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吻了很久。房间里除了缠绵的水声和喘息声, 什么都没有。
皇甫思凝本想浅尝辄止, 但顾念着凤春山的伤势, 不好挣扎, 只能任由她胡作非为, 口吐丁香, 吸纳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 才能再度呼吸。皇甫思凝略一推搡,喘着气,小声埋怨道:“轻……轻一点……”
凤春山的唇贴在她的额角,气息火热, 道:“你才要轻一点。不怕我浑身的伤口都裂了?”
皇甫思凝忍不住又红了眼睛,手下却全然没了力气,道:“你这个混账, 还不放开我。”
一呼一吸缱绻缠绵,温香软玉近在咫尺。
空气里都是彼此的味道。很奇妙, 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无处不在, 像粘稠的蜂蜜一样,黏着她们无法分开。想要搅开这一团混沌似的粘稠,又深深沉迷这甘美的滋味,恨不能全部吞噬到肚子里, 化作自己的骨血。
现在的姿势,实在很适合捏住腰肢,手指用力按下去, 掐进去,留下深红色的印子。
凤春山垂着眼,几乎是喟叹,道:“放不开的。霜儿,见了你,我才知道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她生得实在太好看,长川汹涌,桃花碧涨波澜,虽精巧画工,不能描写万一。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柔声细语,更似凌澌消融,寒冰初泮,别有一番殢娇风情。皇甫思凝心肠早就软了,嘴上还不肯留情面,道:“你这傻子。”
凤春山应声道:“对,我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
皇甫思凝咬了咬唇,道:“而且你还是一个骗子。你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了,我以为你真的……”
凤春山低低道:“如果不能骗过你,又怎么能骗过那个姓殷晗的?”
皇甫思凝知道她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心里又甜又苦,又喜又忧,一时难以言喻,道:“我不管。你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甚么?”
——霜儿,你信我。
——我若是骗你,就让我被一把火烧死,烧得谁都认不出来。
一字一句,仿佛上达尊听,十方神魔见证。如有违誓,天地共殛。
凤春山轻笑出声,气息吹拂在皇甫思凝的鬓角,发丝轻轻颤抖,道:“我记得。如果你要烧的话,记得在柴下加点草木灰,这样火起得比较旺,人会很快被烟呛死,比活活烧死要少点疼……”
皇甫思凝双颧上浮泛的潮红在一刹那尽数消退,重重拧了凤春山一下,眼眶湿润,道:“不许你胡说!”
凤欢兜娓娓道来的往事,凤竹第一次遇见火灾时的疯狂失态一一在目。这一路,她是怎样跋山涉水,怎样披荆斩棘,才能够这么若无其事地讲述?
凤春山道:“好,我不胡说。”
口气虽然绵软,却轻飘飘得听不出什么诚意。
皇甫思凝又想打她一下,但之前的无名之火早已消退,根本下不了手,只好默默合上双眼。
手指交错在一起,掌心之下是彼此温热的肌肤,搏动的心,一跳一跳。胸膛仿佛藏进了一只甜美的幼猫,爪子一挠一挠,又酥又痒,带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刺痛。
“凤竹……”
这一声叫得太温柔了,简直能教冰融化成一滩水。
凤春山张了张口,皇甫思凝点住了她的唇。
她不需要答复。她只是想呼唤她的名字。一切水到渠成。她们的相爱是如此理所应当。犹如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刚刚学会人生里第一个音节。犹如一片干旱千百年,从未下过雨的土地,第一次明白了彩虹的颜色。
什么都想不出,哪里也去不了。直到——
敲门声传来。
宁宁稚气的声音在门后响起:“你们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把衣服穿好,收拾整齐,我要进来了。千万别让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真怕自己长针眼。”
凤春山默默扫了一眼房间,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宁宁大约也察觉到那刺骨的煞气,小声道:“山山,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你们该换药了。”
凤春山放开皇甫思凝,理了一理她有些凌乱的衣裳,又捋好她的长发。
“进来。”
宁宁轻巧地推门而入,一见室内温存氛围,一边摇头,一边啧啧道:“山山,你到底是伤患,还是禽兽啊?”
凤春山道:“如果师兄说没了你就不能活,哭着吻你,你会怎么做?”
