两个馒头,然后才收起从银环身上扒下来的蛇皮,一脸心有余悸的去了罗汉寺前方。
——
傍晚时分,晚霞从天边升起,山间凉风拂过,罗汉寺内鹰鸣响起,一只威武雄壮的苍鹰随声直冲天际。
住持缘痴一脸沉静地站在罗汉寺大殿前,仰头遥望天空,见天际离去的黑影,他长眉耸动,长年不变的慈祥眼目里,充满化不开的的怀疑。
师祖回来什么都没有说,可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那是女娲娘娘的神态啊!
缘痴打了一声阿弥陀佛,暗道:罢了,缘聚缘灭,也许,这是罗汉寺的另一场缘法。
——
月牙从天边升起,星星闪耀,点亮黑幕。霍飞背着银环,在天际遨游。
风声从耳边掠过,银环眯着眼,沐浴在凉风之中,一脸的享受。许是刚蜕去蛇皮,颔间祼露出来的肌肤被凉风吹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润。
银环坐在霍飞宽阔的羽背上,小手捣乱地揪了一把身下的软棉棉的绒毛,然后甩着双腿,往天空下瞄了一眼。
一眼下去,银环大大的眼睛突然一瞪,止不住打了个颤抖,抓住绒毛的小手,下意的紧了紧。
“嘶,松手。”霍飞吃痛,鹰头突然高昂,额尖一撮白羽颤抖了两下。
“太...…太高了,低,低点。”银环被现在的高度,给吓得结结巴巴。
她伸回小脑袋,双手一抓,死死扒住霍飞不放,生怕一不留意就摔下去。
“别看下面就行,再等会,等天黑尽了,我们就回监狱。”霍飞感觉到背上的小身子在瑟瑟发抖,他抽了两口气,无视羽毛被抓的痛意,安抚道。
银环抬头,眼睛里一片水雾,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风吹的。
她怨气浓浓地瞪着霍飞的鹰首:“你不是鹰吗?怎么飞得高度还没我大哥高...…我大哥昨天可都飞到云层上去了,你瞅瞅,你高不高,低不低的,不是存心吓人吗?”
银环觉得霍飞就是故意的,第一次抓她回福定山,差点没把她吓出个恐高症来。白天回和尚庙时,她有蓝猴转移注意力,倒是没觉得怎么样,这第三次.…..
妈蛋,比第一次还吓人!
霍飞:“......”敢情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腾蛇是什么种族,这能比吗?
他摇了摇头,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解释,他抬头,见天色已经黑尽,展翅飞到监狱上空。
他眯着鹰眼,俯视下方,观视监狱情况。
一天过去,该在的人一个不少,依旧驻留在监狱里。
霍飞看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地方,翅膀一扇,忽得一下降落到了猛兽区。刚着地,他身形晃动,化作一道流星,抱着银环就闪进了罗邙住过的小屋子里。
“今晚你出去乱晃,等降妖师走了再出来。”
霍飞急急交待一声,不等银环反应,便立即闪出了小屋。他的速度很快,快得掠起了阵阵残影。
银环小脸微沉,配合着霍飞的话,绷紧着身子屏气凝息,动都不敢动一下。
降妖师什么的,最讨厌了。
呼呼,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忍了。
铁笼外,霍飞将将站定,一群修为高深的道士就呼拉拉,齐齐出现了猛兽区。同行的,还有应付了他们一天的白毛。
“霍护法,你回来了,可有追到那渡劫的腾蛇?”一群人刚至,就有人立即出声寻问。
霍飞转身,脸上神情肃然:“去休息室谈。”
说完,他状似有所顾忌地扫了一眼猛兽区那一排铁笼,然后迈腿往猛兽区外走去。
他这不经意的一瞥,立即让寻问的人闭了嘴。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往猛兽区看了看,然后追上霍飞,离开了这儿。
这里关着一群修为高深的妖,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
腾蛇现世,妖族无疑又多了一员猛将。如今妖族式微,人族能对他们订下规则,可一但妖族知道有腾蛇这种远古大妖现世,那这规则立即就会被打破。
所以,腾蛇这事不宜声张。
还好知道这事的只有人族,暂时还能压得往。妖族短期内,是不会知道他们族中出了腾蛇这事。至于霍飞.….. 大伙虽心有疑虑,但却有把握,霍飞不会相帮妖族。
不得不说,人族心思复杂。腾蛇现世才短短一天,他们便定下了后计。妖族虽修行艰难,可但凡成精,便实力大增,人族不得不防。
众修行者心思各异,纷纷提防妖族坐大,可他们固有的思绪,却让他们失去了发现真相的机会。
妖族天生桀骜不羁,向来随心所欲。
哪怕他们都是妖,但种族与种族之间的鸿沟却是极难跨过,别说不同种族,就是同一个种族的妖,也会因某些事,出现争执,刀剑相向,严重的更是会以命相拼。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罗邙与青蟒。这两只同出身自缅甸蟒,可因一些不可道的原因,还不是走上了你死我活的路。
说句难听的,整个妖族,唯一看清楚人族盘算的,也就是由罗汉寺第一代住持所养的霍飞罢了。连白毛都是自得逍遥,从没把妖族的责任放在眼里过,况且别的妖怪。
而霍飞所求不多,只是想让妖族能在规则之下,求得一方安生之地,不走上灭族之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