宁宁果断道:“那必须得做一点禽兽不如的事了。”
凤春山转过身,朝她一摊手。
余维端着医药匣,紧随宁宁之后。看到凤春山胸前洇出的大片血渍,她顿时一惊,道:“将军,你的伤……”
凤春山道:“无事,重新换一次纱布就好。”
皇甫思凝心虚地不敢抬头,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
宁宁绕着她转了半圈,道:“山山,你们也太激烈了,注意身体啊……你本来就……”
凤春山眸光微沉。
宁宁立刻识趣地改变话题,凑到了皇甫思凝的面前,问道:“你可算醒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皇甫思凝点了一点头,道:“宁宁娘子,我一定知无不言。”
宁宁道:“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随我回策梦?”
凤春山本来正换上崭新洁白的纱布,闻言立刻又染红了一大片。
余维轻声安抚道:“将军,切勿激动。”
皇甫思凝轻笑道:“谢谢宁宁娘子的好意。可惜我已经心有所属,约定终身了。”
凤春山登时神清气爽,仿佛一只泡开的胖大海。
宁宁斜乜凤春山的神情,咕哝道:“真看不惯山山这春风得意的样子……”
皇甫思凝认真地注视着宁宁,问道:“宁宁娘子,我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吗?”
宁宁思忖了一下,道:“可以。”
凤春山立刻如枭盯视。
皇甫思凝道:“宁宁娘子为什么喜欢我呢?是因为我帮助过你吗?”
宁宁颔首,旋即又摇了一摇头,道:“不是。”她想了想,“你觉得这人间如何?”
这个问题既怅惘,又太过庞大,令皇甫思凝始料未及,道:“此话怎讲?”
宁宁指了一指凤春山,道:“我第一次见到山山,就在想……她虽然长相还勉强过得去,可满眼都是对人世的厌憎。这种人真没趣。”
她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皇甫思凝,像是永远捂不热的玻璃珠子。
“我不一样。我喜欢人间。因为人虽然很丑陋,但是他们的鲜血却很好看,而且到处都是。”
宁宁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笑容天真无邪,道:“我喜欢血。”
这一笑十分悚然,也莫名悲凉。皇甫思凝想起她们的初见。妍媸交错,绚丽、丰盛、诡异、暴戾,暧昧而不安,疯狂而理智,种种矛盾复杂。市井川流不息,眼前人却孑然一身,几乎与凡世两不相干。仿佛生来就是孤独的子民。
皇甫思凝缓缓摇头,道:“我不喜欢。”
宁宁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我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她比划了一个用刀的动作,“见过血腥,却不沾血腥。”
皇甫思凝不禁苦笑,道:“宁宁娘子谬赞了。”
宁宁道:“所以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山山?”
凤春山在一旁憋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抢答的机会,道:“因为我好看又能干。”
皇甫思凝瞬间涨红了面孔,道:“你胡说什么!”
凤春山理直气壮地道:“这难道不是事实?”
皇甫思凝吞吞吐吐,道:“你……真是……有辱斯文……”
凤春山侧过脸,慢条斯理道:“霜儿,我只是在说我自己才貌兼备,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居然想歪了?”
皇甫思凝的脸颊涨得更红,知道凤春山在刻意打趣自己,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道:“你还说!你还敢说!”
她们二人打情骂俏,余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眼观鼻,鼻观心,为皇甫思凝与凤春山换下染血的纱布。
宁宁表情木然,喃喃道:“让我想想,冰棺里挤一挤还是能腾出空的……”
明知道宁宁只是在说笑,皇甫思凝还是不禁被那两个字吓了一跳,道:“冰……冰棺?”
凤春山横了宁宁一眼。
宁宁叹了口气,道:“山山,你真的变了,越来越不好玩了。以前我说拉着你去偷看阿倾洗澡,你都差点相信……”
凤春山道:“你倒是没有变过。那时候就想要我死。”
宁宁坦诚道:“对,我那时候是想要你死。”
皇甫思凝犹豫片刻,问道:“宁宁娘子,你是……对她有什么误解仇恨么?为什么会……”
宁宁摆首,道:“没有。我很喜欢她,我只是讨厌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
凤春山淡淡道:“你这坏习惯和宫主一模一样。不论是好是坏,非要把自己看重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否则不得安心。”
宁宁哼了一声,道:“说起来,我们也很像。他想要控制我,我就给他一个理由,让他以为我受制于血玉蚕丝,从此臣服听命。我想要拿捏你,你就弄出一个郦元也给我,让我相信你不会背叛,不计成本地帮助你这么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投雷撒花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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